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活了一個晚上,周溯游非常疲勞,醫院放了當時的值班醫生一天假期讓他們休整,周溯游直睡到下午才起牀。
這一日是星期六,白領偵不值班,藤淺也放假。
白領偵在醫院碰到吳傷,他手上那詭異的傷痕讓她很在意。她想着藤淺這幾日混在泰和,應該和吳傷混得很熟了,就約他到一個咖啡館裡,兩人喝茶聊天。
藤淺和她聊起那個保險櫃的事情,白領偵說她和王坤都覺得,藤淺若是有把握,可以進去把裡面的東西用照相機照下來,但是不要動原件。這個公司肯定涉及了很多很多非法勾當,要把他們全部牽出來一網打盡,現在可不能打草驚蛇。藤淺點頭說他會注意。
白領偵提醒他要小心,說這樣的東西可能採取了更多的防禦措施,你上次停在門口是正確的,說不定走進去了,你還沒碰到那保險櫃,就被什麼地雷之類的東西給炸上天了。
“對了,昨天我去醫院的時候看到吳泰的兒子。他怎麼回事?”白領偵一邊喝着咖啡一邊問。
“他?他不知道怎麼得罪了他那個未來老婆,被他的大舅子拿菸灰缸給砸的,”藤淺道,“不提還好,我覺得沈玉妝簡直就是故意在玩吳傷啊。”他說着癟着嘴搖了搖頭。
“怎麼說?”
“吳家跟沈家定下這樁婚事多久了……對,一個多月。這麼一個多月,你知道吳傷受了多少委屈?他去沈玉妝的公司上班,沈玉妝居然讓他這個掛名經理給搞打印的小文員倒茶!吳傷生氣走了,她就說這個男的不懂得什麼叫‘大丈夫能屈能伸’,成不了氣候,要之無用,就要開除他。後來是她父母出面說情,沈玉妝才作罷。
“老倆口覺得沈玉妝在公司是很挑剔,沒準在家裡不會這樣,就叫吳傷常常去沈家走動,結果沈家小姐不知道怎麼了又一腳把吳傷踹到他們家門口那游泳池裡面。吳傷爬起來她還不許人家換衣服,地讓人家在空調屋呆了一晚上。吳傷回家的時候渾身都發白了。這回又不知道怎麼了,沈玉妝跑到她哥哥那兒去告狀,那個沈玉汝也是心狠,居然把吳傷左手手指頭全都給砸斷了。聽說菸灰缸都砸爛了。”
白領偵覺得像在聽評書,這個應該算是故意傷人了吧!她心想。
“我說要是兩個人當真合不來,爲什麼一定要人家在一起?又不是找不到門當戶對的了。”藤淺一邊喝茶一邊納悶地說。
“誰知道那些大戶人家的公子小姐們到底在想什麼。”
“也不知道那些大戶人家公子小姐的爹媽在想什麼。我就不懂爲什麼沈家一定要和吳家結親家,這太不正常了。”
“這有什麼不正常的?人到底會爲什麼結合在一起?”白領偵議論着,“還不是因爲利益。人類最初的結合是爲了共同對抗死敵,接着就是爲了錢財,往大了說叫利益。”
“你是說,沈家和吳家有一些共同利益?”藤淺問。
“那當然,你在吳家混了這段時間,沒有這方面的發現嗎?”
“這個真的沒有,只知道吳傷被那個沈玉妝折磨得挺慘的。你知道吳傷之前有個女朋友嗎?他大學認識的,吳傷跟我說他挺喜歡那個女生的,可惜他要跟沈玉妝結婚,纔不得不跟那個她分手。後來他還去找過那個女生幾次,本來決定慢慢就了斷的,結果那女生懷孕了。沈玉妝知道這件事之後就找人把那個女的打了一頓,孩子也沒了。”
“還有這等事?怪不得我在吳傷病房門口看到個不認識的女孩子,守在門口哭呢,原來是這樣。”白領偵心說這個沈玉妝也太作孽了,虐待未來丈夫不夠,還搞死了人家的孩子。
不過這些事情始終是家事,誰也不好管,也管不來。
白領偵想了想,道:“有其然必有其所以然,這些事情的表象看起來很奇怪,清楚內裡的原因就能夠了解了。你跟吳傷不是已經很熟了麼?去查查這件事,搞不好吳家那些髒生意,沈家有意插手呢?”
藤淺點頭。
白領偵猶豫着要不要告訴藤淺關於小袁的事情,還有那個小警員的肝臟。但是這整件事太詭異,她覺得暫時先不要把藤淺拉進來,他去查吳家的事情已經夠危險了,雖然現在還不確定那些農民工和包工頭是不是吳家派人殺害的。如果是呢?藤淺就是以身犯險,很可能會招來殺身之禍。
藤淺今年二十三歲,長得眉清目秀,名牌大學畢業,怎麼看都是社會的大好青年,從他這麼容易就進入泰和工作也能看出他的個人能力,還有那些智能鎖……這麼個好孩子爲什麼要跟着白領偵來趟這趟渾水?真的是因爲那些錢嗎?
