穀雨時節雨紛紛,小雨淅淅瀝瀝地連着下了一夜,小院裡的花草更顯綠意,清新的氣息好似把一些污濁清洗了不少。祭祖風波漸漸平息,除了三位當事人養傷的養傷,禁足的禁足,一切看似又恢復了原狀。朝堂之上的對陣雙方最終以大皇子和二皇子一方聯手敗退,只因爲三皇子雖然並未拉幫結派,可是派人刺殺自己兄弟的事情擺在臺前總是令人唾棄,所以吳玄華行兇一事不了了之。
這一個月裡在祖廟中靜思悔過,總算是摸到了武道的邊角,察事司的人通過送飯向自己傳達了外界的變化,另外焦研易那邊收到了他先生的警告,讓其乘坐傳送陣趕緊返回學宮有要事,回來的時候會帶回他需要的武道相關的典籍,估計也沒什麼大用處。兩位貴妃惱怒之下聯合背後的勢力將自己的察事司重新排擠了出去,人人如避蛇蠍,這是想要在官場比自己成爲孤家寡人,沒有人敢援手,不過這正好讓吳玄華能夠放開手腳整治一些人,而且是挑着來,既然大皇子的母妃如此着急着蹦躂,那就先從她下手吧,戶部的那位侍郎可是她的錢袋子呢,之前礙於左相暫時不想動他。
身在祖廟之內安全問題倒是可以放心,另外也可以靜下心來專注的幹好一件事情,比如說砍人腦袋,既然二位姨娘不識擡舉,那就剪除一些她們的羽毛,還得是有分量的羽毛。龐氏門閥根深蒂固,可那也是對於普通人來說是如此,沒有在外的高階修士對於皇室來講並不算什麼,你安心輔佐大靕還可以盡享榮華富貴,可要是想要攪風攪雨賣弄那可憐的權術,就不要怪他吳家翻臉不認人了,對國家小偷小盜還能看在以往的功勞小懲小戒一番,真要是觸及了根本落得個家破人亡也有可能。龐家的那位貴妃在宮裡氣焰熏天,後宮之主的皇后也被她逼得深居簡出,吳靜霄不在意後宮的勾心鬥角,只要不影響到大靕未來的走勢都無所謂,不對皇后或者妃嬪下毒手也能容忍,可是將他的兒子教育成了廢物不說,還與自己離心離德,這就說不過去了,所以這一次的吳玄華上書要動一動龐家,吳靜霄點了頭。
到了黃昏,小雨變成了瓢潑大雨,繡衣使者身披雨蓑,在怒海境隊長的帶領下衝進了現任戶部侍郎袁正清家中,在稀稀拉拉的打鬥中拉出了一個男人扔進了囚車,一路直上車裡的人越來越多,進入囚車的都是熟人,也可以說都是一條繩上的螞蚱,六部之中各個重要位置的一門主官,手上的權利可以將國庫裡的一筆資金通過重重公文變成大皇子殿下的私人收入,這個伎倆用了很多年,之所以沒有東窗事發是因爲左相在暗中包庇,這一次左相被召進宮中受到了皇帝嚴厲地斥責,這些爛攤子就沒人收拾了。
“殿下,大事不好了,袁大人被抓了,連帶着給咱們做賬的好些個大人也被抓了,現在已經進了察事司的大牢。”大皇子府上的管家冒着大雨跌跌撞撞地一路小跑進了大皇子的臥寢,差點撞破了自己主人與屋內女眷的好事。
吳玄景趕緊穿上衣物,衣衫不整的來到管家面前,一邊整理衣服一邊急聲問道:“你確定是袁大人被抓了?咱們不是派了高手在那裡保護?”
