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赦輕笑:“我有幼子,年方十八,尚未娶親,文采風流,人物模樣更是百裡挑一,堪配公主。這南夏國要是有公主嫁不出去的,只要那模樣兒出挑得出類拔萃,我也可以替小兒應下這門親事,這老婆嘛,多娶幾個也沒什麼的。”
邵書桓聞言,心中甚不舒服,道:“就你家那位庭少?你捨得公主我還捨不得……”
邵赦笑笑道:“我沒有說是庭兒。”
邵書桓一愣,隨即就明白過來,苦笑道:“你就不能說句正經的?你不是今天還說,那位大周國皇帝陛下,才我老爹?”
邵赦笑道:“我怎麼說也把你養這麼大,別沒良心好不好?養父就不是了?”
“哪裡有養父當面一套,背後給我一刀的?”邵書桓哼了一聲,心中有些着惱。
邵赦盯着他半天,這才道:“我不否認你在江南的時候,我確實動過殺機,但餘下的……我心中想你死是一會事,真正動手卻是從來沒有過的,否則,你就算有着十條命,也早就死了,我不比諳櫻,要動手就斷然不會給你機會。”
“你這算什麼,解釋?”邵書桓冷笑道,“別把事情都往死人頭上推,好不好?你聰明,也別以爲全天下人都是傻瓜。”
“你生日的那天,動手的確是諳櫻和瀾兒,我當時並不知情,直到他們動手——你說的不錯,那個杏兒確實是被我殺了滅口的,因爲他看到了一些不該看到的東西,爲着顧及我和安王爺的顏面,也爲着繼續瞞着你,我命人殺了他。我不是神仙。能夠未卜先知,也不可能什麼事情都能夠防範於未來……”邵赦道。
“父親大人,你到底想要做什麼?”邵書桓問道。
“不做什麼。”邵赦搖頭道,“若說是爲着錢,我錢已經不少,學着你的話說,夠我敗幾輩子的了,爲着權勢?我現在已經是宰相。位極人臣,位份是不能再高了,我對篡位也沒什麼興趣——只能說,爲着自保?”說到最後,他諷刺性地笑笑。
頓了頓,又嘆道:“書桓,這人就是奇怪,爲着利益、爲着權勢。不折手段的去掙,去奪——可是你在得到的同時,卻必須失去一些,最後得到的越多,失去的也越多。還是一樣。”
邵書桓沒有吭聲,邵赦又道:“比如我,當年好好的把你從皇宮中換出來,豈不是自找麻煩?現在還得賠着小心看你臉色——當年你要死了。我也省心了。”
邵書桓聞言,揚手一個耳光對着他臉上打了過去,邵赦忙着按住他的手,嘆道:“這裡外面都是大周國的人,你注意點,我好歹也是你父親好不好?我說句實話你嫌不好聽,說假話哄着你,你又嫌我騙了你……”
“我不跟你閒扯這個。公主地事情,怎麼辦?”邵書桓問道。
“公主的事情,你急什麼啊?”邵赦笑道,“這等難題,自然有着大周國的官員和南夏的官員着急,我們父子難得有空,不如聊聊家常?”
邵書桓想了想,他是擔心慕華。這等和親之事。還真輪不到他着急,反正墨菲斷然不會容許墨武胡鬧不娶她。而南夏、周國的官員除非是準備兩國再次開戰,否則,和親還是必須的。
“我糊塗了!”邵書桓道,“可是總得拿出解決的法子。”
“法子自然是有的,你不用擔心慕華!”邵赦輕易看穿他地心思,輕輕一笑,“我既然知道這事情,就代表着有人告訴過我,不急。”
“那個——”邵書桓突然想到一件事情,問道,“南夏公主去我大周國,嫁給哪位?”
“如果你喜歡,你娶了就是,你不喜歡,就是二皇子了。”邵赦道。
“我?”邵書桓笑道,“我不是皇子。”
“再不成,讓陛下收她做妃子也成,和親——沒有說就一定要嫁給皇子的,對不?”邵赦笑道。
邵書桓不由自主的握了一下拳頭,終於問道:“你不會是準備讓南夏國皇帝陛下收慕華做妃子吧?”
“暫時還沒有這個必要,再看吧!”邵赦道,“要是不成,也只有如此了,你也知道這兩國和親,我總不能再把公主往回帶。”
邵書桓心中着實不舒服,那墨武和慕華倒是般配,而且瞧着墨武的模樣,心中也是喜歡慕華公主,如今憑空殺出這等事情來,哪位老太太還真是難纏。若是讓墨菲收慕華做妃子,一瞬間,他只感覺好像吃水果的時候,突然吃出半條蟲子,說不出地噁心難受。
“這就是你說的解決法子?這也算上上之作?”邵書桓沒好氣的問道。
“這當然也不算是上上之作,最多算是中層罷了。”邵赦笑道。
“那你的上上之作,到底是什麼?”邵書桓問道。
“你附耳過來!”邵赦道。
邵書桓滿心好奇,湊過頭去,邵赦在他耳畔低語數句,邵書桓愣了半晌,問道:“這也成?”
