戰場上殺聲震天,戰鬥從午夜一直進行到天亮時分,兩軍仍舊沒有分出勝負。在後營觀戰的張獻忠不由得焦躁起來,他翻身躍上戰馬,對剛剛退下來休息不久的劉文秀道:“既然這麼耗上了,就沒有辦法中途停下來,我們的成敗在此一舉,你率我的親兵衝鋒,我率精銳隨後衝上去,務必要把石橋給我拿下來。”
圍繞小橋的爭奪已經進入白熱化,張獻忠命令搭建的浮橋也始終沒有取得應有的效果,這讓他心浮氣躁,忍不住要跟官軍硬磕一下。
劉文秀跟官軍打了大半夜,此時聽了張獻忠的話,大吃一驚,道:“將軍,我覺得官軍士氣正旺,我們不應該拼死力戰,咱們的將士戰鬥了這麼長時間,昨夜沒有休息好,又困又累又餓,就算要決戰,也不是現在啊!”
張獻忠被劉文秀這麼一說,頭腦逐漸冷靜下來,耐着性子道:“不錯,我就是這個毛病,血性一上來就什麼都不顧了。”
劉文秀接着道:“官軍也苦戰了半宿,實力總是有所消耗,我們只要這麼跟他們耗下去,等中午的時候再把生力軍派上去,一定可以取得勝利,現在雖然看似奪取小橋,度過河水,其實打的是全盤的勝負。”劉文秀不是沒有心眼的人,他看出張獻忠想要犧牲投靠的青壯來換取生存的機會,可是在還沒有分出勝負的情況下就那麼做,實在是太愚蠢了。
張獻忠聽從了劉文秀的建議,留下一支預備隊後,將白蓮教大部分主力都派上了戰場,在河畔拉開一線,將近五里長的戰線一拉開,馬上分路並進,同時渡河,雖然大部分是泅渡,可也令官軍應付的十分吃力。
前線的明軍在苦苦支撐,他們累了,倦了,可是仍舊在戰鬥,在他們的後方,還有一支整裝待命的部隊,一支沒有投入到作戰的部隊,他們凝望着戰場,猜測什麼時候才能輪到他們上場,可以讓他們衝鋒到第一線去殺個痛快,他們都是最優秀的關寧鐵騎,他們的坐騎都是上好的戰馬,炮聲和廝殺聲沒有讓它們害怕,相反都興奮起來,不停的用蹄子刨打着大地。
“把皇旗豎起來。”我轉頭對身邊的近衛說道。前方的炮聲不再像早些時候那麼密集了,連續的射擊之下,火炮的折損肯定很嚴重,是時候該我親自登場了。
一聲令下,後方的部隊發起了衝鋒,硝煙中,精力充沛的騎兵部隊衝過小橋,在對方的陣地中撕開一道缺口,像是一把利刃扎入到對方的肉中。
張獻忠沒想到官軍的攻勢會如此犀利,快的讓他反應不過來,就在他猶豫要不要派出自己留的後手,挑選出來的嫡系部隊的時候,官軍已經深深的嵌入到他的本陣之中。
明軍此舉,心理上的攻勢遠遠大於軍事上的攻勢,尤其是那迎風招展的黃色的龍旗,讓白蓮教的人馬大爲吃驚,至此他們才知道跟他們交鋒的官軍竟然是大明朝的皇帝在統帥。
我率領着精壯的騎兵在賊軍的陣中快速穿插迂迴,將賊軍迅速的分割着,使他們彼此之間不能互相呼應。
白蓮教的人馬在逐漸後退,一個人退了,其他人就會想是不是別人都撤了,只有自己還在戰鬥,於是越來越多的人後撤,以免自己成爲戰場上的孤軍,陷入到官軍的包圍之中。
很快的,這種撤退就演變成了潰退,那些投奔白蓮教的青壯跑的最快,他們起到了模範帶頭作用,給其他人造成了一種錯覺,一種失敗的錯覺。
在大戰中,不適當的撤退會給士卒一種暗示,一種挫敗的暗示,一旦產生了這種想法,又看到別人在“撤退”,人們也就紛紛“撤退”了。
兵敗如山倒,張獻忠甚至不明白自己是怎麼敗的,只知道自己這邊幾個人一退,便一發而不可收拾了,慢慢的數萬人在撤退,戰場一下子變得混亂不堪,官軍隨後殺到,追着他的人馬在殺,那簡直就是屠殺,因爲他的人馬組織不起有效的抵抗。
河邊成了修羅地獄,到處都是白蓮教人馬的屍體,絕大多數是那些爲了一口飯吃的青壯的屍體,還有一些屍體是爲了發財過好日子的投機分子。
“將軍,我們快跑!”劉文秀渾身浴血來到張獻忠身邊,他也覺得輸的窩囊,敗的冤枉,難道說官軍那面龍旗帶着法術不成?一豎起來就把他們打敗了。
張獻忠的眼珠子都紅了起來,金蟬脫殼的戲碼演砸了不說,甚至是反着演了,他咬咬牙,道:“撤,向北撤。”他還有嫡系人馬,都是從河北跟他南下的白蓮教教衆,有這些人馬在手,他仍然可以呼風喚雨。
官軍贏得了堵截戰的勝利,使力量對比發生了根本性的變化,官軍殲敵三萬,俘虜了兩萬多人,繳獲的戰利品不計其數,當然了,官軍的損失也不小,傷亡在一萬五千人左右。
官軍獲勝了,望着賊軍丟棄的物資,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我沒有下令繼續追擊,而是下達了收兵的命令。
我知道不能給張獻忠喘息的機會,可是,我不能不給自己喘息的機會啊!自從追擊張獻忠以來,就沒有好好的喘息過,這次能打勝仗也出乎我的意料,部隊已經打累了,疲憊之師即便是追上了張獻忠,勝負還是未知,畢竟我們所擊敗殲滅的都是賊軍的新丁,張獻忠的根骨傷損不大。
看着士兵在打掃戰場,我想起之前的承諾,馬上叫過近衛道:“傳朕的旨意,凡是士兵個人所得,全部登記造冊,交給軍需官保管,戰後再發還給士兵。”我對士兵的承諾向來不虛,相信士兵們不會覺得我是在誆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