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玲玉昏迷不醒後,樓道里的吱呀聲也逐漸安靜下來。
這房子好似有意識一般,分明是針對顧玲玉。
文二提心吊膽的關上了臥室房門,並再三確認,這次房門絕對鎖好了。
樑妍把顧玲玉重新抱在懷裡,用被子將兩個人裹起,盡全力來維繫顧玲玉的體溫。
上次自己幾乎凍死那次是什麼感覺,樑妍依稀還有印象。
即使很可能是徒勞無用,兩人還是不斷地搓着顧玲玉的手腳,想幫她恢復體溫。
老宅裡就像此時的顧玲玉,死一般的寂靜……
無論做什麼,顧玲玉都沒有反應,樑妍都要急瘋了:“文二!你趕緊說現在怎麼辦?”
文二頭上的冷汗不比樑妍少:“我要是有辦法,現在還蹲這裡幹嘛?”
樑妍想起了爺爺,眼圈都紅了:“都怪我,我沒保護好她。”
“你就別鬧騰了,啥也沒看着,人就倒下了,這事誰都攔不住。”文二頭疼。
樑妍看文二這態度更心亂:“你脖子上長的是球麼?就不能想想招?”。
“那你腦袋是缸麼!哪灌進來這麼多水?”文二心說出又出不去,電話也打不通:“我還能有啥辦法?理智點說,現在可以確定外援是沒戲了,只能自行想辦法。”
樑妍心急怒吼:“那你倒是想啊!”
文二吼聲比樑妍還大:“那你特麼倒是閉嘴!給我時間想啊!”
樑妍嘴是閉上了,拳頭可握緊了。
文二剛開始清理思路,樑妍一腳踹他身上,差點沒直接踹地上去。
“尼瑪,能消停會不?”文二一骨碌爬回來,臨近暴走的邊緣。
樑妍板着臉比了個噓聲的手勢,悄聲:“你聽。”
“聽毛?”文二沒好臉。
樑妍又踹了他一腳,這次文二老實了,學樑妍那樣豎起耳朵聽。
寂靜的樓道里依稀傳來吱呀吱呀的走步聲,不同於剛纔整棟老宅裡錯落混亂的吱呀聲,這次只有一個聲音,能聽到它穩穩的行走,上樓等等。
吱呀聲很快到了二樓,文二和樑妍兩人對視一眼,連呼吸都不敢出聲。
樑妍衝門口使了個眼色:“你去看看?”
文二使勁搖頭,還默默移出樑妍腳踹得到的範圍。
樑妍瞪眼,及其小聲的威脅文二:“你不去,難道要我去?”
文二坐在牀腳,不敢錯眼的緊盯着臥室房門:“誰愛去誰去,反正又不是找我的。”
話音剛落,樓道傳來一個男人的招呼聲:“文二?”
屋裡的樑妍跟文二同時一愣。
門外聲音更近更清晰了:“文二?”
“靠,竟然真是找我的。”文二聽出了聲音是誰,恨不能長出條尾巴,好能搖着開門去。
打開臥室房門,正好迎上走到門口的張默。
要不是張默手快擋住了,文二早激動的撲上去了:“張默,你大爺!你咋纔回來啊?”
張默有些頭疼:“別提了,有空再說,顧玲玉呢?”
文二在張默進來後,又小心的鎖上房門,聽到張默的問話,立刻消沉了許多,指了指牀上。
張默看到樑妍懷裡抱着一個昏過去的人,正是顧玲玉。
檢查過顧玲玉的狀態,張默的眉頭皺得死緊:“竟然是這樣的情況,二爺,長話短說,我今天見到你大爺爺了。”
“哈?我大爺爺?那是什麼鬼?”文二詫異,以前倒是聽奶奶說起自己爺爺,不過據說早過世了,這莫名又蹦出來個大爺爺是啥?
