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頓飯吃的很平淡卻也很溫暖。
甚至吃到一半的時候,鄭天河進來了,他身後帶着一個女人,兩個小男孩兒。
我騰的站起來,喊了一聲“嫂子好。”
所有人都起來迎接。
我在很久以前見過我的嫂子,嫂子很瘦弱,簡直連鄭屠夫的一半都沒有。
鄭屠夫領着老婆孩子過來,“騰地方,快點,就你們師部吃的好,我來混飯。”
所有人都喊着“嫂子好,嫂子好。”
我那大嫂子看上去很蒼老,因爲多年獨自在家,雖然只有四十多,可已經有了一些白髮,這是鄭屠夫的髮妻,結婚有快二十年了。
兩個孩子年紀倒是不大,一個八九歲,一個十二歲。
嫂子很靦腆,“你們好。”
鄭屠夫說“剛把你嫂子接來,帶過來認個門,以後你們招呼着點,我這經常也不在,照顧不上。”
我白了他一眼“我嫂子,我能不照顧嗎?196師,那就是家,啊,誰也不能欺負咱的人。”
張世平也趁着夜色來了,帶着馬瘸子。
他進來,看到我們一堆人在吃飯,冰冷的臉上有了一絲笑意。
他走過來,拍了拍我的肩膀。
“等會兒有事兒。”
我心裡一驚,問他“要動手了?”
張世平點頭“差不多了。”
他跟衆人打招呼,並沒有坐下來,而是拉着鬼先生到旁邊說了幾句話。
鬼先生點點頭“好,知道了。”
我問張世平“什麼時候走?”
他笑了一下“你倆再親一口就走。”
我便轉頭望着凌美子,等着她親我,她毫不羞澀,捧住我的臉“小壞蛋,快親我。”
我一笑,吻了上去。
“來,集合三團四團人馬開拔,神仙,老徐看着家,安德烈,小貓兒,給你們一個小時帶部隊過來,動作快點,緊急任務。”
安德烈和小貓兒跳了起來,回團部了。
我和張世平帶着二狗子先走。
今夜,註定是個難熬的夜晚。
大部隊在後面,我們坐車先行回到了臨時執法處,三百憲兵和兩百警衛連的兄弟已經集結完畢,黑壓壓站了一片。
張世平把一沓紙發了下去。
“照着名單上的人,一個不留,全給我抓了,十個人一隊,一個團去十個隊,抓了人就給我押到四縱隊總部,今天晚上,我就在那裡等你們,統一行動時間晚上一點整,天亮之前,必須一個不少的給我抓回來,要是有人敢反抗,鳴槍示警,不聽警告,就地擊斃,不要有任何顧慮,放開膽子抓,要是有部隊作亂,能打的過就打,打不過回來告訴我,我帶兵平了他。明白沒有。”
“明白。”
“好,行動吧,我在四縱隊總部等你們。”
譁,隊伍散開,各自跑了。
我和張世平帶着一百人,押着已經抓來的三十多個人往四縱隊總部趕去。
這是張世平的戰役,軍紀之戰。
他將負責此次行動,士兵們已經撒了出去開始抓人,我們,要去總部抓。
衛兵不敢攔截,我們進了四縱隊。
抓了的軍官被押在廣場邊,其餘分隊衝進了總部駐紮的一團,我們帶着二十個人衝向了司令部。
萬海平就在司令部,他一個人坐在裡面,不知道想些什麼。
張世平帶人衝了進來,制服門口的衛兵。
萬海平猛的站起“幹什麼!”
他一看領頭的是張世平,心裡瞬間有股不詳的預感,難道,張世平敢對我動手?
