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次郎的手術從一開始,就很不對勁了。
就像靜音判斷的那樣,因爲毒囊植入安次郎的身體太久了,早已成爲他身體的一部分。
當靜音小心翼翼地劃開安次郎的側腹部時,那顆與周圍一片鮮紅非常不搭的褐色毒囊,宛如甦醒的心臟,開始勃然跳動,彷彿一隻爲了將天敵嚇退,而鼓起腮幫虛張聲勢的青蛙。
和前幾個孩子不同的是,安次郎的毒囊看起來最小,表面還有幾個斑點,但區別並沒有達到能引起人注意的地步。
毒囊的兩端各自延伸出數條囊管。
一端連接着安次郎的腎臟,起到吸收宿主體內毒素的作用。
另一端則連接着呼吸道和肺部,這是爲了方便宿主吐出毒氣,消滅敵人,就像山椒魚半藏取下面罩時一般。
如今安次郎雖然被麻醉,但是他體內的毒囊植入過久,已經有了防禦意識。
無論先割斷哪一邊導管,毒囊都會立刻將毒素以氣體的形式,向周圍釋放,以保護宿主不受其他人進一步傷害。
所以靜音沒有猶豫,立刻截斷了連接腎臟的一端,以避免毒素倒流,威脅到安次郎的生命。
“嗤——”
氣球漏氣般的聲音響起,毒囊比之前更加劇烈的跳動起來。
濃縮在毒囊內的毒素接觸到空氣後,立刻如同高壓鍋噴出的蒸汽,從截斷的囊口中噴涌而出,形成了一團紫色的雲霧。
靜音早就預料到了這種情況,所以在手術之前,就服用了一支山椒魚的解毒劑,短時間並不必在意毒氣的威脅,只當這是難聞的空氣,然後繼續手術即可。
可當她信心滿滿地接觸到那氣體後,突如其來的的眩暈感告訴她:她誤判了!
【這不是山椒魚的毒素!】
明明顏色都一樣,但不可能是同一種毒,否則解毒劑怎麼會不管用?
那毒素侵入靜音的身體後,就直奔心臟而去,企圖將她的心臟直功能接癱瘓,麻木的感覺迅速涌向四肢。
就算靜音及時以查克拉抵禦,這種毒素的破壞力依舊十分恐怖,甚至開始不斷地消融她的查克拉。此刻靜音除了全心全意防禦毒素侵入內臟之外,什麼都做不了。
【就連進攻性,也要比山椒魚毒強得多……】
靜音陷入了惶恐的狀態,腦筋像輪胎一樣轉個不停,急劇思索着解脫危局的辦法。
可就是僅僅這幾秒,那毒氣就已經蔓延了半個房間。
她還什麼都沒有說,一直等在“手術室”之外,有所感應的杏壽郎已經一把拉開了門。
看到瀰漫在靜音周圍的毒氣,和她微微搖晃的身體,他眉頭豎起,大聲喊道:“靜音小姐!”
“不要進來!去疏散周圍的人,是一種我不認識的劇毒!”
靜音急忙迴應,可也因爲這一舉動,她再度吸入毒氣,眼前已經有些昏暗了。
以她的查克拉量,恐怕用不了多久就會耗盡,現在連動彈都難。
一旦還不會提取查卡拉的杏壽郎接觸到這東西,搞不好會當場死亡,所以靜音不能讓他進來。
【這到底是什麼毒……】
“我明白了!”
杏壽郎立刻放開嗓門大聲喊道:“要,有毒氣泄露,把旅館裡的所有人都撤出去!”
“明白!”
院子裡,正和豚豚玩捉迷藏的要沒有多問,而是立刻看向孩子們:“你們也來幫忙吧!絕對不要接近做手術的房間!不管用什麼辦法都好,把旅館裡的人都叫出來!我現在就去找這家店的老闆!”
“知、知道了!”
孩子們初時有些懵懂,但剛纔杏壽郎喊話的聲音他們都聽到了,也猜到這大概和安次郎的手術有關。
一想到自己能夠幫上杏壽郎的忙,他們立刻活動了起來,挨個去敲其他房間的門,敲不開就會一通大吵大鬧,攪得所有客人不得不出門探查。
好在老闆這些天對杏壽郎的印象極好,立刻相信了餸鴉的話,也到院子裡通知客人撤離,原本安逸悠閒的旅館迅速亂成一片……
而另一邊,杏壽郎通知過要之後,立刻在靜音驚恐的眼神中,邁步進入房間,關緊了屋門。
“你……”
靜音眼睛都瞪圓了,不知道他想跑到這麼危險的地方,究竟要幹什麼。
“請不要說話,靜音小姐。”
杏壽郎大步走來,雙手同時大幅度擺動,在身前畫出一個巨大的圓形:“四之型·盛炎之渦卷!”
