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一個米國人有沒有文化,是否是不擇手段的實用主義者,看他對米國建國史的評價往往就夠了。
一般的吊絲,或者文科盲眼裡,米國建國史就是一部純粹的偉大歷史。
但是在腹黑的讀書人眼裡,不管最終結果怎麼樣,至少當初的誘發起因是很可笑的:
儘管在米國建國之前,英國人確實重申了更加嚴格的茶葉稅制度,雙方對抗情緒也很嚴重。但具體引爆憤怒和抗拒的導火索,竟然是一羣窮人因爲“東印度公司要來賣便宜茶葉給他們喝”,然後毀貨燒船,說出去根本騙鬼都不信。
動過腦子的人都知道,最有毀茶和裹挾人民動機的,是230年前的波士頓首富、同時也是北美首富約翰.漢考克。那傢伙每年要從武夷山進口600萬磅烏龍茶,壟斷了整個北美的茶葉走私貿易,最後在《獨立宣言》上簽名簽得最大最顯眼的也是這傢伙。
至於第一批真正動手的吃瓜羣衆,如果不是收了漢考克錢的,那隻能說那些人的智商還不如200年後的網絡噴子。
“你很崇拜漢考克那樣的人?”顧誠看着車窗外的遺址,語氣玩味地低聲問薩維林。
“人不爲己……呵呵,談不上崇拜不崇拜。”薩維林一個太極把問題含糊過去了。
“不錯,是個能夠利用的傢伙。”顧誠在心中暗暗想道。
車子很快到了poncelet俱樂部。
那是一幢外表看起來很傳統的新英格蘭式建築,雖然建在海邊的丘陵林間,卻沒有大塊大塊的窗戶,看上去採光並不怎麼好。跟顧誠印象裡米國it精英們喜歡敞亮的風格完全不同。
有可能是因爲波士頓地處高緯度,冬季非常寒冷,縱然有北大西洋暖流支撐,依然頂不住全玻璃結構。而顧誠的偏好印象,顯然是停留在那些南加州陽光海灘豪宅層面上了。
這是一個純粹嚴肅的wasp世界,連poncelet這個單詞,其實都是源於法語,英語根本拼不出來。
一個米國的精英俱樂部以用法語命名爲榮,可見其歷史悠久,至少得是米國建國之前就已經存在的——只有在那麼久遠的古代,北美大陸上的人價值觀才普遍認爲法語比英語更高端、文藝。
正常情況下,薩維林的卡來這種地方是不能帶那麼多朋友的,最多帶個女伴兒。但他顯然有俱樂部高層的聯繫方式,提前打電話說明了今天他帶了誰,然後自然是一路暢通無阻。
一個明年就有機會登陸納斯達克的貴賓,這世上哪兒去不了。
“做好心理準備,別看外面房子裝修得那麼嚴謹,到了裡面都是一羣瘋子。”走進大廳之前,薩維林給顧誠打了一下預防針。
果然,一進屋顧誠就聞到了濃烈的大-麻葉味道,還有酒精和各種性腺分泌物混雜的氣息,張揚的古龍水。
當然,以他的純良,肯定是不知道大-麻味是大-麻味了,他只知道這是一種濃烈的煙燻。
“這就是米國人的精英?”顧誠頓感一陣反差。連身後沒來過這種地方的扎克伯格都覺得一陣不適。
他們本來只是來找地方喝個酒的。
“嘿,房子蓋得道貌岸然而已,內裡都這樣。你以爲華爾街那些股票經紀人每天怎麼活的?還不是至少jeck-off兩三把,然後再三五瓶嗑幾粒。”薩維林一副花叢老手的樣子,說完還壓低聲音強調了一下,“我是說有女人的情況下,照樣jeck-off。”
真是一羣蠅營狗苟的變態。
顧誠突然有些惻隱那些天天盯着指數算死算活,每時每刻都要爲錯過一筆波動而憤懣擼管泄壓的可憐蟲了。
“找個清淨點兒的隔間吧,你們要叫妞兒就自便。”顧誠環顧了一圈環境,掏出一張卡給薩維林隨便刷。
“不用,今晚的party是一萬美金入場費,進來之後全憑本事,沒有額外消費的。”薩維林把顧誠地卡推回來,然後徑自去安排好了地方,然後招呼酒保點了一堆東西。
綠油油的蘋果馬蒂尼,鮮紅色的血腥瑪麗,橙光氾濫的特奎拉日出,深褐色的自由古巴,端上來的全都是“大路貨”的雞尾酒品類,但是懂酒的人多半能品出這背後調和用的四大基酒選料檔次很是不凡。
顧誠出於好奇,選了一杯自由古巴。在他印象裡,這種酒只有熱帶度假的人才喜歡,放到波士頓這種嚴肅的城市似乎有些格格不入。朗姆酒偏甜口,再摻入可樂,基本上只是給人喝着玩兒的。
透過隔間的玻璃窗,可以看到大廳裡有一羣躁動舞弄的肉體;還有些坐在卡座裡玩牌的年輕人,竟然一邊賭一邊脫衣服,和港片裡那種銷金窟並無二致。
“你說這裡沒有額外消費,難道常青藤的女生平時也這麼玩?”顧誠看得微微皺眉,從表現來看,這裡的服務不像是出臺的小姐承攬的,那莫非這兒的會員女生們也如此奔放不成?