張默猶豫了下:“備不住真是個鬼……不,這不是重點。重點是他交代我做幾件事,關於
救顧玲玉的。”
樑妍一聽這個,趕緊豎起耳朵來。
“他讓我找到顧玲玉並確認她平安”張默看了眼現在氣息微弱的顧玲玉搖了搖頭,這種絕對算不上平安:“另一個要求是找到一塊黑色的墨玉。”
“啊?去哪找?”文二疑惑。
張默也很疑惑:“不知道,所以我們必須把整個老宅都找一遍。”
“張默你他大爺,你是腰不疼麼?爲什麼不問清楚,你知道這房子多大麼?”文二急了。
張默虎了臉:“當然問了,你他大爺爺的也不知道。”
“那咋辦?”文二想起樓道里那些詭異的吱呀聲就一步都不想出去。
“還能咋辦,天亮前必須找到,我們現在就趕緊找。”張默擔憂的看向臥室牀上。
顧玲玉的呼吸還是那麼微弱,近乎沒有。
可是如果都出去找東西,那屋裡就沒人照顧顧玲玉了。
這老宅說大不大說小不小,雖說是兩層樓的構造,但是算上地下室和閣樓就有四層。
樑妍看着懷裡的顧玲玉,她咬緊下脣:“你們去找,我在這裡保護小玉。”
張默的意見是文二去閣樓,閣樓相對小一些,搜索完後回2樓,而自己負責地下室和一樓。
樑妍哪裡也不去,只負責保護好顧玲玉。
領了分工,張默就拽着文二出門。
古舊的老宅裡,即使樓道里開了燈還是顯得那麼昏暗和陰森。
木質地板在昏黃的照明下,連點反光都沒有,暗暗的不說,踩上去還吱呀作響。
文二是一百萬個不想獨自出門,尤其想到要獨自上樓面對那個幾乎沒人去的閣樓。
奈何趕鴨子上架,不去也不行。
樑妍也不輕鬆,獨自留在這個出過事的房間裡,她也怕得厲害。
張默有些猶豫這樣的安排到底安全不安全,但是如果不這樣做,恐怕真是要來不及,總不能拿顧玲玉的命冒險。
最後只好叮囑兩人,有事務必大喊。
手機沒了通話功能,好歹還能加強照明,正好跟文二一人上樓一人下樓,開始老宅裡的搜索。
推開一間間封閉的房門,就好像啓開了這個宅子裡,曾發生過的數不清的故事……
顧玲玉跟着年幼時的自己又推開了一道房門,那是繼母做主安排給自己的屋子。
她被攆出了原來居住的臥室,換到二樓把頭對着樓梯的房間。
顧玲玉覺得有些詫異,原來現在自己住的帶洗手間的屋子纔是最初自己的臥室,而自以爲是自己房間的那個屋子曾經不過是個雜物間。
不過對一個孩子來說,只要有牀可以睡覺,即便是雜物間也沒有什麼奇怪的。
父親極少回來,顧玲玉甚至懷疑繼母給她和姐姐調換了房間的事,從頭至尾父親都不知道。
對父親,顧玲玉的心情是很複雜的,能看得出年幼時的自己曾經很想依賴父親。
但是首先,基本見不到。
其次,繼母曾攔住年幼時的顧玲玉說了這樣一番話:“小玉啊,你是個好孩子,不能給爸爸添麻煩,知道麼?”
