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北問了德國的一個醫生,他說德國治療這種病有好的辦法,我們可以先帶着孩子去看看。
俗話說,有病亂投醫。
當時光北說什麼就是什麼,我一心都在孩子的身上,無論去哪對我而言都沒什麼區別,只要能只好小貝的病就好。
小貝這一病,不僅我把店鋪徹底關了,光北的工作也受到了影響,他要跟我一起出國給小貝看病。
我本覺得他不用去的,可是因爲這件事我的精神狀態一直都不是很好。光北就開玩笑的說,“我們一起去,不也和旅行一樣嗎?”
光北說懷着不一樣的心情去的話,我們的心情不也好很多了嗎?凡是往好的地方想,就沒有那麼難受了。
的確,在家收拾行李的時候,我試着告訴自己就是一次簡單的旅行而已。而且,如果德國技術不行,要換國家的話,大不了我們來個環球世界的旅行不是也很好嗎?
這樣想,心裡鬆了一大半。
可是,小貝卻不一定能記得這件事了。
看他跟我張着嘴大笑的時候,我就會忽然好奇他長大的樣子,還會一如既往地跟我微笑嗎?
有時候,真想把這種痛苦轉嫁給自己,他那麼小,卻要承受那麼多。
“媽,東西都收拾好了嗎?”
姍姍見我在收拾東西,問我有沒有什麼要幫忙的。
眼看我們就要出國了,諾時只能交代給她照顧了。
沒想到,不僅沒幫上她的忙,又把諾時留給了她。
姍姍一直微笑的說,這有什麼啊,她做姐姐的照顧妹妹是應該的,再說,我們去一段時間就回來了。
一段時間?那是多久啊。
我臉上隱隱笑了下,心裡卻笑不出來。
我總有種預感,幫小貝治病是一個長久的過程,興許我們會走個一年半載甚至更多的也說不定。
所以我打算在小貝治療開始以後,就讓光北迴去照顧公司,不能讓小貝拖累他。
“蒽,好,今年的事你就全權負責吧,一切等我明年回來再說。”
但我打包了行李一出臥室的門,就聽到了光北打電話的聲音,原來,這一年他都不打算回公司了。
看得出來,他真的很愛我們,很愛這個家。
第二天一早,我們就匆匆上了去往德國的飛機。
姍姍和齊斌都來送我們,而諾時去學校了。
諾時本來還要嚷嚷着送我們,幸好讓她去學校了,不然,看見她之後,我真怕自己會割捨不下。
手心手背都是肉,出去的這段時間意味着我要錯過諾時的成長了,心裡也難過的要死,卻只能選擇一個重要的事兒來做。
“放心吧,我們去去就回來了。”
光北在飛機上一直緊緊握着我的手,希望我能覺得放鬆一些。
但是,說實話,飛機起飛之後,反而沒那麼緊張了。
到了德國,已經是深夜了。
小貝在我的懷裡睡得香甜,飛機上有好多人都誇他可愛,他也會跟他們微笑,估計玩得太瘋了,就睡着了。
我的孩子真的不健康嗎?可是看上去明明健康得很。
這句話和這種思想還是在我腦海裡揮之不去。
但是,到了晚上,我發現自我安慰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
小貝喝了奶之後就又睡下了,我們都經過了一天的顛簸,我和光北不禁也哈欠連連,於是簡單收拾了下就睡了。
到了半夜,我忽然聽見孩子的聲音,下意識的睜開眼,發現小貝又抽搐起來了。
本來第二天才要去見醫生的,只好連夜趕去了醫院,把醫生叫了過去。
化驗結果演示,小貝得病情比之前加重了,所有指數都偏高,最近你這頓時間又只能暫時住在醫院裡了。
這次,比上次又多插了一個管子,看上去很令人心疼。
德國一向以嚴謹著稱,所以在我們去了醫院以後,醫生跟我們說了一大推後續可能會出現的問題,甚至比中國的醫生說的還要誇張,但是,他們相同的一點就是在檢查一出來的時候,就很肯定的確定了這個病。
但是,他們又說了一個新的名詞,併發症。
小貝得病可以通過手術來治療,但是,術後會有引起併發症的可能。最嚴重的,手術不成功的話,他可能會提前變成腦癱。
我本來還微笑的點着頭聽醫生說話,但聽了翻譯的話之後,頓時把手裡的水杯砸到了地上。
忽然感覺我們不是來治病的,而是又一次遭受了心裡上的洗禮。
小貝的病已經嚴重到這個地步了嗎?