“自然,不信你瞧着!”邵赦老神在在,隨即轉變話題,“書桓,等着公主嫁過去,我就要回去了,你……隨我一起回去吧。”
邵書桓聽得他再次提到這裡,故意道:“父親大人,天色不早了,我也要回去了,你早些歇着。”說着就起身要走。
邵赦一把將他拉住,搖頭道:“書桓,我求也求過你了,這張老臉也不要了,你還要怎樣,你可別逼着我把你綁回去。”
邵書桓聞言,好不容易控制着地怒氣不禁上升,哼了一聲道:“你以爲這裡是安王府?”
邵赦只是笑笑,四處瞧了瞧,突然低聲道:“你去外面看看。可有閒人沒有?”
“你想要說什麼?”邵書桓問道,“我剛纔進來的時候,把所有的人都支使在外面了。”
邵赦低聲附在他耳畔道:“我被墨菲耍了,把你送來南夏,是我最大的失策。”
“後悔了?”邵書桓陡然想起早上他最後走時的一句話,心中一驚,低聲問道,“你能不能把話說明白?”
“你不是笨蛋。只怕你心中也起疑,你巴巴的跑來找我,難道就真地只是爲着慕華公主?”邵赦問道。
邵書桓沒有說話,他的起疑,但是還是不敢相信:“我是懷疑,但是信他總比信你好,再說了,我把你折騰一番。現在要不找個藉口,我也沒臉面跑來找你,另外,我也有私事問你。”
“別用今天早上那一套問話就成。”邵赦苦笑道,“你可真有本事。我要不是揀了塊碎瓷片握在手中,還真撐不住……”
邵書桓瞄了一眼他包裹着地右手道:“你夠狠,對別人狠,對自己也恨。”
“別盡說廢話。”邵赦道。“你想要問什麼?”
“陛下做了什麼,讓你不得不來南夏接我回去?”邵書桓問道。
“陛下抓了庭兒,以及用整個邵家要挾與我,我能夠說什麼?”邵赦直截了當的道。
“那你可曾想過,若是南夏國國君真把我關在大牢,不肯放人,你準備怎麼辦?”邵書桓問道。
“如果真是這樣,倒是省事了。”邵赦嘆道。
“看樣子你還希望我被關入大牢啊?”邵書桓冷笑道。
邵赦搖頭道:“當年黑水一戰。我擺了吳軍卓一道,如今,他卻也一樣擺了我一道,算是扯平了,哎……書桓,你心中盡數明白,何苦明着都說出來?”
“我還是不敢相信!”邵書桓搖頭道。
“但凡上位者,天下皆是其棋子。你是。我是……”邵赦嘆了口氣,“但是。也不是沒有變數,既然天下都是棋子,那麼任何人的本身也都是,所以,如今依然還有變數。”
“我該怎麼做?”邵書桓問道,“或者說,我現在和你商議,算不算與虎謀皮?”
“我不是老虎,最多算是狐狸。”邵赦搖頭道,“我既然養了你這麼多年,從開始來說,我總還是好的……”
“誰是老虎?”邵書桓打斷他的話,問道。
“我現在也看不準,他到底是真心還是假意,不過——你可以試試?”邵赦道。
邵書桓不答,邵赦用手指蘸了茶水,由於傷了右手,就用左手寫字,飛快的在桌子上寫了幾個字。
邵書桓倒是沒料到,他雙手皆能夠寫字,而且還根本不瞞着他,甚是好奇。邵赦寫地很快,片刻時間,桌子上已經密密麻麻都是字跡。
“照我說的做,我給你一次機會,也給自己一次機會,同時也讓你看清楚,這天下局勢。”邵赦道。
邵書桓閉上眼睛,細細地想了想,這才問道:“若果然如此呢?”
“我剛纔說過,天下皆爲棋子,衆人都在局中,既然如此,你何不順其自然?”邵赦笑道,說着,慢慢地將桌子上的水漬抹乾。
邵書桓緩緩地點頭,邵赦又道:“你很是聰明,只是這些年我一直把你關着,所以,大局之上你是什麼都不懂,比如說慕華之事,你急什麼呢?雖然我知道是你擔心慕華,她和你在一起混了幾個月,你心中不捨,也在情理中,但你也不想想,這兩國議和之事,豈同兒戲,一個老太太,墨菲會讓她壞了事?南夏衆多官員會讓她壞了事?你放心,她不同意,那是找死。”
“是我心急了。”邵書桓訕訕笑道。
“我不管是你是真的心急,還是拉不下臉面跑來找我,隨便找個藉口,慕華的事情你大可放心,就算議和不成,皇帝地女兒難道還愁嫁?”邵赦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