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慕白,你不要血口噴人!”蕭道一氣的渾身發抖。
他這才知道自己上當!那個殺手給他送來一個血肉模糊的人頭,他一介書生,哪裡敢仔細辨認,只看一眼就叫他趕緊處理掉便是。
沈慕白居所發現男屍的新聞已經傳遍本城,他現在忽然出現,自然也引來了大批記者的追問。
“沈先生,請問你居所的男屍是怎麼回事?”
“沈先生,你不怕被警察抓走嗎?”
“沈先生講講吧,你爲何在生日宴上和林教授反目?我有消息說你和林小姐已經談婚論嫁。”
沈慕白一出現,蕭道一的臉色就變了,這些記者都是察言觀色的老油條,如何能看不出。即包圍着沈慕白又都瞄着蕭道一,等着這二人之間來個大爆發,鎂光燈閃了好幾次。
沈慕白揮手讓大家安靜下來:“諸位,我寓所發現的男屍,是我公寓門口不知何故死去的一個男子。當時我回家路上被人襲擊,心裡非常惶恐,打算出門躲避正看到一個男子死在路上,便將他拖回公寓,以後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聽說那人被割去頭顱,這麼殘忍的事情怎麼能是我做的呢?一定是殺手割下他的頭謊稱是我回去邀功。這件事還要仔細問一下蕭先生比較好。”
“姓沈的,不,姓武的,你自己是什麼好東西?冒充沈慕白的身份,其實你是武澄明的兒子!你這個人從身份到履歷都是假的,你的話誰會相信?”
蕭道一反脣相譏,振臂高呼,拿出在講臺上做報告的架勢。
“什麼?沈慕白的身份是假冒的?”
“天啊,怪不得沈慕白在林教授生日宴上反戈一擊,原來是武澄明的兒子!”
記者們都樂壞了,這是多麼鮮活又震撼的爆料,他們都盼着這兩個人繼續爭吵,挖掘出更多的黑料出來。
“不錯,我不是沈慕白,真正的沈慕白是我同一個中學的校友,我親眼看到他在城破時被日本人殺死了。那時我非常害怕,躲藏在樹林中,一動也不敢動,一直到天擦黑,剛要爬起來就聽着路上傳來兩個人說話的聲音,諸位記者朋友,你們猜我看到了誰?今天我看到報紙才知道,原來我當初看的是薄文景被殺害的現場。而當時和薄文景在一起,並且趁其不備殺害他的人就是這位蕭教授!”
“不對,沈先生,哦,我也不知道是該稱呼你沈先生還是武先生,你既然是林小姐的未婚夫,自然應該在林家見到過蕭教授,怎麼今天才發現當時和薄文景在一起的是蕭教授呢?”
一個女記者問
。
“對呀,對呀。”
別的記者也紛紛點頭贊同,看向沈慕白的眼光充滿疑惑。
“因爲當時天已經很晚了,月亮還沒有出來。蕭道一還戴着帽子,我沒有看清他的臉,只聽見他們兩個人的對話,我知道一個人叫文景,另一個被稱作師兄,他們討論的重點是山頂洞人化石。我父親畢竟也是考古界人士,這些東西我還是知道的,當時就覺得奇怪,怎麼跑到深山老林說山頂洞頭蓋骨化石的問題。我伏在草叢中聽到那個文景說絕對不會把頭蓋骨交給日本人的。而那師兄卻一再勸說,說反正現在已經是這樣,把東西交出去日本人會將咱們送出城並且保護家人,還會給一大筆安家費用。還說什麼這些文物反正算是人類共同財產,現在國破山河在,讓日本人幫忙保護些日子也沒什麼啊,日本人會很愛護的,總比我們這樣帶着出去遇到什麼危險反倒被弄壞了好。”
天啊!所有記者都振奮起來,堵着蕭道一不讓他走。
有人大聲質問:“蕭先生,這些話真的是你說的嗎?”
“喂,你這個賣國賊,竟然說這種話!”
剛光復不到一年,人們一提到那些殘暴的侵略者還都咬牙切齒。
蕭道一急忙擺手解釋:“沒有這回事,我怎麼可能說這種話。他說了,當時天色已晚看不清人長相,如何斷定那個師兄就是我?我們同門師兄弟二十餘人,誰能證明是我!”
