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書桓心中很是明白,當年的那場大戰,安王一路過關斬將,其中當然不凡墨菲身邊的親信大將,偏生安王某個大將,而此人還留下一個孩子,最後被墨菲收養,成了現在的墨武殿下。
可是,墨武可能不記得當年的種種事情,但他的母親,那位可憐的戰爭導致的孀居寡母,又其能夠忘記殺夫之仇?在這樣的情況下,她自然是反對兒子娶仇人的女兒。
“書桓,怎麼回事?”墨菲問道。
“陛下,慕華公主並非是陛下親生。”邵書桓搖頭道。
“這……”墨菲皺眉道,“不是說了必須要公主和親嘛?難道姬鈺隨便找了個宮女頂替?”
“那倒不是!”邵書桓搖頭道,“陛下準備送無雙公主去大周國和親,據我所知,無雙公主也不是陛下親生的吧?”
墨菲點頭道:“無雙雖然不是朕親生的女孩子,卻是朕自幼養大,也和親生的沒什麼區別了。”
“這就是了,慕華公主乃是當年寧王之女,寧王有着兩個女孩子,長女慕華,被陛下收養成了公主,次女慕蓮就是現在安王爺的掌上明珠……”邵書桓嘆道,“我估計大殿下是知道慕華有個妹妹,乃是安王之女,所以不想娶她。”
“胡鬧,這可由不得他!”墨菲拍着桌子道,“這孩子平日看着倒是聰明,關鍵時候着怎麼就犯糊塗了?兩國議和他當兒戲,說不要娶就不要娶了?”
“我估計他知道了,心裡多少有些疙瘩,陛下別急着罵他,開導開導就好。”邵書桓笑道。
“書桓啊,你是好脾氣的人。朕明白——可是你不知道,武兒那孩子,天生就是牛脾氣,他說了不要就是絕對不要,朕要是強迫他娶,他也會娶,只怕過後糟蹋了人家的女孩子。朕也有女兒,也要送去北周和親。將人心比己心,總不希望兩國相爭,作踐的只是和親的公主。”墨菲說到這裡,不禁廢然長嘆。
邵書桓點頭道:“兩國相爭,自當戰場見高低,豈能夠作踐女孩子,那算什麼本事?”
墨菲正色道:“書桓所言極是。”
“朕再去勸勸那牛心左性的孩子,書桓。那個……免之還在你那裡嗎?”墨菲問道。
“他回驛館了。”邵書桓道,提到邵赦,他心中沒來由的煩惱起來。
“你去找他,討個主意,他腦子裡地鬼點子多。”墨菲道。
“也好。我晚上過去!”邵書桓點頭道,說着告辭出來,已經是傍晚時分,天氣有些轉陰。冷風一吹,一些早黃的落葉,飄然而下。
邵書桓順着宮門,徑自回到晴瑤之城,卻見着墨武就在九洲清宴門口來回走着。
“大殿下!”邵書桓忙着作揖道,“怎麼有空來走走?吃過晚飯沒有,要不,就在這裡喝兩杯?”一邊說着。一邊便往裡面讓。
墨武也還了禮,兩人進去坐下——
“大殿下,真不好意,我今兒午後有事,你託付的事情,我還沒有給辦妥,不過你可別着急,我馬上換了衣服就過去。”邵書桓故意笑道。
“不……不是……”墨武大是尷尬。忙着搖頭道。“我來找你,就是想要和你說——那塊玉佩不用送過去了。”
“哦?”邵書桓笑道。“難道殿下準備等着新婚之夜親自交給公主,這也好,畢竟是一輩子的事情,假他人之手終究是不好的。”說着,便於把玉佩還過去。
墨武接了,嘆了口氣道:“只怕我不能娶公主了。”
“這是爲何?”邵書桓問道,“難道陛下要把公主指給別人?”
“當然不是——只是家母反對,說我若是敢去北周公主,她老人家就死給我看。”墨武搖頭道。
“這老人家怎麼這個樣子?”邵書桓皺眉道,還果真給他猜中了,真是老人家在裡面作祟。
“家母說,當年先父就是被北周什麼王爺所殺,就算現在的公主不是那個什麼王爺家的女孩,也是皇親國戚,都是仇人之女,斷然不能娶這樣的女孩子進門……”墨武搖頭道,“雖然……母親這話也有道理,我總不能背了母親,迎娶公主啊?”