“回殿下的話,這次察事司的修士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咱們派過去的怒海境高手幾個照面就被打翻在地,人也被抓走了。殿下,您可得趕緊想想辦法啊,要是袁大人經不住拷問,咱們的好些賬目就完了。”管家心急如焚,他家世代都是龐家的人,忠心耿耿。
吳玄景踹了管家一腳說道:“你滾一邊去,趕緊去公府報信去啊,愣着幹什麼。”之後叫人備好馬車擦着夜色前往後宮找自己母妃商議對策,可惜了屋裡的花魁,好不容易弄到手還沒享用呢。
馬車走到宮門口被攔住了去路,吳玄景掀開簾子對着宮門守衛破口大罵,可是對方不爲所動,只是回覆說今夜皇宮戒嚴,任何人不得入內,他得到的命令之中沒有大皇子可以入內的批示。
“你們這些混蛋,我是大靕的大皇子,未來的儲君,小心你們的項上人頭,趕緊打開宮門讓本殿下進去,耽誤了本殿下的大事,你們擔得起責任嗎?”他也實在是急了,平常時候還是保持自己一貫的親民形象,顯得對誰都是平易近人,關鍵是今晚被抓的是袁正清,自己的錢袋子啊,還有一堆的賬目,這件事情要是大白於天下,那麼他的帝位就徹底完了,能不着急嗎?至於形象的問題等過了這一關之後再說,這一關過不了的話哪裡還會有以後呢。
宮門這時候打開了一條縫隙,一位將領出來看了吳玄景一眼就讓後者的囂張氣焰頓時全消,他明白了爲什麼今晚皇宮要戒嚴了,因爲來人是皇后的人,近衛副統領金贊。“殿下,今夜宮內出了竊賊,還請您回去吧,等明日再來,我們也是奉命行事,就請殿下不要爲難我等,還是快快離去吧,等到那小賊被抓住這嚴也就不用戒了。”
吳玄景如何聽不出他話語之中的嘲諷,明顯是告訴他今夜就是要抓他這個竊國賊,三弟啊三弟,沒想到你居然跟皇后聯手了。不對,這其中還有老二的功勞,自己的賬目團隊這麼精準地被打掉,其中肯定也有他的貢獻,畢竟自己曾經爲他做過幾筆賬,從中收了不少好處。坐回馬車之後,渾身無力,開口道:“回去吧,今晚是進不去了,回府等待吧。”說完之後一下子躺倒在了馬車裡,雙目無神地望着馬車頂部,開始回憶起爲什麼自己會走到這個地步,從吳玄華進京之後到現在,自己兄弟兩個明裡暗裡使出的招數不少,那個不清不楚的弟弟也確實沒有多大的反應,即便是幾次刺殺也沒有進行報復,就讓自己誤認爲是怕了。之後跟老二變本加厲的開始往自己手裡撈錢,在朝堂之上拉幫結派培植黨羽,總算是在前不久把察事司的權利限制在了自己等人能夠把控的地步,可是沒想到這一記釜底抽薪徹底將自己打落塵埃,到現在他都搞不明白吳玄華哪裡來的三海境高手,察事司的實力最近漲的有些可怕。
內宮之中,龐貴妃已經將屋子裡能砸的東西全部砸了,宮女和太監們都不敢上前勸說,生怕被殃及池魚丟了性命。她的心腹這會兒跪在地上瑟瑟發抖,只有僅有的幾個人敢開口說話,都在勸說着讓龐貴妃注意身體,不要氣壞了身子。一個老嬤嬤說道:“娘娘啊,事已至此我們要儘快挽回損失,當務之急趕緊跟公爺聯繫上,看如何處理後事纔對。”說完揮揮手示意所有人都先出去,等待太監宮女都從屋裡出去之後她壓低聲音繼續說道:“小姐,老奴越想越不對勁,很可能咱們落入了別人的圈套了,仔細回想起來這個事情是顏貴妃那個賤人提出來的,咱們跟老公爺合計之後找的袁正清,可是這袁正清原來可是皇后母族那邊的棄子。”
龐貴妃坐到軟榻上大口喘着氣,髮鬢散亂,完全沒了往日裡頤指氣使的模樣,聲音裡充滿着恨意地說道:“現在說這些還有用嗎?就算是中了圈套咱們又能如何?我兒子的前程要毀了啊,你知不知道?眼下還有什麼辦法?”
