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局的同事發覺白領偵變得有點心神不寧。她總是拿錯東西,走路常常撞到人,去化驗室拿報告的時候,居然問小袁“劉宏的屍體檢查完了沒有”,但後者的屍體早就領回家了。
因爲白領偵早年得過抑鬱症,所以大家都覺得她是不是受了什麼刺激,又發了什麼奇奇怪怪的病,一些好八卦的人已經開始在背後議論紛紛。
石國寧的案子剛剛告破的時候,引起過白領偵想也沒有想到過的軒然大波,警局所有人都對白領偵態度怪異,她甚至要裝瘋賣傻來矇混過關。那個時候她就跟現在一樣,常常幹些看起來失魂落魄的事。並且周圍的人發現,她看到林傑,也不上去打招呼了,也不和他說說笑笑了,總是自己一個人悶在辦公室裡。這樣悶了一整天,鄭長風覺得氣氛詭異,按照她平時的個性,一定是呆在案發現場東看西看,直到找到證據爲止的呀!怎麼把自己關在辦公室裡呢?
林傑還是和往常一樣,鄭長風想去看看白領偵怎麼了,問問她是不是查到了什麼,他往白領偵辦公室走的路上遇到了迎面走過來的林傑。後者停下來跟他打招呼。
鄭長風問他:“小林啊,小白今天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林傑搖着頭說:“我也不清楚啊,她好像遇到什麼事情,昨天還莫名其妙地跟我發了一場脾氣呢!”
“你去看過她沒有?我打算去看看她怎麼樣了,關在辦公室一整天了!”
林傑笑道:“她以前又不是沒鬧過彆扭,石國寧那個案子剛破了,她不是也天天關在辦公室裡麼?不然就是天天往外面跑,搶着往人家的現場跑。”
“那個時候是知道原因的嘛,她是因爲受不了冷言冷語才那樣的。現在到底爲什麼?”鄭長風一邊琢磨着一邊邁開步子,打算往白領偵的辦公室走。林傑
林傑伸出手去攔住他道:“沒事的,我去看看她,沒準是跟家裡吵架了呢,一會兒就好了。”
“小白不像是那種會把個人情緒帶到工作中來的人啊。”鄭長風喃喃道。
林傑輕輕按了按鄭局長的肩膀,一邊做出轉身的動作一邊說:“沒事兒,鄭局,您回去忙您的,我去看看她就可以了。”
鄭長風疑惑地看着林傑,多年來閱人無數的鄭長風看出來,林傑似乎笑的不是很自然。他一把拉住林傑道:“小林啊,你怎麼老是攔着我去看小白?她到底出了什麼事兒了?”
林傑給他這樣一問,倒是愣住了一會兒,尷尬地鬆開手道:“我哪有攔着您?我不過是覺得小白鬧彆扭,不用勞動局長您的大駕嘛,有些事情是我們朋友之間的事,局長您沒必要插手的。”
鄭長風有所領悟地說:“原來是你們的私事?這小白……罷了,你們也不是剛來的青頭兒了,趕緊把個人情緒解決了,小白這兩個月手上一堆案子沒有破呢,上面都開始質疑我們的工作效率了!你讓她趕緊糾正自己的態度,早日破案!”
林傑連忙附和道:“那是自然,女人嘛,總會有點小情緒,我去勸勸她就好了。”
鄭長風聽到這裡,臉色又是一變,難道林傑和白領偵?他拍着林傑的肩膀,語重心長地說:“小林啊……本來私人的事情我不好說你,但是小白人家是有男朋友的人,兩口子感情挺穩定的,我看也快結婚了,你可千萬別幹這破壞別人感情的事情!”
林傑一聽,哭笑不得,趕緊說:“鄭局您誤會了!我們倆沒那事兒!就是……工作上除了點矛盾。我沒想到她這麼大反映,我跟她好好溝通溝通,然大家操心了,我很抱歉。”
“哎,兩口子都吵架,別說是同事了,有衝突是難免了,好好溝通,早點解決矛盾才最重要。這裡馬上要下班了,你趕緊進去跟她談談!”鄭長風說着轉身往自己的辦公室走去。
林傑看着他走遠了,心裡小小地舒了一口氣。他走到白領偵辦公室門口,用手推了推門,沒推開,他又扭了扭門把手,發覺門從裡面上鎖了。林傑只好拍響了門板,叫白領偵出來開門。
在他敲了三響之後,門從裡面“呀——”一聲開了,白領偵站在門口,用看陌生人的眼神看着林傑。林傑看着她的表情,覺得好笑,就想往門裡面走,怎料白領偵擋在門口,門神一樣一動不動,就是不讓林傑進去。
“喲,這是怎麼了?”林傑打趣道,“怎麼才一天臉就變了?玩的什麼遊戲這麼好玩啊?讓我也玩玩吧!”
