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子清對綺羅開解道:“所以你看,你的誕生原本就跟白石繪卷的事情沒有關係,你不要把這當做你誕生的使命。白石翁當年畫白石繪卷用了那麼多年,也從來不曾想過,會把自己困進一個這樣的極樂地獄吧?”
綺羅兩眼一亮,是的,現在唯有摧毀白石繪卷,纔是正確的拯救方式。不管是沈妙還是白石翁,都已經被白石繪卷困了這麼多年,這絕對不是他們當初想要的結果,只是沒有回頭路了。
看看白石翁現在的樣子,這裡所有的大惡鬼,其實都是當年跟白石翁一起入畫的人。白石翁看上去尤爲恐怖,力大無窮,用長長的指甲將纏着他的荊棘不斷撕開,小六道則驅使着荊棘不斷將他困住。六道荊棘和白石翁都在不斷汲取繪卷中的魂力,一時都奈何不得對方。
陸子清對小六道催促道:“加油啊,你能行嗎?”
小六道玩命跟白石翁和那些惡鬼爭奪畫卷中的養分,發出一聲低吼,身體從一個小不點漸漸長得十分高大。
白石翁也不是白給的,此時竟然抽手拿出了畫筆,對着小六道畫出了一片從天而降的天火。
“臥槽!”陸子清眼疾手快,立刻也揮筆開始跟白石翁幹仗,讓天火在擊中小六道之前,就化作漫天煙花,炸裂成五顏六色。
白石翁一聲怪叫,惡狠狠瞅着陸子清,揮筆畫出一頭漆黑的火龍,渾身纏繞着黑焰向陸子清撲來。陸子清也立刻畫出一頭白虎,把黑龍給攔住。
小六道將手一揮,一道荊棘化作通天長劍,帶着猛烈的劍氣打在白石翁手上,把那支筆打掉了。陸子清都還做不到的事情,它卻由於天賦異稟做到了。
然而白石翁的手一抓,那支筆就又飛回了他的手中。小六道立刻揮舞荊棘長劍,持續使出劍招,打得白石翁沒法作畫。
白石翁發出一連串的咆哮,身影不斷膨脹,小六道也跟着咆哮,同樣越變越大,那些荊棘也跟着變粗,始終捆着白石翁不放。
陸子清張大了嘴,看上去,六道荊棘也沒法徹底幹掉白石繪卷,這將變成一場無休止的博弈。
這時綺羅下了決心,將縹緲鏡拿出來對着黑龍一照,黑龍發出一聲怒吼,掉頭就走,不敢被鏡光照到。白石翁也是一樣,只要被鏡光照到,他就一聲大叫捂住自己的眼睛。這就使得戰鬥的天平,開始向着對他們有利的方向傾斜。
“到底要怎麼做,才能破壞白石繪卷?”陸子清喃喃自語,腦中飛快地思考着。他忽然又看到了那兩個他鄉遇故知的人,白石繪卷中的畫面再一次重生了,那兩個人之前被白石翁吞吃入腹,現在重新出現在綠洲上,都被荊棘所困,依舊一點兒都不像是開心的樣子,反倒像是兩個他鄉遇債主的欠債鬼。
由於黑龍逃走,白虎忙着追擊,撲到了那兩人面前。兩人齊聲尖叫,在這一瞬間,就有了一絲人樣。
陸子清心中一動,一道靈光乍現,驚道:“我懂了!”
白石繪卷之所以成了極樂地獄,那是因爲這些快樂都是虛幻的,沒有根基。憑空的笑,哪裡會是快樂?沒有努力,沒有付出,又豈會擁有真正的快樂?所以當白石翁帶着家人入畫之後,這些畫出來的快樂,就漸漸成了痛苦折磨,原本極樂的世界,也就成了極樂的地獄。
沈妙建立極樂淨土的初衷,是給這裡輸送快樂的能量。然而越多的快樂,對這裡來說,就會變成越多的痛苦和瘋狂。 陸子清揮筆畫出一羣餓狼,又畫出一羣強盜,在遠方一左一右環伺。兩個他鄉遇債主的欠債鬼,表情一下子變得精彩起來,又成了真正的他鄉遇故知。在危機四伏的環境中,只有他們倆是大周人,於萬里之外重逢,豈能不相依爲命?
小六道的荊棘將這兩人放開,陸子清揮筆給他們加了點兒激動的表情,又覆蓋了他們身上的負色,等於把這兩個人重畫了一遍。
現在的感覺對了,兩個大周人一個年長,一個年輕,年長的人拉着年輕人的手臂:“賢侄,幸好遇見了你啊!”
年輕人手裡拿着鋼叉,威風地說:“叔叔放心,有我在呢!”
然後他倆且戰且退,都跑到陸子清身後:“兄弟你也是大周人吧?”
陸子清:“……”
得,我也成了他鄉遇故知。陸子清果斷道:“你們放心,我,我就是大周祖國派來保護你們的!”說着揮筆畫出一隊大周的保鏢,讓他們成爲年輕人的手下,有這些保鏢在,強盜和餓狼就都不敢過來。
兩人一陣激動,對陸子清吶喊助威。
陸子清持續揮筆在這處場景中作畫,畫面開始煥然一新,天地之間漸漸擁有了色彩,而且沒有褪色!
綺羅激動道:“你是怎麼做到的?”
白石繪卷變了,被重繪了!
陸子清道:“所有的快樂,都一定有痛苦相隨,有付出,有努力,纔是真正的幸福。我用這樣的畫意去重繪這幅場景,它就不會墮落成極樂地獄。”
白石翁憤怒地咆哮:“所有的快樂都是我的!這是我的極樂世界!”
小六道也發出一聲大叫,用荊棘將白石翁碾碎。白石翁無法再從這個地方汲取魂光,因爲這部分被重繪了,就不再屬於他。隨着白石翁的消失,陸子清迅速揮舞畫筆,將天地間的一切重繪。
畫完這個場景,陸子清黑着臉,呸了一口,對綺羅道:“我們都把白石翁想象得太好了,他畫這個白石繪卷,其實完全是出於私心。”
“他說,人間極樂已經盡在畫中,世間污濁不堪,所以他帶着全家人入畫。”
“但他根本就不是出於純粹的心思在作畫,他只是一個自私的老頭子,一心歪歪!他畫出的所有快樂,都是無根之萍!”
“所以他雖然只是個凡人,卻能帶着全家入畫,因爲——他入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