“小姐,您別嫌老奴出餿主意,咱們是不是派人進牢裡毒死那位袁大人,只要見過您和殿下的袁大人死了,那之後的爛賬就跟咱們沒關係了,咱們大可以推個乾淨,就是潑到顏貴妃身上都可以。”老嬤嬤腦子雖然不是很聰明可是勝在對龐貴妃忠心耿耿,這個餿主意是真的餿到家了,任誰都知道現在察事司會重重把關把袁大人的小命保護好,況且現在的察事司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水深得很啊。
“娘娘,娘娘,大事不好了。”門外一個小太監快步跑了進來,一身的雨水好不狼狽。
“不長眼的東西,亂喊什麼,趕緊掌嘴,好好的學什麼烏鴉報喪。”老嬤嬤聲色俱厲地斥責小太監道,嚇得小太監趕緊掌嘴。
“好了,先說是什麼事情吧,報喪不報喪的還真說不定。”龐貴妃這會兒整個人精氣神垮了一半,提不起多大心氣兒。
“娘娘,皇宮戒嚴,殿下被擋在宮門外進不來。關鍵是守門的人是皇后娘娘的人,金贊副統領。”小太監的一席話讓龐貴妃整個人“騰”的站了起來,眼睛裡的怨毒之意再也隱藏不住,這一切的一切都是顏貴妃那賤人上了皇后的當,自己當時又急着用錢拉攏高手和大臣,才鋌而走險,現在說什麼也晚了,不過那兩個也別想好過。
“春姑,你去找供奉傳信給公爺,就說把咱們手裡關於皇后的證據全部拿出來公佈於世,另外顏貴妃那個賤人的事情也別落下,要死大家一起死啊,誰都別想逃,我的兒子做不了儲君,那就大家一起玩兒完吧。”龐貴妃吩咐老嬤嬤出去傳信,想要魚死網破。
後宮之中的風雨要比外面的大雨更加涼意沁骨,看不見的殺人刀才最爲致命,有些風言風語傳得多了就成了真,就像龐貴妃要散佈的謠言一樣,註定會引起軒然大波。無情帝王家,最是經不起謠言的風吹雨打,一旦皇后年輕時與外人有染的謠言四處散播,皇后的地位將岌岌可危,即便是之後真相大白這皇后的位子也沒了,連帶着尚是少年的
吳玄章也別想繼承大統。
老嬤嬤的身影出了門之後就消失在了雨夜中,一刻鐘之後一個鮮血淋漓的人頭被送了回來,驚得龐貴妃一聲尖叫,等看清了是老嬤嬤的之後更加恐懼,來人是皇帝的心腹大太監,對她溫聲說道:“陛下有令,後宮的一切暗招不要上升到惡語中傷,一旦做了傷害的是皇家的尊嚴,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啊,娘娘。”
龐貴妃在大太監走後,整個人嚎叫着,漆黑的雨夜裡這撕心裂肺的嚎叫讓人不寒而慄。不遠處的顏貴妃院兒裡聽着那嚎叫,心裡別提有多美了,自己兒子的事情最多是個小懲,本來嘛也沒有強大母族勢力在後面撐腰,她可不敢胡來。另外,皇后那個女人的城府深不可測,沒看到當年陛下那麼愛那個女子都沒弄進宮來,自己可不敢去招惹皇后,既然那邊拋來了好意,那自己就順水推舟先坑最大的競爭對手一把,讓大皇子失去儲位不是很好。
皇后的寢宮離的稍微有些遠,聽到手下宮女來報的時候面上也無喜無悲,這樣的爭鬥她其實並不想看見,後宮之中安安穩穩的纔是她的願景,就算當年陛下把那個女子接進宮來她也沒什麼大的怨言,一心爲家就好了呀。現在龐貴妃的遭遇她本來沒有心思針對,可是那個女人一而再再而三的針對吳玄華,還危及到自己的兒子,那就別怪她出手狠辣了,命是丟不了的就是龐家要受大難了。
吳靜霄坐在書房裡,無心看書和批示,手裡摩挲着一個玉把件兒,語氣有些無奈地跟王鶴說道:“這些日子,那些老狐狸都明白了修士是以後權勢的關鍵,都在不遺餘力地招兵買馬,可是他們哪裡能夠想到他們認爲的神仙人物只不過是無望大道的可憐蟲罷了,區區盈天境就能讓他們卑躬屈膝,那三天境之上呢?到時候神仙滿地走,他們面對現在花大力氣請進來的‘神仙’如何自處呢?一個個自作聰明,吳家立足在這裡五千年都不敢小覷天下英豪,更不敢對北邊的鄰居放鬆絲毫,他們居然想着能夠一勞永逸佔領整個青雲洲,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啊。王鶴啊,你要是展露出來固神境的實力那些人會不會驚爲天人呢?隱藏了這麼多年的實力,是時候讓北邊的鄰居也露出來點兒家底了,知己知彼纔好嘛。”
“陛下,韓師之前說的三殿下的驚人氣象要不要...”
