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棠嘆了口氣,看了看和風,似乎懶得和他解釋。她想幫常五,不過是看他心裡難受,至於別的,她還真沒細想。
不過一說起蕭池,葉棠想起一件事來。
“醫仙,我想問你一件事。你說,這有人嘴裡無緣無故一直有血腥氣是怎麼回事?”
她說的是有人,可沒直說是誰,沒想到和風直接說,“小姑奶奶,是你又咬爺了吧。”
葉棠眼睛一瞪,“我沒有!”
和風笑了笑,沒說話。
葉棠這才反應過來,臉一紅,又說,“我和你說真的,你別開玩笑。”
和風終於落了一枚黑子,“沒有外傷,這口中還一直有血腥氣,那八成是五臟六腑有損傷,見了血,淤血排不乾淨。由口而發。”
和風說到這裡,手下一頓,想起前幾日承譯的話來。他又問葉棠,“小姑奶奶,我問你,這幾日,爺有沒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葉棠想了想,他身上未見什麼外傷。於是搖了搖頭。而後似不能確定,又問和風,“你說的是什麼地方?”
和風咳了兩聲,壓低了聲音,“就是,只有你知道且見過的地方。”
有的玩笑是與她開不得的,葉棠方纔還笑嘻嘻與他下棋,這會兒板着臉。將棋盤重重一拍,震落三兩黑白,起身便要走。
和風見她是真的生氣了,開門便要走,只好追過去拉她,“小姑奶奶,我沒跟你開玩笑,你別忘了。我可是個大夫!有病就得治,與我有什麼說不得的!”
葉棠看了看和風,見他一臉嚴肅,好不容易纔被他拉着又坐了回去。
和風嘟囔了一句,“真是的,做個大夫怎麼就這麼難。”
半晌,她才紅着臉說,“咳,沒有。”
和風又說,“那就應該沒有大礙。但是若是有機會,還是得去給他看看纔好。承譯說-----”
“承譯說什麼?”
和風難得能想起來承譯臨走囑咐過他的話,說是九王爺吐血的事不能讓她知道,便給搪塞過去了。
“沒什麼,他說爺這幾日,日夜操勞。”
這日夜操勞,他故意說得意味深長。
但好在葉棠好似沒聽懂,又好像乾脆沒聽見,只顧低頭重新擺着棋局,沒再說什麼。過了一會兒,她覺得下棋很沒意思,於是又問和風,“小醫仙,你跟在他身邊這麼久了,能不能跟我說說,九王爺,他到底是個什麼人。”
和風聽了若有所思,一邊分揀着黑白,一邊緩緩說,“你說九王爺啊,簡單來說,便是越接近越可怕。”
千人何止千面,表裡也不可能絕對如一,這九王爺一人便有許多面。
葉棠想了想,又問,“此話怎講?”
最後一枚棋子落入棋壺,和風嘆了口氣,“九王爺這人啊,得分三層。初見時覺得他爲人疏冷,遙不可及,他甚至連話都懶得與你說。”和風想了想。又糾正道,“不,他根本就是連看都懶得看你。也不,應該說是他什麼都懶得看。”
和風這話說得沒錯,明明萬物入眼,可並沒有一樣能入他的心。
“若是你與他在近一些,又覺得他其實一點脾氣都沒有,反而極其平易近人,性子溫和寡淡,不論你犯了什麼錯,他都要笑着說,無妨無妨。可是,當你還想與他近一些,便發覺,他心裡藏着個看不見底的深淵,幽暗得讓人生畏。那深淵裡藏着別人碰不得的東西,具體是什麼誰也不知道,至於若是有朝一日不小心碰了又會怎麼樣,就更無人得知了。”
葉棠想了想,覺得前兩層他說的都對。在宮宴碰到他的時候,她低頭給他撿拾碎了一地的水晶,當時他的確是看都懶得看她。可她嫁給他後,又發覺他極其好說話。
“所以呢?”
和風又說,“所以,我與承譯啊,皆在他的第二層,且就此止步,如此剛剛好。能吃他的住他的,聽他的受他差遣,還享受着他的溫和好說話,這樣的主子實在是不好找。正所謂,這與人相處要有個度,當心好奇害死貓,就在此了。”
只是他當時並不知道,九王爺心裡那個深淵裡藏是究竟是什麼,他終將知道。
書房裡,承譯稟報完,便見蕭池臉色陰沉下來。
事關葉棠,承譯也不敢多說,只低頭候着。
半晌。他開口問,“誰幹的?”