張世平沒有說話,只是揮手,立刻二十個兵衝上去,在萬海平剛掏出手槍的時候按住他,一團布子直接塞進他嘴裡,繩子立刻綁上,萬海平驚恐的掙扎着,想說話,卻發不出聲音。
我也不知道張世平究竟要幹什麼,但是張世平絕對是二戰區最狠的角色,寧惹閻王爺,不惹張世平。
不光萬海平被抓了,還有副司令,各個團長以及營長,張世平讓把所有人的嘴都堵了,他不想聽別人說話,因爲他現在很煩躁,他只想把自己認定的事情做完,別人最好誰也不要說話。
司令部的軍官全被抓了出來,按在廣場邊。
我和張世平拿了兩把椅子,坐在那裡等待着。
先是駐紮在司令部的一團的人被抓了回來,有十幾個,然後漸漸其他部隊的軍官也被抓了回來。
十月的夜晚已經非常冷,我們就在廣場上坐着,兩個小時後,大部隊趕來了。
張世平對我說“切斷司令部通訊,封鎖所有路口,禁止任何人進入,派部隊去震懾一下其他幾個團的新軍。”
我點頭“安德烈,切斷這裡的通訊,帶着你的兵包圍整個司令部,切斷所有路口,除了憲兵,任何人不得進來。”
“是,師長。”
“小貓兒,讓你的團四個營分別監視四縱隊的四個團,防止他們造反,要是有人敢動,直接滅了他。”
小貓兒笑了一聲“放心吧,師長。”
我問張世平,“你是怕有人來求情?”
張世平搖頭“不是,我怕有人以爲我不敢殺人。”
我說“就在這兒等到天亮嗎?”
他點點頭,我看的出他心情很沉重,而這,是他的職責,他必須要做的事情,他沒有辦法。
總得有人去做一些沒人願意做的事。
於是我們繼續坐着,天色漸漸放亮,外面沒有任何消息傳來,這裡也沒有任何消息傳出去。
新軍的軍官被抓的越來越多,有一百多人,全部押在廣場裡,綁着繩子,塞着嘴。
廣場上已經聚集了不少新軍,震驚的望着這裡,被我的兵擋着無法靠近。
張世平的腦袋還是有點亂。
他揮揮手“把這些人按官職大小排成兩排。”
憲兵們兩人一個,押着軍官站成了兩排,面對着我們,張世平或許不想看着他們,說了一聲“頭都低下去。”
立刻所有的憲兵把軍官的頭按了下去。
萬海平一開始很驚慌,很害怕,可是等了幾個小時以後,反而鎮定了一些,因爲被抓的人太多了,張世平不可能把一百多號軍官全殺了。
沒有一個被抓的軍官能發出聲音,不讓他們說話,只因爲張世平不想聽,他心裡已經有了結果,何苦再聽他們說什麼。
他還在等,所有的軍官都抓來了,可他還在等,等太陽。
朝陽,照亮東方,一縷光芒,播撒在大地上,就像一道正義的光。
張世平望着朝陽,說“讓新軍集合吧。”
“新軍集合。”
立刻有尖銳的哨聲傳來,四縱隊一團的士兵們衝了出來,在廣場上集合,整整兩千人,他們望着眼前一地的軍官和身旁荷槍實彈的士兵,全都蒙了。
張世平對他的兵說“去,拿着證據,讓他們看看,認罪的拉到一邊,不認罪的拉到一邊。”
於是士兵們開始詢問軍官,每一個軍官都被蒐集到了證據。那些軍官們搖頭,拼命的搖頭,沒有人承認。
張世平站起身,旁邊有一個喇叭。
“我是二戰區執法處張世平,想必你們都聽過我,四縱隊搶糧事件已經調查完了,凡是涉案的軍官也都在這裡了,一共被搶了一千四百二十戶百姓,有一半的士兵參與了,我這裡也都有這些士兵的名字,現在我宣佈,所有參與的士兵罰軍餉半年,用以償還被搶的糧食,如果有異議和不服的,去司令部申訴。”
他頓了頓,下面死一般的寂靜,沒有任何聲音。
他望着一地的軍官說“軍官,知法犯法,必定是罪加一等,這樣吧,你們說出兩個指使你們的人,我帶走,其他認罪的人,就交給你們萬海平司令處置,但是要有人不認罪就只能跟我回執法隊繼續調查了。”
