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庭笑笑:“父親大人如果不參和,我又怎麼會參和?”說着,告辭出去。
這裡邵庭出去,迎面卻見着周帝僅僅帶着張德榮走了過來,忙着跪下行禮道:“參見陛下。”
“免禮!”周帝口中說着,腳下卻是不停,直接往邵赦房裡走去。
邵庭心中詫異,就在走廊上站住腳步,邵書桓從另一邊轉了出來,問道:“怎麼樣了?”
“沒什麼,你一直跟着我?”邵庭皺眉,走到邵書桓身邊,低聲問道。
邵書桓點頭,也不說話,比了個手勢,示意邵庭出去說話,邵庭搖頭,指了指邵赦書房。
“放心吧!”邵書桓低聲道,“陛下爲難誰,也不至於會爲難他。”他說的是實話,周帝對於邵赦,並不僅僅只是君臣之誼,那份信任和在意,連他有時候都有些詫異,他難道就不怕邵赦真會背叛了他?
“我瞧着陛下臉色可是不善得緊!”邵庭還是有些不放心。
“繞過去,從後面窗戶偷偷看看?”邵書桓出着餿主意。
“好,你在前面院子裡等着我,我這就去!”邵庭道,事實上,他更想知道周帝和邵赦說什麼。口中說着,人已經繞過走廊,向後面的一排窗戶靠近。晴瑤別院的窗戶,和普通人家不同,全部都是大排大排的敞開紫檀木雕花窗戶,夏天所有的窗戶打開,非常涼爽舒暢,冬天邵赦怕冷,窗戶自然是關的嚴嚴實實的。
邵書桓見他如此鬼鬼祟祟的模樣,不禁搖頭笑了笑,轉身向外走去。
邵庭走到窗口,當即小心翼翼的用手指舔了口水,點在窗紙上,輕輕的點破,向內看去。
卻說邵赦見着邵庭出去,想起他剛纔的話,不禁靠在椅子上發呆。直到周帝進來,他都茫然無覺。
“免之……免之……”周帝叫了他兩聲,邵赦方纔回過神來,頓時嚇了一跳,忙着起身便於行禮。
“臣該死,不知道陛下駕到!”邵赦忙道,剛纔邵庭進來,把他房裡侍候的小廝打發了出去,怎麼都沒有料到,早上週帝含怒而去,午後居然還會再來。
“免了吧!”周帝伸手示意他坐下。
邵赦點點頭,問道:“陛下這會子過來,不知道有何吩咐?”
“哼!”周帝冷哼了一聲,問道,“你可知道慕蓮的事情?”
“慕蓮怎麼了?”邵赦愣了愣,不解的問道,“臣這些日子可都住在晴瑤別院,書桓殿下不準臣外出。外面的事情,實在不太清楚。”
“慕蓮失蹤了,安王府已經鬧翻天了,現在姬銘還瞞着,只是自己帶着人,滿大街的找人……”周帝說到這裡,臉色更加不快。
在窗外偷聽的邵庭不禁皺眉,但隨即想想,自己能夠有法子知道的事情,陛下又豈會不知道?璇璣內衛可一直都是無孔不入。而安王府更是璇璣內衛重點監視的對象。
“陛下是說,王爺並沒有公開,只是自己暗中帶着人四處尋找?”邵赦問道。
周帝點了點頭,邵赦笑笑,指着自己常坐的椅子道:“陛下請坐!”說着,取過茶壺,給他倒茶。
“朕不喝你這裡的茶!”周帝道。
邵赦一愣,隨即笑了笑道:“陛下今兒的火氣很大。”
“你坐下說話吧!”周帝嘆道,“如今都要過年了,這都鬧哪一齣?”
“陛下不用擔心慕蓮小郡主,安王爺要找,讓他自個兒找去。”邵赦在周帝下首坐下,輕輕笑道。
周帝聽出他話中另有他意,略一皺眉,問道:“免之此言,是何道理?”