“可是當年陷落時,林氏同門中只有你和薄文景在南京城裡,那篇報道已經寫的很清楚了,我也是因此才知道原來那晚那個人竟然是你!也終於明白爲何我被人襲擊!”
沈慕白上前一步,指着蕭道一說:“因爲你撿到了我的學生證。你這些年想必一直在做噩夢,也一直在尋找武澤這個人,只是你不知道,武澤爲了有更好的生活,索性冒充沈慕白,直到生日宴上我提到我的父親武澄明,你才發現原來我就是武澤,於是你就買兇殺人,想殺我滅口!”
蕭道一兀自嘴硬掙扎:“誰說當時城中同門只我們倆?那號外!”
他惡狠狠地盯着吳環生道:“一個無名小輩編造的東西有什麼可信度。你們竟然相信他的鬼話!吳環生,你做過什麼調查就敢這樣說話!信不信我告你誹謗!”
吳環生心中本來就有鬼,現在當衆被人質問是編造,拔直腰板喊道:“我纔不是編造我做過調查的,調查你曉得嗎?”
他在說話時腦子也飛速運轉,知道沈慕白出來對峙都是因那篇號外所引起,這件事情鬧得越大,自己越能出名,於是故意激怒蕭道一:“哎呦,我做過調查的啦,這你都要狡辯,我現在都懷疑林教授是不是被你殺害的啊。沒準林教授認出你的真實面目,你就……”他伸手做出個抹脖子的動作,有記者跟着連連點頭
。
蕭道一的臉色非常難看,他用力將圍着自己的記者推開,大步就要進校園。
沈慕白喊道:“警察,警察在哪裡,我指證這個人是殺人兇手!不止殺人,還涉嫌將我國的珍貴文物送給日本人,他是漢奸!”
漢奸!此時正是全國範圍內清查漢奸逆產的時候,聽到漢奸二字,所有記者都興奮起來,鎂光燈閃個不停,有記者也跟着故意挑釁:“蕭教授回頭叫我們拍一張嘛,你不是漢奸你躲什麼呢。”
大學校門口這一幕吸引了很多人,圍觀的人越來越多。蕭道一匆匆幾步眼看就要衝進校門,忽然從側面閃出兩個相貌英俊的年輕人,其中一個晃了晃手中的證件笑道:“蕭先生,請跟我們回去協助調查。”
蕭道一看了一眼這個警察的證件,哼了一聲,也從兜裡掏出一個證件晃了晃:“我有急事,沒時間和你回去,抱歉。”
他手中的證件忽然被一隻手奪走。羅隱打開那證件看了看,嘴裡嘖嘖稱讚着;“想不到你蕭教授能文能武嘛,還有這樣的身份,失敬失敬。”
隨即他將證件扔給小那,哈哈一笑:“不過這個在我這裡不好使,我不管你是什麼統,在我的地盤犯了事就得按照我的規矩辦,帶走,把沈慕白也帶走。”
一見警察帶蕭道一走,記者們沸騰起來,紛紛採取圍追堵截的方式,洶涌而至要將羅隱包圍。
羅隱回過身,對記者們友好地微笑下,然後指着人羣中的吳環生。
吳環生美滋滋地上前去,就見羅隱在他耳邊說了幾句什麼,然後一推他:“好了,你的獨家新聞,好好做。”
吳環生被推回衆記者中,整個人都是懵的。什麼獨家新聞,什麼啊,你什麼都沒說啊。
記者們將他包圍起來紛紛質問羅隱和他說了什麼。
吳環生哭喪着臉說什麼都沒說,被衆人呲之以鼻,有的知道他和李主任關係的人甚至開始人身攻擊。
吳環生本來洋洋得意,忽然被人揭露姐姐是做李主任小星的,所有的血都涌上腦子,啊的一聲扔下相機和那記者撕扯在一起。記者當衆羣毆,這新聞定能博人眼球,鎂光燈又開始閃了起來,還有記者在一邊揮拳喊道加油加油。
躲在拐角處的蘇三小聲嘀咕道:“活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