所有的軍官面面相覷,他們瞬間驚喜起來,因爲張世平說了,只要兩個人,其他人有萬海平處置,萬海平是自己人,當然不會迫害自己。
於是所有的軍官紛紛點頭。
張世平冷冷哼了一聲,告訴他的士兵“去,凡是認罪的,簽字畫押,快一點。”
“是,團長。”
軍官們凡是點頭的,一個個全部認了罪,只有以萬海平爲首的五個司令部的軍官沒有認罪。
事情很快辦完,張世平走到萬海平面前,冷冷的問他“你要是認罪,我就把你的這些兄弟交給你處理,你要是不認罪,那我只能帶你走,然後一個一個折磨他們,畢竟,是你不管他們的。”
萬海平倒是條漢子,哼了一聲,不爲所動。
張世平回到上面,繼續用喇叭說“你們認罪了,是好事,但是你們的司令不認罪,我說過了,他不認罪,我就得把他帶回執法處,只有他認罪了,我這裡才能把你們交給他,明白嗎?他要是不認罪,那就由我來處置你們了。”
立刻所有的軍官慌張的掙扎了起來。
可是他們嘴被堵着,只能發出嗚嗚嗚嗚的聲音。
沒有一個人可以說話。
萬海平怒瞪着眼睛,還是昂着頭,就是不認罪。
張世平搖頭,走到萬海平身前“哎,你想過沒有,有人會想你認罪呢?”
萬海平瞪着眼睛,不知道在思考什麼。
張世平一把將他身邊四個軍官嘴裡的布子全拽了,四個軍官立刻指着萬海平。
“是他,就是他下的命令,我可以作證。”
“對,我們都可以作證,是萬海平下的命令,跟我們沒有關係啊,張處長,你一定要明查。”
“對,我們四個人都可以作證,就是他。”
萬海平不可置信的望着他們,他怎麼也沒有想到,他的這些最可靠的軍官們,就這樣出賣了他。
張世平點頭“來,給他們做份證詞,快點。”
他說完,拉起萬海平走到了一邊,拽了他嘴裡的布,問他“明白了嗎?有人借我的手想殺你,你別給老子說話,我現在不想聽,我就問你,能不能合作?能合作,你幫我安撫好四縱隊,不能合作,現在就殺了你。”
張世平說話的時候非常平靜,一點也沒有威脅的意思,他只是在陳述一個事實。
萬海平望着那四個平日裡稱兄道弟的軍官,瞬間心寒了,他當然知道有誰想對付他。
他問張世平“怎麼合作?”
“我幫你清理了所有對你不利的人,你效忠閻主席,穩住部隊,不讓部隊譁變,就這麼簡單。”
萬海平還在猶豫,不知道該怎麼辦。
張世平一把將萬海平又扔了回去,按在地上,他走到那四個軍官面前,問“你們四個認罪嗎?”
“認罪,我們認真。”
“對,張團長,我們認罪。”
張世平想死了昨天他們來找自己商議事情的模樣,他們舉報萬海平,我殺萬海平一個放過四縱隊。
呵呵,你們是有多傻啊。
在沒人察覺的瞬間,張世平,拔出了槍。
“二戰區執法處,宣判你四人死刑,立即執行。”
砰,砰,砰,砰。
四個師級軍官,被張世平四槍全部爆頭。
旁邊的萬海平直接嚇的癱軟在地,驚恐的往旁邊爬。
我猛的站起身,一揮手,所有士兵子彈上膛。
我現在張世平的身後,他回頭看了我一眼,放手幹吧兄弟,我在你的身後啊。
張世平問萬海平“還沒有想好嗎?”
他忽然站起身,“所有認罪的軍官,按二戰區軍事條例,全部判處死刑,立即執行。”
“是!團長!”
一排軍官立刻被按在地上,後面的士兵拉開保險,毫不猶豫開槍。
砰砰砰砰砰砰砰。
整個廣場炸成一片巨響。
六十多個各級軍官全被打死,場面驚心動魄,誰也沒有想到,真的殺了。
第二排軍官被按在了地上。
萬海平拼命的衝過來點頭,甚至急的下跪磕頭,噗,噗,噗,腦袋直接磕進了土裡。
張世平冷笑一聲“朋友,晚了,你真以爲你能有多少機會?”