“女生就不能放浪形骸了麼,這兒是米國,跟你們華夏不一樣。”薩維林攪動了一下酒杯裡的吸管,戲謔地說,“當然了,女生確實沒有男生那麼多倒是真的,實話告訴你,這兒每天會有五十個封面女郎或者維密天使之類的模特……補足男女差額,你懂的。怎麼樣,有沒有興趣體驗一下。”
顧誠暗忖,那就跟海天盛宴的野模髒蜜差不多。這種情況在好萊塢比較常見,東海岸這麼瘋的也算出位了。於是他謝絕了薩維林的好意:
“算了,你知道我的身份的,我在華夏什麼樣的女人要不到,這些貨色不乾不淨沒興趣。”
“呵呵,嫌髒?那就別指望砸錢,看你的人格魅力好了。憑臉和才華,也能釣到平時跟你一樣躲在隔間裡觀望的女生的。”薩維林指了指背後樓上那一圈玻璃後面罩着帷幕的卡座,“那裡面都是你這樣的人,只看熱鬧,或者會客談生意,談科研項目,但是不下場,釣到算你本事。”
顧誠又喝了兩杯,表示會考慮一下:“謝謝,你們先去爽吧,別管我了,我就隨便看看。”
“那就不客氣了。”薩維林這富二代早就有點飢渴難耐了,喊上柯克蘭和奧羅森一起去大廳裡找妞兒,然後還想拉扎克伯格一起,“嘿,馬克,你呢?”
“不了,我跟艾麗卡纔剛拍拖上,還是收斂點兒。”扎克伯格還有點不好意思。
薩維林一陣鄙視:“去你的!我還不知道你?真這麼‘純良’怎麼今天不帶艾麗卡一起來?既然一個人來了就別裝了。”
扎克伯格梗着脖子分辨:“那不一樣,艾麗卡只是波士頓大學的,怎麼配來這種高智商俱樂部。”
顧誠聽了差點兒沒一杯酒噴出來,心說難怪扎克伯格跟他現在的女友要分,連自己女朋友的智商都看不起。但凡有點自尊、受不了他智商優越感的女人,最後肯定都得完。
這樣的人,就算不濫性,也並不是因爲人品好,而是他覺得沒意思,或者腦回路跟大多數人不一樣。他們需要的是女人崇拜他的智商,然後別的什麼都看不見,哪個女人能給他這種精神滿足,就能吊住這樣的技術宅。
“馬克,就憑你這句話,就算你再‘專情’,你跟艾麗卡也長久不了。”薩維林簡直被基友氣笑了,一把提溜着扎克伯格閃了。
然後顧誠親眼看着那四個渣宅陸陸續續找到了女人,然後躲到陰暗角落裡去嗨了。
其他三個審美都比較正常,或者說挑女人主要看姿色。而扎克伯格頗爲與衆不同,愣是找了個在顧誠眼裡幾乎要作嘔的亞裔和拉丁混血的女人,唯一的亮點或許是那女的神態比較諂媚,同時言談舉止又比較能來事兒。
經過短短一天的接觸,顧誠覺得自己已經抓住紮克伯格的弱點了。
這是一個不在乎錢也不在乎女色,但是非常欠缺異性奉承和巴結的技術宅。如果想進一步控制他爲自己所用,給他面子比給他好處還有用得多。
顧誠甚至能夠揣測,另一個時空扎克搞facebook的最原初動機只是爲了讓他的裝逼可以被更多人看見、崇拜、成爲校園裡的流行主教、裝逼領袖。而沒想到成爲億萬富翁。
至少,在2003年是這樣的。至於將來扎克的野心會如何膨脹,那都是後來的事情了。
正如不管晚年的曹操是否膨脹到了要爲周文王,至少在他剛起兵的時候,他內心想的確實是“死後得題墓誌曰‘漢徵西將軍曹侯之墓’,餘願足矣”。
想到得意之處,顧誠端起一杯沒有加辣椒粉和西洋芹的血腥瑪麗,戴上墨鏡,準備出去晃悠一圈。就算不玩女人,到處逛逛見識一下也沒什麼不好。
因爲大廳裡總有若隱若現的燻人氣味,顧誠不由自主地走到三樓露臺上透透氣。如今是五月底,夜裡並不是很涼。
露臺上很空曠,顧誠憑欄而望,左右並沒有人打擾。只有露臺另一頭,似乎有一個女人喝多了在對着垃圾桶嘔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