“陛下爲何緊張慕蓮小郡主?不過就是一個女娃兒罷了,多少國家大事,等着陛下操心,臣也沒見過陛下如此在意過。”邵赦淡然反問道。
周帝沒有說話,只是嘆了口氣。
邵赦道:“陛下心中也清楚。安王爺這些年在京城,表面上確實就坐個風流閒王,平日裡無所事事,但是,安王爺和京城各家可都走得近乎得緊。二十年前,陛下贏了他一籌,堂而皇之的登上的帝位,而他也隱忍自今,因爲他明白,那時候他如果動手,陛下有着充足的準備……
臣說句大逆不道的話,這些年他一直在尋找一個機會,一個光明正大的藉口。而現在,時機似乎已經成熟了。”
“他敢?”周帝壓下心中的惱怒,憤然道。
邵赦搖頭輕笑:“他已經做了,沒什麼不敢!臣可以保證,慕蓮並沒有失蹤,只是被他送出城外罷了!藉着安老太妃壽宴,讓慕蓮和書桓玩一出風流韻事來,慫恿柳家鬧事,他不着痕跡的把慕蓮送走,然後,他在故意四處尋找慕蓮,不過是掩人耳目的幌子罷了。
陛下若真要找回慕蓮也容易得緊,讓璇璣內衛秘密出城,往江南的路上,攔截上慕蓮就是。”
“慕蓮和書桓的事,是朕……”周帝道,“朕也喜歡慕蓮那丫頭,若是能夠和書桓成就好事,也沒什麼不好。朕本來是準備,如果姬銘同意,來年就給書桓把婚事辦了……”
“趁機把安王爺綁在京城?”邵赦笑道,“只是陛下好如意算盤,安王爺卻不領情得緊。”
“朕知道,這些年他都不甘心!”周帝嘆道,“密州的事情,既然不是免之所爲,他自然是脫不了關係,只是。朕不明白,他明明知道朕不可能讓他離開京城的。”
“陛下!”邵赦搖頭道,“有一個理由,陛下不得不答應。”
“哦?”周帝挑眉,問道,“什麼理由?”
“如果安老太妃壽終正寢,安王爺藉口報了丁憂,要送安太妃的遺體去江南安葬,您有什麼理由拒絕?”邵赦嘆道。
“朕瞧着安太妃雖然年邁,但身子骨還算健朗,想來不至於會很快亡故。”周帝搖頭,說道這裡,突然一怔,如果……那個安太妃也像邵赦昨晚一樣,凍上一夜,只怕離死不遠了。想到這裡,他不由古怪的瞧了瞧邵赦。
邵赦明白他的心意,點頭道:“不錯,一個老年人,想要她死,還不容易。”憋在心中的一句話,他沒有說。安王爺已經有了正大光明起事的理由。
張大夫的死,一連串金龍盤月的案件,早就隱然指向他。
“免之早就想到這些了?”周帝苦笑問道。
“臣早上的那份奏摺,已經被陛下燒了!”邵赦嘆氣,“臣若是死了,可以省陛下很多麻煩。”
周帝搖頭道:“朕這江山社稷,還不用免之用自己的老命來保!”
“天下人不滿我邵赦者衆,尤其是那些讀書人。”邵赦不理會他,繼續道,“世人皆說我邵赦行權弄政,禍國殃民,上矇蔽聖聽,下貪贓枉法。密州雖然不大,卻牽涉整個江南,一旦安王爺起事,自然打着清君側的名號,只怕天下響應者衆。但若是臣死了,哈哈……”說到這裡,他忍不住笑了起來。
清君側!若是君王身邊禍國殃民的那個奸臣已經死了,還有什麼好清的?
那時候安王爺興兵起事,名不正、言不順,自然難堵天下悠悠衆口。
“免之,別胡說八道!”周帝喝道,“朕身爲一國之君,若是連這麼一點小事都處置不了,這皇位。不要也罷!”
“陛下,書桓的存在,本身就是一個錯誤,你知道……臣也知道!”邵赦嘆息道,“臣這些年,都是眼睜睜的看着我家那位對着他使性子,他讓我痛苦了整整十七年,只是臣沒有法子。十八年前,雲卿就勸臣殺了他,但臣下不了那個手。”
“好了,免之,不要說了,既然錯都錯了,還說什麼?”周帝恨聲道,“朕決定的事情,誰也改變不了。”
邵赦正欲說話,周帝突然站了起來,對他使了個眼色,走到他面前,伸手按在他肩膀上,俯身在他耳畔低聲道:“你家的那個混賬小子,越發放肆了,居然敢在外面偷聽,朕起先還以爲是書桓。”
邵赦一呆,低聲問道:“庭兒?”
周帝點頭道:“他過來朕就聽到了,只是以爲是書桓,就沒有在意……”
“我這還沒死呢!”邵赦聞言,也頗爲着惱。
邵庭雖然在窗外偷窺,起先聽得說到安王爺種種,他心中倒沒怎麼在意,聽得兩人提起邵書桓,忙着豎起耳朵偷聽,不料周帝陡然站起來,擋住了他的視線,而且,從他這個角度看過去,房裡的兩人,實在有點……
想到這裡,邵庭不禁大感尷尬。也不便在偷聽下去,忙着轉身小心翼翼的轉身就走。
“免之不用生氣。事實上,朕倒覺得庭兒那小子,很像免之年輕的時候。”周帝低聲道。
“陛下,您太過縱容了。”邵赦嘆道。
周帝笑笑:“他走了!”
“陛下,臣想要搬回去住!”邵赦低聲道。
“朕不準!”周帝斷然搖頭道,“免之住這裡,朕來去方便,搬回去,諸多不便。”
邵赦苦笑道:“臣住這裡,也是諸多不便!”邵書桓這裡戒備太過森嚴,他連出個門,都被人盯着,形同囚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