張世平怒吼一聲“殺,一個不留!”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廣場上立刻屍山血海,死了一片。
四縱隊半數的軍官全死了,一次就全乾死了,沒有通知任何領導,張世平做主,全殺了。
我已猜到張世平會這麼做,我絕不會懷疑張世平的心狠手辣。
但是真的看着一百多軍官被槍決,那種場面還是什麼震驚的。
這些,都是山西人啊。
軍紀,必須維持!
有些軍隊常常一場運動殺幾百幾千幾萬人,而晉軍,犯了軍紀,有多少,殺多少。
整個軍隊全震了,新軍,晉軍,所有人望着魔鬼一般的張世平,他,是二戰區的殺神。
萬海平已經癱軟在地上,眼淚,鼻涕,流了一臉。
張世平蹲下身子,點了根菸,問他“是什麼讓你們覺的有了權利就可以胡作非爲還不用死?給你機會你都不知道珍惜,你真以爲,張世平不敢殺人?”
萬海平茫然的擡起頭,他已經嚇傻了。
張世平說“想過沒有,你們的權利,是人民的,可你們在幹什麼?煽動暴亂,擴充武裝,爭權奪勢,薄,無論怎麼樣,至少還不對人民動手,你想過沒有,今天你們能讓人民對付別人,明天,人民也會對付你們,你們能贏的了一時,能贏一萬年嗎?這中國,終究是人民的。”
萬海平想說話,但張世平沒有給他說話的機會。
槍口,已經對準了他。
死吧,我們都要死的。
砰。
子彈打穿了萬海平的腦袋。
這是張世平殺的第二個縱隊司令了。
四縱隊三團,因爲距離司令部不遠,聽到了槍聲,這槍聲從司令部傳出來,當然是出了事,這麼密集但是短促的槍聲,一定是執行槍決的,可是,這麼多槍聲,是殺了多少人啊?
小貓兒望着營房,這些兵都是有裝備的,但他絲毫不懼,他站在門口,身旁幾百號兄弟列成戰陣,嚴陣以待。
忽然有個中尉跑過來問。
“長官,能不能告訴我們司令部那裡出了什麼事情?”
小貓兒搖頭,沒有說話。
中尉看小貓兒不說話,嘆了口氣回去了。
他等了很久,終於有一羣士兵端着槍衝了出來,小貓兒喊“準備戰鬥。”
士兵們衝到門口,沒有開槍,然後幾個兵押着兩個軍官出來了。
“長官,這是來策動我們譁變的軍官,我們交給你。”
小貓兒心下一鬆,點點頭,接過了那名軍官。
“誰派你來的?”
軍官不說話,只是冷冷哼了一聲。
有新軍士兵說“長官,他站在是一縱隊的副官。”
小貓兒點頭“原來是一縱隊的,帶走。”
四縱隊的軍官被殺完以後,張世平忽然感覺很累,他回頭對我說“等等還有事情,得跟我走一趟。”
我懶的問是什麼事,只是點點頭。
這裡的場面還是太血腥了點。
張世平在等人,在等人來收拾這裡的爛攤子,他已經通知了司令部。
來的人不是別人,正是最近很受閻主席器重的王靖國軍長。
王靖國帶着一票部隊進來,看到場中的一地屍體,也是眼皮狂跳。
好狠的張世平啊。
張世平對他敬了個軍禮“軍長,四縱隊搶糧案件已經處理完畢,請您接收部隊。”
王靖國回禮“好,你們辛苦了,剩下的交給我吧。”
王靖國對新軍部隊垂涎已久,終於抓住了一個機會,可以徹底清洗一下四縱隊了。
薄的算盤沒有打成,因爲他低估了張世平的狠辣。
我們撤兵,一場平淡的殺伐結束,的確很平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