靜音感到一股炎熱的氣息撲面而來。
隨着杏壽郎的動作,滾燙的氣流開始旋轉,形成一道蒸騰的氣旋,頓時將籠罩在靜音附近的毒素聚集起來,捲成一個濃縮的球體。
杏壽郎拿起桌上的茶壺,像小孩用網捕蟲似的,掀開壺蓋將那毒氣組成的球體攬了進去。
接着他蓋緊壺蓋,撕開自己的衣服下襬碾成塞子形狀,塞住了壺口。
一個用來“封印”毒氣的容器就此形成了。
周身籠罩的毒素消失,靜音如釋重負。
但她來不及休息,必須立刻進行下一步的處理。
“細患抽出之術!”
水母般的透明膜狀物在她手中形成。
靜音將左手手對準了自己的鼻腔,一顆顆紫紅色的水珠被抽了出出來,接着被薄膜包裹。那正是侵入靜音體內,已經與血液混合的毒素。
同一時間,昏迷的安次郎本人還在不斷噴出毒氣,靜音的右手用出同樣的術,放在他的腹部開口處,小心翼翼地聚攏涌出的毒氣,這纔沒有使得威脅重新瀰漫屋內。
這毒素是何等的強烈和難纏,光是簡簡噹噹的兩次提取的流程,靜音一身力氣像是去了六成,臉色變得慘白,汗水滴滴答答的落下,打溼了她的衣領。
“你真是幫了大忙了,杏壽郎……”
靜音有些後怕地說道。
“毒囊不穩定的原因找到了。
“雨忍給他們吸入的山椒魚毒素,和安次郎毒囊中的毒素,根本不是一種東西,所以纔會發生吸收緩慢和毒囊過載的狀況,根本不是他適配性不良的問題。
“如果連我這種醫療忍者,都沒法對付這種毒素,普通人一旦中毒,毒素與血液混合後便會立刻攻入心臟,幾乎是即死。”
“我知道了。”
杏壽郎神色峻肅,明白了事情的嚴重性,決不能讓這毒素離開這這房間一步。
否則風一吹,毒素擴散,究竟會死多少人,誰也說不清楚。
“靜音小姐,有什麼我能做的事嗎?”
靜音疲憊地瞅了杏壽郎一眼。
“你不要在這裡待着了。
“把這裡的人驅趕出去,趕得越遠越好。雖然毒囊看起來還沒有巴掌大,但裡面的毒素碰到空氣後形成的毒氣能有多少,我也沒法估計。”
“我是不會離開這裡的!”
杏壽郎語氣決絕,立場不可撼動。
“疏散人羣的事,要已經去做了。您只要告訴我,手術要怎麼才能進行下去就行。”
“沒辦法繼續了。”
靜音無力地搖了搖頭,“只要毒氣一直在逸出,我就沒法頂着這毒氣去切除毒囊。
“現在我的全部的查克拉,都只能用來維持這個術吸收毒素,沒法兩頭兼顧。”
“醫生閣下能夠手術嗎?她還在鎮上的話,要可以去找她。”
【如果綱手大人在……】
靜音眼中涌出一絲希望,但馬上又熄滅了。
【她不能看到血的。】
“綱手大人不能給人動手術。”
靜音沒有多做解釋,只是簡單地陳述了一個事實。
“那她能夠解毒嗎?”
杏壽郎理解地沒有多問爲什麼,只是提出了下一個問題,但腦子裡已經有了主意。
“綱手大人是世界上最優秀的醫療忍者,沒有她解不了的毒。”
靜音雖然已經有些脫力了,可說這句話時口氣卻十分驕傲。
“要,聽到了嗎,立刻去找醫生閣下!她應該還未離開鎮子!”
通知店主回來,停在屋外的餸鴉立刻答道:“明白!”
翅膀撲打的聲音逐漸遠離,煉獄杏壽郎自信滿滿地走到靜音身邊,手中還拿着之前的茶壺。
“您剛纔說,只要不讓這毒素混合血液後,入侵心臟,人就不會死是嗎?”
杏壽郎再次確定道。
“大體是這樣。不過你問這個做什麼?”
靜音突然有些不妙的感覺,催促道:”快離開吧,我也不知道自己還能堅持多久,一旦毒氣泄露……”
她雖然不是川之國的人,但還是儘可能想爲人羣的疏散拖延時間。
“既然您都沒有放棄,我就更沒有理由了!”
杏壽郎溫和地說道,“請您專心去拆除這顆毒囊吧,我是絕對不會讓毒氣擴散到您身邊的!”
“你有辦法?”
