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人活着,就像在泥濘中行走,太過風淡雲輕,回過頭就會遺憾什麼都沒有留下,連個腳印都沒有,但是心裡裝的東西太重,一不小心就會陷進去,難以自拔。
第二天早飯的時候,因爲小諾不能見風,我也不想讓她到處跑,絕對要降低感染的機率,所以她待在自己的房間裡,我讓保姆把飯菜端過去小諾房間。
爲了擔心她自己在房間吃飯不開心,我上去陪她吃完飯,才下樓的,走在樓梯上的時候,就聽見姍姍跟許光北正在說話,我無意偷聽,但是我在樓梯上,就在他倆身後,被動的也就聽見了他們的交談。
姍姍很委屈的告訴許光北:“昨天晚上,我正在跟我最好的朋友王瀟瀟打電話,你見過她的,她是我的同桌,我們關係很好,她告訴我說,我們班的陸俊同學不喜歡矯正牙齒,但是他的牙齒都長的不好,以後可能會邊醜了,我們說的正高興呢,不知道爲什麼唐阿姨就進來了,非常生氣,還要摔我的電話,爸爸,是不是我做錯了什麼?”
許光北趕緊安慰她:“肯定不是你做錯了什麼,阿姨也不是有意的,你看妹妹現在這樣子,阿姨肯定着急的,可能聽見你打電話有什麼誤會,不要緊的。”
姍姍點點頭,過了一會兒,有擡起頭,眼眶已經紅了,她看着許光北說道:“其實我知道阿姨一直都不喜歡我,尤其是因爲妹妹的事,阿姨可能更討厭我了。可是我真的已經盡力了,爸爸,你說要我怎麼做阿姨纔會喜歡我呢?”
許光北嘆了一口氣,安慰她道:“姍姍,不是你想的那樣,阿姨其實也挺喜歡你的,但是以後你要做什麼事,提前跟爸爸商量好不好,尤其是有關阿姨或者妹妹的事情,不然有時候阿姨會誤會的。”
姍姍很懂事的點點頭:“嗯,我都聽爸爸的,爸爸說怎麼,我就怎樣。”
許光北笑了,對她這樣懂事乖巧的態度很滿意。
誤會你妹!我現在真的很想罵人,怎麼會有這樣出口成謊的孩子啊?瞎話編的跟真的一樣,要不是我昨晚的親身經歷,我肯定也會相信她了。
看這樣,許光北是完全相信他的,我之前跟他說的話,他說的明白,只是爲了安慰我。
看來什麼我都自己來,我咳了一聲,來到飯桌前坐下,姍姍看我的眼神,有點躲閃,不再是平時那樣對視,看來也知道自己撒謊撒的有點荒唐,可是她心裡有底氣,就是許光北是向着她的。
我坐下之後,看了一眼許光北,看着他說:“光北,我們送姍姍去寄宿制學校的事,你跟姍姍談了吧?這個學期也快結束了,看看有什麼準備的,跟我說一下,你平時忙,我來準備就好?”
姍姍瞬間睜大了眼睛,呆呆的看着我,不敢置信的看着許光北,而許光北看着我,眼中帶着詢問與不贊同,但是他也沒法反駁我。
我知道他並不是什麼都不明白,就算平時姍姍的所作所爲他看不到,但是最近發生的這幾件事,就連我家保姆都看的很清楚,姍姍的用心是很明顯的,我不相信許光北看不出來。
他之所以,一直沒有把去寄宿學校這件事跟姍姍說,並不是他看不透這其中的厲害關係,主要還是因爲他的不忍心,畢竟他對姍姍有愧疚在先,姍姍在他面前也表現的很乖在後,就算他心裡很明白這些事,也是有點於心不忍。
我開始也是於心不忍,我並不是什麼狠心的人,但是這樣下去對誰都不好,我一直都想讓許光北跟姍姍談這件事,就是因爲我很清楚的知道,姍姍不喜歡我,她把我當成了侵略者,如果是我來跟她說寄宿學校的事,她會把這當成我的攻擊,也會給她造成心裡壓力。
而她比較喜歡許光北,由許光北來給她說這件事,她或許能接受的快一些,我想到了所有,就是沒有想到,一向果乾的許光北,在做這件事的時候,竟然這樣的優柔寡斷。
那麼,只好由我來逼他一把了,我說出來,以後就看他的了,姍姍看着許光北,期待他說出反對的話來。
許光北看着姍姍,艱難的說道:“姍姍,你已經大了,去寄宿學校也是很好的選擇,可以學到很多東西,並且能交到很多朋友的……”
姍姍的眼淚瞬間下來了,她的右手緊緊抓住吃飯的勺子,左手攥成了拳頭,她看着許光北說道:“爸爸,我不想聽這些,我也不要什麼朋友,我只要你就好,我只有你了,爸爸,你這是要趕我走麼?”