邵書桓心中暗道:“這老太太還真是難纏。”
“大殿下,你自己心裡怎麼想?”邵書桓問道。
墨武甚是尷尬,半天才道:“我自然……是想地,公主又不是安王的女兒,談什麼殺父之仇,再說了,要報殺父之仇,我也應該沙場之上找哪位安王爺的晦氣去,和一個女孩子交什麼真?可是家母不同意,我也無奈。”
邵書桓明白,這等時候婚姻全憑着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自己反而是做不得主的,如今想要讓墨武娶慕華,就得先搞定那位頑固的老太太。跑去找邵赦拿主意,只怕他會採取非常乾脆利落的法子,讓“阻力”在這個世界上直接消失。
“這個——大殿下可曾想過,你如今要娶的不是隨便人家的女孩子,而是大周公公主殿下,而且事關兩國議和,非同兒戲,令堂大人只怕也阻止不得。”邵書桓道。
“我也正在煩惱!”墨武道,“午後我和陛下一說,陛下就把我好生一通申飭,可我若是娶了公主,又怕老母鬧出暴殞輕生地事情,我豈不是成了不忠不孝之人?”
“你可以把這其中的厲害關係告知令堂大人,想來她老人家也不是不講道理的,你想想——兩國議和,何等大事?”邵書桓勸道。
“沒用!”墨武搖頭道,“母親……母親……”他連着說了兩個“母親”,下面的話卻是說不出口。
“令堂怎樣?”邵書桓問道。
“母親說——我不是皇子,我的婚事不該談什麼議和。所以絕對反對我迎娶北周公主。”墨武解釋道。
“這……”邵書桓本來想要說,好個不通事務老太太,墨武不是皇子,卻是墨菲義子,如今國事當頭,她居然一句話就推得輕輕巧巧?礙於墨武地顏面,後面的話他硬生生的嚥了回來。
“再想想法子吧!”邵書桓道。
“有什麼法子好想地?”墨武急道。
“你先回去,我在想想。總有法子地!”邵書桓道。
“也罷!”墨武起身告辭,苦着臉道,“你可別笑話我,我……”
“不會不會,我要是你,也一樣煩惱,偏生這等事情還不能說什麼,哎。事實上有些事情若是能夠找個人說說,心裡就痛快一點了。”邵書桓安慰道。
“是啊!”墨武道,“本來煩躁得很,和你閒說說,倒是疏散不少。邵公子,若是你想出兩全其美的法子,我一定重重謝你!”
“謝倒不用!”邵書桓笑道,“等着你的好日子。我多喝一杯就是。”
“能夠有好日子再說!”墨武苦笑,帶着玉佩告辭而去。
不覺間已經到了掌燈之時,邵書桓略略用過一些晚飯,就命備車。何喜忙着道:“公子,外面下雨了,若是沒有什麼急事,就別出去了!”
邵書桓嘆道:“我也不想出去,可是大殿下一天跑了兩趟晴瑤之城。我能夠不出去嗎?”說着,忙忙換了衣服,外面馬車齊備,坐了馬車,前後都有龍禁衛簇擁着,一路前往驛館。
到了門前,早就有大周國的官員迎了出來,本來以爲來得是南夏的什麼重要官員。不料眼見幾個小太監簇擁着提着燈籠。打着傘,邵書桓一襲銀白色的長袍。分外醒目。
周國的官員都有些愣然,邵書桓被南夏所擒,淪爲人質,而此次邵赦以宰相之尊,出使南夏地目地就是想法子接他回去。鄭文雖然在晴瑤之城見過他一面,但礙於重重原因,並沒有告知他人,除了他和邵赦,並沒有其他人得知邵書桓的近況。
因此,衆人眼見是他,一時間都是愣住。
“請問可是邵公子?”其中一個禮部的官員忙着上前幾步,問道。
“正是,特來拜見家父。”邵書桓笑道。
“公子請稍後,下官這就去請邵大人。”那幾個官員忙着就要進去。
“不用了,我自己去見他就成。”邵書桓笑道,說着,也不理會衆人,在龍禁衛的簇擁下,徑自往邵赦所居住的小院走去。
衆人都是詫異不已,正好鄭文得知邵書桓前來,忙着也迎了出來,笑道:“公子怎麼這等時候過來?”