靜音立刻想到了杏壽郎之前揮手時產生的氣旋,但馬上搖了搖頭。
“不行的,必須是沒有間隔,一刻不停地隔離毒素才行……”
“我有一個主意。”
杏壽郎雙目炯炯地與她對視,“但您必須相信我,而且等會不論發生了什麼,您都不能停止手術。”
那眼神中的自信和鎮定,像是一道光穿透陰霾,給了靜音一絲信心。
她思索了一陣後,決定相信他。
“我知道了!”
靜音立刻停止了細患抽出之術,趁杏壽郎打開蓋子的時候,將薄膜裡的東西裝進那個茶壺,隨即查克拉手術刀沿着手掌延伸出來。
她現在要做的,就是按次序,一一切斷所有連接在安次郎其他器官上的囊管,讓這顆如心臟般的毒囊徹底失去活性!一次根除所有的隱患。
但隨着她停下細患抽出之術後,毒氣再次向外噴出。
正當靜音以爲杏壽郎有什麼其他辦法時,他卻使勁一吸,宛如鯨吞海水一般,將所有涌出的毒氣吸入自己的體內。
“你幹什麼?!”
靜音感覺自己的腦子都麻木了片刻,隨即立刻嘶聲呼喊起來。
但當她看到杏壽郎向下示意的眼神後,立刻想起了他之前的話,只能咬着牙低下頭,說服自己清醒一些,按照次序切斷囊管。
現在去阻止對方已經來不及了。
她這邊的速度越快,杏壽郎吸入體內的毒素就越少。
那些毒氣的排出量,和杏壽郎的吸入量,基本維持着動態平衡,沒有一絲一毫逸向靜音那邊。
杏壽郎雖然不會義勇的“通透世界”,但他是從小學習家傳的呼吸法,是最能領會呼吸法那些神奇之處的人。
利用精細的呼吸操縱傷口加速癒合,或者像音柱對付上弦之六時那樣,調動呼吸法,減緩毒素在體內蔓延的速度,對他而言並非難事。
這毒素雖然狂暴,但他這具身體的生命力,也超乎想象的強大。
想要一刻不止地阻止毒氣蔓延,這是他能想到最好的辦法,只要不讓毒素混入血液後蔓延到心臟,綱手及時返回,他就還有生還的機會!
就這樣,靜音一刻不敢擡頭,專心地解決手術,只要毒氣不干擾她,就說明杏壽郎還活着。
她雖然不知道杏壽郎究竟是如何做到堅持這麼久的,但她決不能辜負這孩子的希望和信任。
短短三十秒後,最後一根囊管被靜音截斷。
她體內的查克拉,經過之前毒氣的折騰和精細的手術,也基本耗盡。
那顆毒囊最後蹦躂了幾下,像一隻死魚似的停止了膨脹和收縮,被靜音扔在一旁。
“成、成了。”
當靜音驚喜地擡起頭,想要和杏壽郎分享自己的喜悅時,卻發現那孩子已經低垂着頭顱一動不動,就像那顆失去了活性的毒囊一般無二。
一道雷霆劈向了靜音的脊椎,令她突然動彈不得,但馬上,她又奪回了身體的控制權。
她顧不得那麼多,沾血的手一把拽住杏壽郎的手腕,絕望的表情在臉上迅速滋生,隨後不相信似地,將耳朵貼向杏壽郎的胸膛。
還是沒有動靜。
“不、不、不、不、不……”
這個簡單的音節,成了靜音唯一能發出的聲音。
她望着沒有眼前沒有起伏的身體,眼淚止不住地流了下來。
屋外腳步聲響起,綱手急匆匆地打開屋門後,第一眼就看到了這個熟悉的場景,和靜音轉過頭時空洞、驚恐又無助的眼神。
就像斷死去時的她一樣。
這一次,那屋子裡鮮豔的紅色,只製造了片刻障礙,但並沒能阻止綱手的前進。
也許是因爲這些天,和杏壽郎的相處,她對這顏色已經有所習慣。
也許是因爲,她已經打定主意,絕不能讓自己的弟子,經歷和自己一樣的事情。
當然,也有可能是,靜音表現出來的樣子,已經不需要她再激活自己的記憶,去重新體會那是一種什麼樣的感受。她已經用另一個視角,看到了曾經的自己。
“讓開。”
靜音似乎又有了希望,趕緊起身讓綱手過來。
綱手來到杏壽郎身邊,雙手發出瑩瑩綠光,放在杏壽郎胸膛上,仔細感應着後者的生機。
最終,她臉上重新浮出了,曾經屬於醫者的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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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整了個牙,疼到不知道在寫什麼……但好歹寫東西能轉移注意力就先寫了……
還有,不要看我那本弦一郎了,吐槽的的話至少別寫在這本書的書評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