“不用了,學宮那邊來了消息,懂的人不敢動他,不懂的人也看不明白,韓師也說只知道是好事兒,可是具體什麼情況他也看不明白,你不也沒看明白嗎?”
“那要是學宮那邊的消息倒是不需要擔心,老奴真是個廢物,這麼多年來耗費資源無數也無法摸到那個門檻兒,真是無能啊。老奴這裡有個小故事您就當是聽個笑話,這說啊一直在成年雪鷹下長大的小鷹在未來可贏不過那漫天的罡風和凍裂身體的冰雪啊。”
“哈哈,王鶴啊,你個老東西還拐着彎兒罵朕了,行了。朕知道該怎麼安排玄華,就聽老師的意見把這小子送去古鄷歷練一趟吧,就等他這幾日突破到聽濤境好了,聽韓師說看情形就在最近了。”吳靜霄明白王鶴是想讓吳玄華出去歷練一番,沒有經歷資質再好的人也會被埋沒,況且還有自己老師的建議,等京城這邊發泄夠了就着手突破出去歷練吧。
吳玄華人在祖廟,不影響外界的調兵遣將,這一次將六部裡面大皇子和二皇子安插進去的人全部抽了出來,不管你有事兒沒事兒,全部請進察事司喝茶。你們不是在朝堂之上排擠自己嗎?咱們面對面的來一場交鋒,看看誰受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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焦研易乘坐跨州傳送陣,一路吐着回到了學宮,當然這份天價的傳送賬單被這師徒倆揣了迷糊,算在了大靕王朝身上,自己倆窮啊,這誰不知道啊,要不是怕學宮派人揍自己,鄒天都想挨家挨戶地去上門算命賺點錢,有道是一個銅板難倒英雄漢啊。
“先生,這日子還是這麼窘迫嗎?你身上的袍子是上次咱們見面的時候穿的吧?”焦研易一臉的疑惑,該不會是隻跟自己哭窮,坑徒弟的吧。
“徒兒啊,你怎麼能這麼想呢,你先生我是那樣的人嗎?這種事情也就顧清風做得出來,你看他手裡多少好東西,給你那吳兄弟留了嗎?你再看看先生我,把能給你的不是都給你了,這就是差距,你那吳兄弟遇師不淑啊,估計暗地裡正羨慕你呢。”鄒天一番話讓焦研易更加懷疑自己的先生在坑自己,你不說顧先生還好,一說起來怎麼看你們都是一丘之貉,大哥別說二哥。
“混小子,想什麼呢,你怎麼能將自己英明神武的先生跟那個瘋子相提並論呢,只此一次,下不爲例,別拿那個傢伙來給你先生添堵。”
“哦,先生,那顧先生最近的情況如何啊?”
“啊,挺好的,一天三卦不到頭兒,你可別提了,那傢伙...誒誒,你小子學精明瞭啊,都知道套話了,你咋不套個媳婦兒回來給你先生顯擺顯擺。”鄒天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趕緊換話題找補一下。
焦研易嘿嘿直笑,就知道你們關係好,還非得在嘴上糟踐一下對方,一天三卦的頻率加上顧先生的實力和處境肯定不好受,既然先生換了話題那就有禁忌。於是焦研易問了自己最關心的問題:“先生,好好的幹嘛把弟子召回來啊,還這麼緊急?”
“哦,你先別太急,反正呢不是壞事兒,你記得明天到了會議上只管獅子大張口,想要什麼就要什麼,咱師徒倆揚眉吐氣的日子要到了,咱倆以後吃香的喝辣的就指着你這次了。”鄒天一如既往地將嚴肅的事情玩笑化,將嚴重的事情平常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