“找家父有點事情。”邵書桓見着鄭文,作揖笑道。
鄭文還禮,低聲道:“公子,邵大人身子不適。”昨天邵赦一夜沒回來,今天早上,是幾個小太監將他擡回驛館的,他問過他,邵赦卻是一句話也不肯說,但鄭文看過他的傷勢,應該是被迫跪在上面硬東西上面造成地,而邵赦右手心也是血肉模糊一片,不知道是被什麼東西劃破,幸好都是皮肉傷,沒什麼大礙。
鄭文私下猜測,大概是墨菲刁難與他,卻萬萬料不到此事和邵書桓有關。
“我知道!”邵書桓淡淡地道,“我去看看他。”
“也好!”鄭文說着,引着他向裡走去。
邵書桓從一個小太監手中接過燈籠,吩咐道:“你們就在外面等着,我去去就來。”
清瑤之城侍候地衆人都是怕他的,聞言不敢多問,所有地龍禁衛都在外面守衛,邵書桓這才隨着鄭文進去。
“邵大人,你瞧誰來了?”鄭文走進邵赦地房間,笑道。
“哦?”邵赦腿上有傷,行動不便,晚飯過後就靠在牀上歇息,聞言忙着起身看時,卻是邵書桓,略愣了愣,忙着起身,扶着旁邊的桌子笑道:“書桓怎麼來了?”
“來看看父親大人!”邵書桓道。
鄭文忙着笑道:“你們聊,我先出去了!”
邵書桓含笑點頭,邵赦道:“有勞鄭大人!”眼見鄭文出去,邵赦靠在椅子上,苦笑道,“桌子上有新泡的茶,你自己動手,我實在動不得。”
邵書桓笑笑,提起茶壺倒了兩杯,先捧了一杯給他,邵赦接了,苦笑道:“我現在看到茶盅就害怕。”
“你最好不要激怒我。”邵書桓哼了一聲,在他對面坐下。
“激怒你?”邵赦搖頭道,“我敢嘛?”
“我不想和你吵架!”邵書桓道,“我找你有正經事情?”
“你沒有正經事情,只怕也不會來找我。”邵赦道,“跟我回去?”
“再說吧,你先把眼前的難事解決了!”邵書桓道。
“那就算了!”邵赦懶懶地靠在椅子上,笑道,“你不跟我回去,卻來求着我給你做事?你還真使喚起我來了?”
邵書桓聞言,也不動怒,笑道:“你就不問問什麼事情?”
“我知道!”邵赦乾笑了兩聲道,“南夏國大王子殿下不願娶我國公主,可對?”
“你……你怎麼知道?”邵書桓驚問道,這事情應該只有墨武和他,以及墨菲知道,畢竟這等事情還沒有公開出來,而且墨菲也斷然不會容許它公開出來,瞧着剛纔鄭文等人的神色,應該都是不知道的,否則,還不鬧翻了天?
“我如何知道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有解決之法,而你沒有。”邵赦輕笑。
“解決之法不是沒有,只是——”邵書桓搖頭道,“不管是娶親還是和親,總是好事。”
“把老太太解決了,不過是下下之乘。”邵赦輕輕的笑道。
“你倒有什麼上上之作?”邵書桓問道。
“剛纔那句話。”邵赦笑道,“你跟我回去,我幫你解決眼前的難題。”
邵書桓沒來由的感覺好笑:“父親大人,你沒有搞錯吧?你纔是大周國使臣,我可不是——如今公主要是嫁不出去,議和失敗,我看着你回去後拿什麼上奏陛下。”
“我的使命只是帶你回去,公主嫁不出去,就不用嫁了,我帶回去讓她下嫁我兒就是,難道我大周國就沒有青年才俊,犯得着把我大周國公主送來南夏被人歧視?”邵赦老神在在,笑道。
邵書桓也不知道該笑還是該氣,反正邵赦地思維也不是能夠以常理推測的,順着他的話題閒扯道:“你準備把公主帶回去,嫁給你哪位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