許光北張了張嘴,想要說些安慰姍姍的話,卻沒有說出來,姍姍哇的一聲開始大哭,邊哭邊說:“爸爸,我知道自己做的不好,你不要趕我走好不好,我什麼都不要,我只要你,只要你不趕我走,讓我做什麼都可以啊……”
許光北皺着眉頭,滿是不忍,這個在商場上殺伐果斷的男人,在面對女人和孩子的時候,柔軟的不可思議。
他看着我,眼裡有着痛楚,輕聲問我:“你非要這樣麼,這樣你就滿意了?這就是你想要的?”
看着他這樣責備的眼神跟語氣,我也心狠起來,他從來就不理解我的苦心,我冷笑一聲說道:“是啊,這就是我想要的,我就是這樣壞心的人,我就是想要你們父女分離。”
許光北,我想要的是什麼,你從來就不知道,你只知道按照自己想象的來,你所認爲的就是真的麼?
說完這些,我轉身走了,餐廳裡只剩下姍姍的哭聲,還有許光北低聲安慰的聲音。
不只是誰說的,幸福要走那麼多路,用那麼漫長的時間,做出馬麼多努力,毀壞他卻只要邁出一步,不費吹灰之力。
人們都知道,灰姑娘嫁給了王子,從此過上了幸福美好的生活。前一句是真的,後一句卻不一定,之後的日子裡,沒有人想過灰姑娘會怎麼樣,他們過了愛情的保鮮期,王子或許就發現灰姑娘一些缺點,開始嫌棄她,或者想要放棄她,這對王子來說沒什麼大不了,但是灰姑娘的呢,她離開王子之後能怎麼樣呢,她把自己所有的愛都給了他。
離開他,她就只剩下一具空殼了啊,所以她要時刻注意,要想盡辦法,排除兩個人之間的問題,而且一切王子卻並不一定能接受。
轉身離開餐廳的時候,我的眼淚也掉了下來,我可以忍受我們倆之間的爭吵,我可以忍受我倆之間偶爾觀點的不同,但是我就是無法忍受許光北看的那種眼神,帶着責備,帶着不認同,這讓我覺得很心痛。
這是對我的不認同,我所作所爲,不過是爲了這家而已,他又爲此做了什麼呢,以爲給我們一個遮風避雨的家就足夠了麼?
那天之後,這事就再也沒有提及,我跟許光北之間,也形成了一個隔膜,雖然沒有到冷戰的程度,但是彼此之間,已經不怎麼說話了.
因爲去寄宿學校的事都是許光北在操作,而且就算去也是要等這個學期結束的,所以這件事也就再有再提了,好在經過這一事,姍姍也乖了很多,但我是再也不敢把她當成普通小孩子看了。
她可能也看的很清楚,雖然她不喜歡我,但是也沒法動我,只要她有許光北的支持,我是不能把她怎麼樣的,其實,她完全想多了,只要她乖乖的,不要整天弄些幺蛾子,我是沒有任何意見的。
可惜的是,樹欲靜而風不止,姍姍總是有事沒事的就是跟我對着來,她是個小孩子,做的也都是一些小孩子氣的事,我也實在沒法跟她計較,只能隨她去了。
相對的,她在我跟前越搗亂,在許光北面前就越聽話,越來越喜歡黏在許光北身邊,每次上學都讓許光北去送,每次放學回來都會想讓許光北去接她。
如果許光北沒有空去接她,她回家之後也會一直等着,只要許光北一回家,馬上就會撲上去,很開心的感覺。
表現的這麼明顯,許光北私下跟我說,這可能就是上次說要送她去寄宿學校後,留下的後遺症,她害怕被送走,所以纔會緊緊粘着他,還故作憂心的嘆氣,我離都不想離他。
他其實是很享受這樣的待遇的,我知道,他就喜歡這個調調.
我們開始的時候,有什麼事我粘着他.
做小女人姿態,他就一點辦法都沒有,小諾小的時候,有段時間也是比較粘他,很崇拜他.
許光北得意的不行,後來因爲他的教育理念,小諾越來越獨立,並不怎麼粘他了,他總是有種悵然若失的感覺。
現在姍姍這樣像個小影子一樣跟在他身後,他很享受這樣的被依賴的感覺,但是在我前面又不好意思表現出來,想要用曲線救國的方式來勸說我。
我心裡也是無奈,生氣的時候,做事也能很決絕,但是人就怕若磨硬泡,許光北也是苦肉計什麼的都用上了,我被姍姍折騰的也漸漸習慣了,其實只要不牽扯到我的小諾,我的忍耐力還是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