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
第二天,我帶着懌心昨天沒有來得及拿走的書包到醫院。
“懌心,我把你書包拿回來了!”我進了病房,就看見了阿溫和菡菡,阿溫站在牀尾,菡菡靠坐在牀沿的邊上,原本進行着的交談在我進來之後突然停止了,面對着三束直視而來的目光,我低下頭,迴避了。
“老孟,你跟我出來一下。”阿溫低沉的聲音。
我的目光追隨着阿溫前後前後擺動的兩條腿,跟着走出病房,一直走到病區走廊的盡頭。
沉默片刻,阿溫長吁一口氣,質問道:“昨天是你讓菡菡在教室等你的?”
我低着頭,看着自己來回擺動的左腳,沒有吱聲。
“我問過菡菡的同學了,昨天上午上課的時候,你跑到她們教室外大叫,讓菡菡放學了在教室裡等你,是不是?”阿溫繼續質問。
我不是不回答,我只是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你知不知道,昨天晚上,天都黑了,菡菡一直沒有回家,她媽媽着急得要死,後來我從家裡到學校一路找過去,最後在學校大門口找到了她。學校已經關門了,菡菡就在大門口等你,只穿着單薄的校服,站在大風裡,也不知道等了多久。後來好不容易把她勸回家了,到夜裡卻發高燒了,到今天下午纔好一點,知道懌心受傷住院了,非鬧着要過來看懌心……”阿溫的聲音裡滿是心疼。
“幫我跟她說聲對不起。”我艱難地憋出一句話。
“對不起?讓她在等了一個晚上,着涼又發燒,你就只有一句對不起?”阿溫氣憤地揪住我的衣領,“孟瑾懷,你以爲你是誰,你喜歡人喜歡得那麼高調,拒絕人也非要拒絕得那麼高調嗎,你不知道這樣很傷人嗎?”
“你他媽就是個混蛋!”阿溫狠狠地推了我一把後轉身走了。
我很亂,很亂,昨天似乎發生了很多很多事情,多到我來不及思考和應對。
昨天早上好像已經是很久很久以前了,簡短的一句話讓我心頭的那團原本已經熄滅的火苗突然間死灰復燃了,熊熊烈火從胸口噴薄而出,照亮了前方的道路,耀眼的亮光之中,一個熟悉的背影就在伸手可觸的距離裡,下一秒就能觸及的嶄新的世界卻在一聲驚雷中,被突如而來的傾盆大雨徹徹底底地澆滅了……
而懌心,是一個我願意爲之兩肋插刀的朋友,只要你敢說,只要我能做,任何事情我都義無反顧。華美豔麗的孔雀失去了她美麗的羽毛,失去了她全部的驕傲,心疼是確實的,守護也是真誠的。只是這一次,這個方式,有一點點奇怪而已。
等我回到病房的時候,只有懌心一個人在。
“阿溫和菡菡都走了半天了,你怎麼纔回來?”懌心問。
“哦,我,我去廁所了。”我掩飾說。
“你們說什麼呢,爲什麼要出去說,爲什麼不讓我跟菡菡知道?”懌心繼續追問。
“沒,沒什麼,就是,就是快要期末考試了,你又受傷了,我們就想先暫停最近畫社的活動。”我結結巴巴地搪塞着。
“就這麼點小事兒,你們倆這麼嚴肅的表情是要唬誰啊!”
“我們是不想你操心這些小事情,你現在最重要的是要好好養傷。”
懌心淺淺地笑着點了點頭。
我卻突然感覺很難受,我是什麼時候學會心口不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