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失蹤的心臟

天漸漸亮了,睡了一夜的城市,又恢復了喧囂。只是這城市角落的某間出租屋裡,有一對情侶卻是再也醒不過來了。

屋子,還是昨天那個屋子,半透光窗簾還拉着,牆着的掛錶也還有條不紊地走着。

滴達,滴達,滴達......

正午十二點半。

“砰砰砰,砰砰,嘭嘭嘭嘭......”

“週一鳴?......在家麼?”

一個身着休閒裝的男人一邊敲門,一邊試着把自己眼睛往貓眼裡湊,爲了讓自己能看清楚些裡頭的情況,那瞪着眼睛緊繃着嘴,臉拉得老長。

他叫張藝博,是週一鳴的校友兼同事,也是昨天夜裡在酒吧,鄭小心將週一鳴扯着耳朵揪走後,替他善後的人。

張藝博和鄭小心本身也是同屆校友,認識的時間久了,張藝博和這對情侶倆,也是熟得快要焦了。

“小心......一鳴?”

張藝博敲了一會兒眉頭皺的更緊了,今天上午週一鳴沒去上班,電話打了也沒有人接,這就算了,偏偏鄭小心的情況也一樣。

這讓他心裡有了些不詳的預感。

這不,才匆匆地吃完午飯,張藝博便趕到了週一鳴兩個的出租屋外。

倆人一起不接電話,他們會去哪兒呢?手敲得疼了,張藝博站在門前猶豫了會兒,來回看看,又從口袋裡拿出了手機。

還是再打電話試試吧。

“嘟......嘟......”

“我在這兒等着你回來,等着你回來看那桃花開......”

隱隱約約,一串熟悉的音調從簡約版的防盜門裡傳了出來,這是,週一鳴的電話鈴聲!?

張藝博愣了愣,趕忙把耳朵貼在了門上。

“暖暖的春風迎面吹,桃花朵朵開......”

裡頭極具節奏感的音樂響着,可是,那鈴音似乎像是被什麼東西阻隔了一樣......這是怎麼回事?

想到昨天晚上鄭小心離去時候的憤怒,張藝博心裡一凜,不會出什麼事了吧?

“砰砰砰......”

“鄭小心......週一鳴,一鳴!”

他用了全身的力氣,狠狠地在門上敲着,聲音也喊得嘶啞了不少,可是屋裡,依舊沒有任何動靜。

反而,一股若有似無的腥氣,飄進了他的鼻孔裡頭。

出事兒了!

張藝博腦子一懵,顧不得那麼些了,雙手哆嗦着,他撥通了110。

警察來的很快,鄭小心和週一鳴租的屋子是一個老舊小區的一樓,不過五分鐘,兩輛響着鈴的警車便停在了樓外。一直蹲守在門前的張藝博趕忙迎了上去,大致將情況說了一說,帶隊着的民警象徵性的又在門上敲了敲,才互相看了看,決定破門。

所謂的破門,其實就是踹門了。

“咣!咣!~”

年輕警察的體力就是好,僅僅兩下子,門便開了。

可是,門開的那一剎那,撲面而來的血腥氣,卻是讓門外所有人的心都跟着吊了起來。

“嘔!~”

張藝博轉身吐了。踹開門的警察愣了愣,然後轉身,帶着其他幾個同事,一起尋了個角落吐了。

屋子的最裡頭,一片血腥,那是牀的位置。

鄭小心抱着週一鳴躺在上頭,一牀被血染紅了的被子掉了一半在地上,另一半蓋着兩人的腿。他們的上身露在外頭,已經漸漸有些乾涸了的血液,使得粘在身上的衣衫已經看不出本來的顏色了。

然而,最引人注意的卻是,他們的左胸口,都空了。

週一鳴的左胸口裡,插着一把同樣沾滿血污的水果刀。這把刀也不知在昨夜經歷了什麼,黑褐色的刀柄上,竟是還掛着一塊塊不知哪裡來的碎肉......

鄭小心的左胸口也空了,可是,原本應該安在裡頭跳動的心臟不知去了何方。現在裝在裡頭的,是她的手機。

泡在血裡,手機的屏幕依然跳動着一顆格外逼真的心臟。

兩具屍體很快運走了,屍檢結果出來後,毫無疑問週一鳴是鄭小心殺的。那一堆他左胸口內外,均勻得像是餃子餡一樣的碎肉......就算法醫再高明,卻也拼不出來一顆心臟了。

幾天過去了,週一鳴的屍體已經拉去火化了。可是,與他一起送到停屍間裡的鄭小心,卻還是在藏屍櫃裡孤獨地躺着。

沒有人知道,鄭小心的心臟去了哪兒。

也沒有人知道,她的手機爲何會塞在自己心臟的位置,還亮着那樣恐怖的圖片。

......

很快,入冬了,晚上十一點一過,大多數的路上便沒有幾個人了。

距離半個月前出事的出租屋不遠,有條挨着商業中心的柏油馬路,兩旁的路燈在夜裡靜靜的亮着。熱鬧一天的商業中心已經沒了什麼燈光,兩個穿着羽絨服大衣的女人,互相挽着對方的胳膊,說說笑笑地往路邊走。

她們是這商業中心的員工,同時也是難得的好閨蜜。

左邊的女人留着黑長直,瓜子臉上五官很是精緻。她叫宋冰,三十出頭,還是單身。

右邊的女人則留着齊耳的短髮,她叫許夢悠,相較宋冰,她的模樣並沒有那麼出衆,可捱不住她嫁了個有錢的男人,常時間養尊處優的生活,使得她舉手投足間,都有着一種優雅的氣質。

許夢悠的老公是個開旅行社的,按理說,他今天本該開車來接的,可沒想一場飯局到夜裡十一點了,還沒有結束。

於是,十點就下了班的許夢悠倆人硬生生等了一個小時,直到商場連大門都關了,倆人才裹緊了外套,笑着走進了冷風裡。

已經許多年,她們都沒有這樣一路走着談心。

可是這夜,是真冷啊。

許夢悠才走了幾百米,雙手插在兜裡,都覺得指尖冰得手心疼。宋冰稍好一些,可依然是被風吹得直打哆嗦。

這離家還有兩三站路呢,也許,再打電話問問劉宇剛。

劉宇剛就是她結婚七年的老公了,倆人到現在還沒有孩子,說不出來是誰的原因,也沒有着急去醫院查。

有一段時間,許夢悠被家裡催的着急上火,可劉志剛淡定說,孩子這事兒,隨緣吧。

電話通了。

“喂,你還多久啊?”許夢悠轉身揹着風,語氣裡頭滿是埋怨:“路上打不着車,我跟小冰倆走了一站多路了,凍得受不了啊。”

“好。”電話那頭有些吵,可傳來的聲音卻很是沉穩,“你們在豐合路公交站那裡等我,我很快就到。”

他來接了,不用走了。

許夢悠心裡微微甜了一下,掛斷了電話,不自覺在臉上露出來的笑容,使得一旁的宋冰笑着打趣着她。

她並沒有在意,笑着一扭頭,一道從綠化帶裡透出來的亮光,映入了她的眼。

那是......一個亮着屏的手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