承譯只覺得,九王爺一言不發,可這冰冷氣場就快要將他凍住,直壓得人透不過氣來。可等到他一開口,聽起來又是尋常的寡淡。
似乎莫說是泰山崩於前,就是全天下崩於他面前,他也不會變色。
“爺,是將軍府少夫人。”
蕭池冷哼一聲,“呵,原來是那個什麼郡主。”轉過身來,承譯看見他腰封還未繫上,外衫就這樣微微敞着。想起他剛剛不得不進來的時候,九王妃正縮在椅子上,這九王爺正彎腰似乎是要----
承譯顧不上不好意思,又聽得蕭池說,“封鎖消息,千萬不能讓宮裡知道。”
承譯聽了面有難色,“爺,這整個京都已經沸沸揚揚了,京官倒是都好控制。就是京都巡查使,不論官階大小可隨時進宮直接面聖,且各個都是聖上親信。最重要的是,這巡查使暗中經常調動,除了聖上自己,誰也不知道當下司京巡查是誰啊。”
蕭池聽了於房中緩緩走了幾步,又聽承譯繼續說,“還有,聽聞聖上最近愈發心緒不寧,太醫接連去了幾次,還是不行。宮中來消息,說聖上晚上又一個人去沁芳宮了。而且。去的時候還提着鞭子。這若是讓聖上知道了,您和王妃-------”
蕭池當然明白事情嚴重,又問,“最多還能有幾天?”
“三五天。”
“京郊泰和的院子收拾出來,本王要帶她過去。”
“是。爺,要不要派幾個侍候的人過去?”
“不必了,就本王和她。還有,府裡也要封鎖消息,若是誰的嘴不牢,讓她知道了----”
“是。”這後果,即便蕭池未說出來,承譯也能明白。
藥房裡,常五唸了一上午,也沒將葉棠寫給他的東西念下來。
和風乾脆將他拽出來,又將葉棠往他面前一推。
“常將軍,我看不採取點直接有效的方式是不行了。”他說着指指葉棠,“來,你把她當成許芳苓。”
常五看看葉棠,有些拘謹,“這,這-----”
“這什麼這,你想不想娶許芳苓?”
“想-----”
葉棠看了看常五,似乎也不太放心,又問和風。“小醫仙,這法子,果真有用嗎?”
和風摸了摸下巴,“有用沒用的吧,總得先試過了再說。”
葉棠點點頭,似乎覺得有些道理,於是安慰常五道,“常將軍不用拘束。就將我當做許姑娘就好啦。”
常五臉一紅,呵呵一笑,撓了撓頭,“多----多謝,九王妃。”
和風又說,“好,好,時間不早了。趕緊練兩遍,本醫仙還等着找小管家吃飯去呢。”
常五看着葉棠接連清了幾遍嗓子,“芳,芳苓-----”
和風坐在一旁,吐出一個瓜子殼,打斷道,“不行,重來!”
常五知自己又不小心結巴了。又拽了拽衣裳,“芳苓,我,我-----”
“重來!”
常五臉更紅了。
葉棠一扭頭,看着悠閒坐着又吃瓜子又喝茶的和風,道,“和風,你不能好好說話嗎!”
和風一怔,雖然不情願,卻似乎也拿那瞪着他的小姑奶奶沒辦法。
“好,好。”於是只能緩和了語氣,對常五說,“勞煩常將軍再來一遍吧。”
他面上和悅,常五見了果然放鬆許多。
和風轉身翻了個白眼,心道,不過就是一句話。怎麼就這麼難。
重新正色,常五又看着葉棠道,“我,喜歡,你,嫁-----”
眼看着他就要完整地說出來了,葉棠一臉喜色。忽見常五臉色一變,一下又結巴起來,直對着葉棠一邊連連擺手一邊說,“我我我,不喜歡,你。”
葉棠一皺眉,不知他這是怎麼了。
又見常五也不在看她,低着頭站在一旁。
倒是一邊和風笑眯眯站起來,朝門口一躬身,道。“呵呵,爺,您來了。”
“嗯。”
蕭池應了,衣裳也已經理好,邁步進來。
葉棠一見他便知道是怎麼回事了,等他走近了又小聲嗔怪說,“都是你,這眼看就要成功了。”
常五臉已經通紅。想要同蕭池解釋,“爺,我----”
蕭池知道他們在幹什麼,自然不會怪罪。
“無妨。”
又牽了葉棠,“現在立刻跟我出門一趟。東西也不必收拾了,要去的地方都有。”
“要去哪,爲什麼這麼着急?”
“等到了你就知道了。”
蕭池也未多說,拉着葉棠就要出門。
葉棠只被他牽着走。沒看見他順手還拿走了桌上她給常五寫的兩張字條。她沒看見,和風卻是看見了。只道這九王爺是越來越小心又小氣了。
等蕭池和葉棠出了藥房,和風兀自低頭,又想起前幾日承譯的話來。
“他這臉色------”
葉棠正跟他走着,忽而聽見和風又追了出來。
“爺!”
蕭池回頭,看了看他,“有事嗎?”
和風又盯着九王爺看了看,似乎顧忌他身邊跟着的葉棠。“那個,沒事,我就是想問,承譯也跟着去嗎?”
“不去。”
蕭池說完便又急着與葉棠走,和風實在放心不下,想了想又追過去。
“爺,那個----”
蕭池知道他瞞不住和風,也知道他想說什麼。又說,“無妨,你回去吧。”
和風聽了不在上前,可還是一臉擔憂。
“疾在腠理尚有法子可治,等真入了肺腑-----”
今天有點少,因爲突然要出門三天,所以比較急,來不及寫啦,這兩天應該會繼續更,但是都不多,可以等我週六回來一起看哈~~晚安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