小顧玲玉對這個女人幾乎言聽計從,她懵懂的點了點頭:“嗯,好孩子不纏着爸爸。”
繼母笑了,那顆硃紅色的美人痣襯得她的笑容柔美嬌豔。
一個孤單的孩子,只要能有個陪伴,即使是與虎狼作伴也甘之若飴,也或者小顧玲玉從來也沒明白過世道險惡這四個字的真正含義。
她躲着父親不想給父親添麻煩的時候,姐姐卻在繼母的授意下不斷討好着顧敦侖。
顧玲玉跟着小顧玲玉,同樣的事今日再看,
別有一番體會。
可惜當時,小顧玲玉就是那麼傻,那麼執着。
她就是喜歡姐姐,無論姐姐出什麼樣的壞主意都當作遊戲和玩笑全盤接收。
那是她童年時唯一的玩伴,只要姐姐開口,小顧玲玉什麼都同意。
哪怕姐姐要用剪刀剪碎小顧玲玉最心愛的娃娃,小顧玲玉也會雙手奉上,對她來說姐姐就是她的全世界,只要姐姐開心,她就開心。
顧玲玉亦步亦趨跟着小顧玲玉,越發爲曾經的自己不值……
老宅裡也有一些陰暗世界裡的東西,靜謐黑暗,靜靜矗立在屋裡各處。
即使在回憶裡,顧玲玉還是能看到,小顧玲玉也能。
那些東西反而會幫助小顧玲玉,比如在藏貓貓和打牌的時候幫她作弊。
幼年時的小顧玲玉反而沒有害怕它們,顧玲玉卻想不明白自己現在爲什麼這樣怕。
但是很快,姐姐不高興了,顧佳佳發現小顧玲玉有些奇怪:“喂,我跟你說話的時候,你在看哪裡?”
“姐姐,它想和我們一起玩。”小顧玲玉定定的看着顧佳佳身後。
顧佳佳疑惑的回頭,那裡什麼都沒有,她更不高興了:“不要總說這些奇怪的話,噁心。”
小顧玲玉不懂噁心的意思,但是看到姐姐厭煩了,立刻慌了起來:“姐姐不喜歡,那就不帶它們玩,姐姐最重要。”
顧佳佳身後傳出啪的一聲,卻是一盞燈泡炸了,把姐姐嚇到了。
就在姐姐看向燈泡的時候,大小顧玲玉同時看向另一邊,那裡有一個小男孩的輪廓變得深諳了一些。
顧佳佳回頭的時候有一次看到小顧玲玉看着別處,她狠狠推了小顧玲玉一把:“你又看哪裡呢?討厭!真噁心!”
小顧玲玉緊張的拽了拽身上很久沒清洗過的外衣:“我不看了,姐姐我錯了,你不要生氣。”
顧玲玉看着曾經的自己被姐姐吃得死死的,竟覺得有些心酸和心疼。
父親雖不與自己親近,但是少有幾次回家也會帶禮物給姐姐和自己。每次都是一樣的,誰也不少什麼。
顧玲玉萬沒想到,正是父親的這種堅持成了自己童年時最大的磨難。
繼母發難,甚至自己最喜歡的姐姐也爲此反目。
姐姐也像繼母一樣開始動手了,顧玲玉眼睜睜的看着小顧玲玉承受那些傷害。
最初的心酸和心疼,最後轉成無盡的憤怒。
童年時的自己掏心已待……換回的卻是折磨和毒打以及嫌棄……
此時的顧玲玉即使清楚的知道曾經的一切已經過去,而她還是作爲一個旁觀者無可控制的產生了憤怒的情緒。
這種憤怒在姐姐推小顧玲玉下樓梯的時候達到了頂峰。
如果說此前的行爲只是因爲厭惡小顧玲玉,開一些惡質的玩笑的話。
這一次,顧佳佳絕對起了歹心,顧玲玉旁觀看得分明,顧佳佳推人下樓梯前就反覆做過實驗。
她推下小顧玲玉的時候,那臉上全是不符合她年齡的猙獰和狠毒。
小顧玲玉就這樣被退下了樓,正好站在樓梯下方的顧玲玉終是忍不住伸手去接。
那真像一個奇蹟,她竟然好似真的接住了掉下來的小顧玲玉。
小顧玲玉的手及時的扶住了樓梯扶手。
顧佳佳站在樓梯頭自上而下的看着小顧玲玉……
小顧玲玉背靠着憤怒的顧玲玉,兩人一起看向樓梯頂的顧佳佳。
即使記憶很模糊,顧玲玉也有些印象……
這件事,成爲了轉折……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