白領偵手上那顆鑽石不是周溯游買回來的。他跟世界衛生組織去非洲幹了小半年,期間救了當地一個酋長,這鑽石是那酋長給的謝禮。周溯游叫白領偵收起來,說將來結婚的時候拿出來做個戒指。白領偵估計周溯游也忘記了,就把它拿出來當懸賞。
本來那鑽石是帶不進來的,海關查得嚴,周溯游認識一個朋友,家裡是住在邊境的。他先把東西帶到邊境,然後交給那個朋友,自己正常入關之後再到那個朋友那裡去取,這樣把鑽石帶進來了。不過還是有些黑市的珠寶商聽說這件事,曾經有個女人聯繫白領偵,出高價要她手上這顆石頭,白領偵沒賣。
閒聊到這裡,白領偵接到一個電話,是周溯游打來的。他問白領偵衣服要不要洗。
白領偵想起來自己的制服換下來還沒洗,就說洗了吧。周溯游又問,你口袋裡的那塊玻片是什麼?
玻片?白領偵想了想,玻片!糟了,她從小袁那裡順回來的那塊載玻片,她放在口袋裡忘記拿出來了。周溯游洗衣服的時候肯定要把衣服口袋都摸一遍。她趕緊說,那個東西很重要的,你收好,詳細的等我回來再告訴你。
藤淺看到她一臉焦急,就說:“你要是有事就趕緊回去吧,我這裡沒什麼重要的事情。”
白領偵說着就起身去結賬,被藤淺擋下來了。她叮囑說“那我先走了,你記得多去查查吳傷和沈玉妝的事!”
周溯游的家裡就像是一個小型的實驗室,冰箱裡面放着各種各樣的化學試劑,白領偵不知道哪些是有害的,從來不敢亂拿東西出來喝。本來用作儲物間的地方被周溯游弄成了一個很小的檢測臺,裡面有顯微鏡和培養皿。
白領偵回家的時候,周溯游正在儲物間裡面用顯微鏡觀察那一塊載玻片,白領偵心裡一緊,她害怕周溯游看着看着也發瘋了。
不過後者看起來甚是平靜,一點發瘋的樣子都沒有。他還穿着白大褂,坐在顯微鏡前的身影端正而安詳。他背對着白領偵,看不清楚表情。聽到開門聲和腳步聲,周溯游頭也不回地說:“回來了?衣服我已經洗了,一會兒你去晾一晾。”
白領偵躡手躡腳地走到他身後,生怕發出一點聲音會打擾到他。周溯游看上去很全神貫注,但是他的背後好像有眼睛一樣,能夠洞悉白領偵的一切動作。
時間過去差不多兩分鐘,白領偵覺得好像有兩個世紀那麼長。好不容易纔等到周溯游開口。
“這東西,你從哪兒弄來的?”
“這是小袁發瘋之前在看的一個東西,我也不知道是什麼,從她的衣服裡面撿回來的。”白領偵像做錯事的小孩子,跟大人解釋自己犯錯的動機。
“放在我這裡吧,我幫你看看。”
“別啊,萬一你也發瘋了怎麼辦?這可不是開玩笑的。”
“你也知道不是開玩笑的!”周溯游嗓門突然變大了,像家長訓斥自己的小孩,“領偵,晚了。你已經把我們都拉下水了。”
白領偵腦子嗡地一聲響,周溯游的聲音在她腦海裡旋轉,像是山谷的迴音一樣。“晚了”?“拉下水”?這些話是什麼意思?她只是想知道事情的真相而已,這樣難道有錯?她只不過叫人來幫了她的忙,又沒有告訴所有的人誰誰誰是怎麼死的,哪個人幹了違法亂紀的事情……所有的秘密都在她的心裡呀!
這樣怎麼能叫拉下水呢?
不過她也明白了這塊載玻片就是事情的關鍵。
“你們在哪裡得到這個東西的?”周溯游問。
白領偵說她帶小袁去看過那個小警員的屍體,就是幫助劉宏逃跑,後來死於氰酸鉀中毒的那個小警員。小袁解剖了那具屍體,屍體的肝臟不翼而飛,只剩下一些黑色的痕跡,這就是從屍體上刮下來的。
周溯游聽了這話,開始低頭沉思。氰酸鉀中毒……肝臟……消失,這一切有什麼聯繫?
“小袁瘋掉之前跟我說,這個東西可能跟小警員中的毒有關。”白領偵看到周溯游在沉思,心想他一定在想關於小警員的中毒和消失的肝臟之間的關係,就把小袁跟她說過的話全都說出來了。
“小袁研究了這個之後就瘋了?”周溯游問。
“我是這麼認爲的。這件事情沒別人知道,所以我也不敢說,不過她可能是從這個東西里面研究出什麼來了,對她的打擊太大,所以……”
“小白,那個警員可能不是中毒。”周溯游緩緩道,“這玩意兒,應該是某種病毒的軀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