“我纔要問林大警官,你玩的什麼遊戲呢!殺人這麼好玩啊,讓我也來玩一玩好不好?”
林傑低頭一笑,“別鬧,這個遊戲不好玩兒,你還是乖乖地扮演你的好警察吧!”
白領偵的目光變得凌厲,她盯着林傑道:“好警察也要殺人的嘛,你忘記了兩年前那起搶劫案?三個人可都是我開槍打死的!”
“殺過人又如何?作爲一個警察去殺人,與作爲一個犯人去殺人,是不一樣的。”
“那我想採訪一下林大警官,您作爲一個犯人去殺人的時候,感覺有什麼不同麼?”
林傑不說話了。白領偵看到他這個樣子,怒髮衝冠,恨不得上去扇他幾個耳光!你這小子真他媽長能耐了!從小到大從來都是沒有秘密的,現在居然學會揹着我去殺人了!還是在警局裡,還是當着我的面!
“你爲什麼覺得我殺了人?我殺了誰了?”林傑一臉無辜。
白領偵冷笑着把她在審訊室檢查到的東西都告訴了林傑。今天早上一大早,她去審訊室的排氣扇那裡把一系列痕跡都拍了下來。如今是到了可以攤牌的時候了。
聽完她的陳述,林傑只是淡淡地問:“你有證據麼?”
“不需要證據,除了你沒別人了。”白領偵道。
林傑把自己的配槍從腰間拔出來,往白領偵懷裡一扔,說:“這槍可是檢查過的,沒有問題。”
“你是什麼人?要什麼槍沒有?林傑,別玩了,不好玩!你告訴我你爲什麼要做這樣的事!你清楚我,只要你跟我說清楚動機,我會原諒你的!”
“你爲什麼一定要知道動機?我爲什麼一定要你原諒呢?我只要有口咬定我沒幹過,你能拿我怎麼樣?除非你能找到當時的那把槍,並且證明那是我的。”
“好!很好,林傑,你不說也行,我去告訴鄭局。”白領偵說着就要往門外走,林傑也沒攔着她,讓她從自己的肩膀旁邊擦過,直接往鄭長風的辦公室走過去了。白領偵走到半路的時候還停了一下,她希望林傑能拉住她,然後跟她解釋,但後者根本無動於衷。白領偵失望地深吸一口氣,就繼續往鄭長風的門口去了。
林傑在白領偵的辦公室門口站了一會兒,哪兒也沒去。他腦海裡是鄭長風和白領偵的對話場景,一幕幕都是鄭長風可能的表情,和事後他們可能會採取的行動。
就在犯人被捕後,他接到來自藍如也的殺人指令,然後他想了個辦法幹掉了那人,過程就如白領偵所說。他也知道瞞不了多久,因爲這根本就是一個很普通的殺人方式。從接到命令到殺人滅口,只有那麼短短一個晚上又一天的時間,他根本就來不及去想一個什麼天衣無縫的殺人計劃。
再說,也根本就沒有天衣無縫的殺人計劃。白領偵破案的本事是一流的,林傑根本沒想過要瞞着她。他知道白領偵會有所察覺,他也想過這件事會報告給鄭局。但是那把槍根本就不再他那裡,缺少關鍵性的證據,這件事情便難以定論。
說實話連他自己也不知道爲什麼要殺這個人滅口,只是藍如也這樣吩咐了,他就條件反射一樣地去做了。他甚至沒有問藍如也要不要做得乾淨點,要不要派人來先把人半夜偷出去再殺掉,裝成是跟劉宏那個時候一樣,這樣警方會懷疑兩個案子是一人所爲。但是藍如也什麼都沒說,只說了“幹掉他,要快”這幾個字。
小藍到底在想些什麼?他是有什麼計劃?這次抓獲的這個人,和死掉的那些人,應該都不是藍家的人,他們是知道了藍家的什麼秘密,所以纔要被滅口的麼?一切都沒有交代。
林傑對藍如也的信任已經到了這樣的地步?他自己也覺得難以置信。他只記得,自己在接到電話的那一瞬間,身體裡的血液突然都沸騰起來了。這麼多年,他從來沒有在藍家手下擔當過什麼重任,平日裡的人物也就是幫着兄弟在警局求個請,或者藉着自己的身份照顧照顧藍家的生意。有什麼具體要動手的活路,藍家從來沒有找過他。傳話筒這種角色,是個人都能當,並沒有什麼重要的,林傑乾得很無聊,他甚至常常覺得自己已經被藍家拋棄了。
他已經快要三十歲了,好不容易藍如也給了他一個這樣的任務,怎麼能不接?這是他回到藍家最好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