這個醫生說,手術成功的機率並不是很高,而且起碼要五歲以後才能做,這期間,最好留在醫院裡做觀察。
五歲,那他的意思是讓我們在德國醫院裡住五年?開什麼玩笑,我們不是公民,怎麼可能滯留五年呢,就算可以,我覺得我心裡承受能力並沒有那麼強大,我也沒有信心讓孩子的童年在醫院裡度過。
“光北,怎麼辦纔好呢?”
我覺得我要又一次失望了,跟光北坐在醫院的走廊裡小聲啜泣着。
光北說這個德國醫生太不靠譜了,這世界上這麼多醫生,就不信沒有一個能治好小貝病的。
光北笑着說已經又聯繫了一個美國的醫生,我們下週就去美國,簽證那些都不用操心,已經有人在幫他們辦理了。我們只要操心好孩子就好。
還算是萬幸,在我們離開德國之前,孩子的病情趨於穩定了,精神狀態也比之前好了很多,不得不相信德國還是有一定技術的。
但是,他的成功機率只有一半,再加上這五年的時間,我覺得我跟孩子都承受不住,以後要怎麼跟孩子解釋他的世界呢?
只有白色的房間,白色的牀,還有一堆身着白色服飾的阿姨?
想想我孩子的未來,心裡就極其難過。
“小杉,小貝是個多聽話的孩子啊,一定會沒事的。”
光北見我又一個人扶在牀邊,默默地端了杯水過來安慰我。
我說我心裡還是挺有希望的,這只是德國人這麼說,興許下個人就不一定了呢。
光北說德國人就是小心翼翼的而已,美國人就不一樣了,美國人醫療技術業先進,科研人員也多,再說又是個多民族聚集的國家,包容能力也很強。
聽了光北的話我覺得也對,頓時又有了信心。
在我們走之前的一天,姍姍打電話來,問我們結果怎麼樣了,又推薦了幾個國外的醫生給我。
我還挺感激姍姍的,把諾時照顧得很好,還關心着我們這邊的情況,又託朋友,又託人的,找了好幾個醫生,據說都是這方面的專家。
但我沒想到的是,小貝剛到美國,病情又發作了,之前醫生就說過,每發作一次,雖然不是致命的,可是對身體的損傷是極大的。
所以,小貝都沒有見過美國的天空,就直接去了美國的醫院裡。
那時候,我的心才叫卡在了嗓子裡,忐忑不安的在外面站着。
即使光北跟我站在一起,我覺得自己都在瑟瑟發抖。
“光北,小貝會沒事的,對嗎?”
光北安慰着我說,一定會沒事的,小貝是個堅強的孩子,昨天還跟我們笑呢,怎麼會出事呢.
我也只能儘量安慰自己,勸自己沒關係。
小貝終究還是平安的出來了,和往常一樣,插了管子。
但眼睛還能睜開,彎成了月牙的形狀看着我,眼睛裡依舊清澈如水,看上去還有小孩子的那份童真在裡面。
他一點兒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還在憧憬着這個世界的美好。
我覺得我的孩子真的比我想象的要堅強的多,每次打針都用微笑迴應着我,一點兒眼淚都不流。
我看着孩子這樣,還擔心他的智力已經出了問題,但是,醫生說不是的,只是我們孩子比較堅強而已。
我一聽醫生說的,內心又翻滾起來。
我的孩子,果然是最堅強的那一個,可是,越是這樣,我就越是心痛,覺得自己無能爲力。
從小就要受這麼多苦,我真覺得自己欠他的。
不過,小貝堅強的看着我的樣子,我從裡面看到了一些光北的影子。
總是笑嘻嘻地面對生活裡得不快,無論外面的事有多困難,都往自己心裡咽,光北這麼多年幾乎不跟我說不好的事,都是報喜不報憂。
年輕的時候更是堅韌,不過也正因爲如此,纔是個不一樣的富二代,起碼不像其他人一樣,除了揮霍財產,一點兒能力都沒有。
小貝在醫院裡又住了幾個星期,醫生說小貝終於可以出去曬太陽了,我們就把孩子接出去,讓他也感受下大洋彼岸的空氣。
每次,看着他微笑,我都幻想着他沒有任何病痛該多好。
在陽光下笑得那麼燦爛,而且,都幾乎要會走路了,一放下他,就努力的想要站起來,手和腳非常的有力量。
其實,小貝只要一直保持現狀,我和光北就很是知足了。
“來,來爸爸這邊。”
小貝笑着留着口水像個小烏龜一樣慢慢的爬到了光北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