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家酒店本來地理位置就比較偏僻,人不多,環境很清幽,童西謠的一句話,音量本來也不高的,但是就是清晰傳遞至了樓下大廳。
寂夜沒想到她這個時候會出來,怔怔地看着她,臉上的表情有些呆滯。
童西謠沒看到樓下的擎亞風,抱過恩恩後就想數落他兩句,“寶貝,下次一個人走出來記得要跟媽咪和叔……”
一個“叔”字,還沒說完,寂夜雙臂忽然將她往懷裡一攬,脣對準她的臉就傾了過去。
童西謠全身僵硬,啞然看着他的動作,任由他冰涼的吻落在自己的臉側,視線有些不自在地想要錯開,卻剛好瞥見樓下的擎亞風。
擎亞風的目光輕擡着,雙眸作死般地盯着她,眸色很紅,眼底還有着濃得化不開的哀傷,那種感覺,像是被傷得千瘡百孔的人似的。
童西謠沒想到會在這兒見到他,僵硬站在原地,腦袋轟的一下,一片空白。
他怎麼會在這兒?
兩個人的視線交接,一個一臉沉痛,一個一臉呆愣。
童西謠看了看恩恩,又看了看他,條件反射性地將懷中的小傢伙摟得緊了緊。
她不知道下面剛纔發生了什麼,也不知道擎亞風看出點什麼問題沒,腦袋完全是亂的。
寂夜眼角餘光斜睨了擎亞風的方向一眼,雙臂擁着她,推着她就往屋子裡走。
“晚餐不是準備好了嗎?別餓着了孩子。”
童西謠木然任由他推着往前走着,腦袋裡完全是空白的。
直至走出擎亞風的視線,才瞬間回過神來。
“他剛有沒看出什麼?”手有些緊張地拉住寂夜的手,童西謠不安地問。
“沒有。”寂夜目光深深地看着她,凝視了她好一會兒,緩緩啓着脣,“謠謠,有個很好的方法可以永遠瞞過他,你,願意嗎?”
童西謠目光一滯,心裡隱約猜到他要說的是什麼,臉上的表情微微有些凝固。
“謠謠,只要你願意,我會視恩恩爲己出,你,恩恩,我,我們三個永遠是一家人,真正的一家人,像現在這樣,可以嗎?”寂夜的手握住她的手,眸光裡有着一抹光亮期許的光亮在閃爍。
這是他所認爲最好的方法,童西謠其實自己以前也曾這麼想過,只有給恩恩一個名義上的父親,才能永遠瞞得過擎亞風。
她其實之前也是做好了心裡準備的,寂夜對她的好,她這些年看得很清楚,和他在一起,她也確實很輕鬆。
但是,真正面臨着許諾的時候,她還是有些猶豫。
往後退了幾步,童西謠的目光黯了黯,“寂夜,給我幾天的時間考慮。”
“嗯,先帶孩子去用餐吧,恩恩該餓着了。”寂夜也不想把她逼得過緊,輕拍了拍她的肩,走在她前面領着兩人往套房而去。
擎亞風站在樓下的大廳,目光絞着童西謠離開的方向,始終不曾移開。
也不知道站了多久,直至旁邊的服務員的聲音突然響起,“先生,晚上要在這裡用餐嗎?”
剛擎亞風幾人的對話都是中文,這服務員德國人,聽不懂,讓他一直這麼站着也不有失禮儀,於是態度殷勤地詢問了一句。
擎亞風目光轉向那人,面無表情看了她一眼,轉身往餐廳而去。
挑了張可以隨時看到酒店裡的人進出的桌子,點了些東西,他坐了下來。
他沒離開這裡,看到童西謠後,腳步怎麼都邁不開了,怕的是自己這次轉身之後,又和她再次錯過幾年。
擎亞風從聽到恩恩的那聲“寂小夜”後,胸口就一滴一滴地在淌着血,修長的手指握着酒瓶,高濃度的威士忌,給自己倒了一杯又一杯。
樓上的房間,童西謠自從見到擎亞風后,心裡就亂糟糟的,晚餐也沒吃什麼,全都照顧恩恩去了。
恩恩似乎也有些心不在焉的,目光不時看向門口的方向,小腦袋對擎亞風充滿了各種好奇。
童西謠知道擎亞風有個家在德國,但是卻不知道具體位置在哪兒,怎麼都沒想到機場遇上後會在北萊茵遇上。
他當時明明沒和他們坐一次航班,自然也不可能到的一個地方。
童西謠的心情被他的出現攪得亂七八糟的,晚餐時寂夜和恩恩不時響起的對話,她也像聽不見似的,腦袋裡完全是空白的。
寂夜眼角餘光斜睨了她一眼,猜測到她此刻的心情,手肘輕輕地推了推身邊的恩恩。
恩恩領會他的意思,用自己的兒童湯匙叉起一小塊魚肉,送到了童西謠的脣邊,奶聲奶氣的說,“媽咪,今天的晚餐味道真好,你也嚐嚐?”
童西謠的思緒被他拉回,靜靜地看着他稚嫩的臉蛋,脣角微微翹了翹。
她想那麼多幹什麼呢?擎亞風都見過恩恩兩次了也沒認出來,她有什麼好擔心的?
將恩恩送過來的食物含入口中,童西謠寵溺地接過了他手上的勺子,端着餐盤喂他,“先把自己吃飽了來。”
恩恩也很聽話,不會像很多孩子那樣挑食,她喂什麼,他都乖乖地吃下。
童西謠把他喂完後自己也用了下餐,只是吃得不多,之後轉去廚房了。
寂夜站在門邊,靜靜地看着她的背影,脣角抿着一抹淡淡的弧度,幾步走了進去。
“需要我幫忙嗎?”瞥了眼幾個沒收拾的餐盤,他淡淡地問。
童西謠跟他從來就不客氣,他這麼說,她理所當然地把家務推給了他。
恩恩靜靜地看着兩人的身影,目光不自覺地再次轉向了屋外。
他很好奇擎亞風到底走了沒,而且他心裡的困惑太多太多了。
童西謠剛剛纔提醒過他不能隨意亂跑,這是國外,不是他們自己的家,但是,恩恩還是忍不住往樓下走了過去。
沒跟童西謠打招呼,他知道,如果跟童西謠說了,她肯定不會讓他下去。
小小的身影出現在樓梯口之上,扶着護欄,慢慢地走了下去。
來到大廳,目光先是四處掃視了一眼,最後定格在了餐廳某個角落坐着的男人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