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臉冷硬,連一絲譏諷的笑都懶得給我。
那條駕在沙發邊緣的長腿慢慢地放下來,他根本不說話,對着站在樓梯口的女人說:“出去。”
那女人相當識趣聽話,點點頭後又往我那看一眼,客客氣氣地對我說:“姐,我先走了。”
這個女人很美麗,身材勻稱,長髮披肩,雖然風塵氣很重,但也能看得出來她是行業的精英,絕對不是給錢就能上的那種女人。
一股子妒火升騰起來,我立刻和個鬥雞似的從沙發上爬起來,當場就要往那女人的方向衝。
阿臨突然用力拽着我的胳膊,根本不讓我上前。
那女人可能也是看出了點什麼,加快腳步離開別墅。
“放手!”我瞪着阿臨,近乎嘶吼地問:“你是在護着她嗎?商臨,你他媽混蛋!”
我的情緒越來越激動,不知從哪裡迸發出來的力道,我竟然甩掉了他的手。火速往門口衝去,我把手一伸,馬上要抓住那女人的頭髮時,整個人突然就被抱住。
我安靜了下來。
眼睜睜看着那女人越走越遠。
我暗自喘息着,我相信從後面抱住我的那個男人也一定感受到了我這種混亂不堪的呼吸。
“沒有。”極其淡漠的字眼鑽進我耳朵裡。
我想他說的這兩個字是在回答我他先前無視的問題。
可我心中仍然不確定他是不是在說自己沒有出軌。
於是我問:“沒有什麼?”
“你知道我在說什麼。”依舊是冷冰冰的語氣,可他的雙手這會兒緊緊裹住我,又帶來了一股熾熱真實的溫暖。
我默了。
他漸漸鬆開我,又以一種指責的口吻說:“那女人我有用,打算送到趙飛手上。你別老是瞎胡鬧!”
我轉身衝他‘呵呵’
“對,我瞎胡鬧,你牛逼,你全家都牛逼。通常這種情況下,我做出這樣激動的反應難道不是最正常的表現嗎?除非我根本不在乎你,只要還有一點點在乎,別說是我,就算再懦弱的女人看見了也受不了!我知道你在氣喬十一的事。我是對她狠了點,但她對我也沒手軟。對付情敵,我不爭,別人就會來爭。我不搶,多的是別人來搶。這種事多了,免不了我們之間的關係會出現變故。”
他不說話,似乎仍然對我頗爲不滿,摸根菸兀自抽起來。
他這樣,我更是氣急,於是又說:“可能是我無理取鬧了,你要是遇見這種事一定大方對不對?好啊,那我昨晚好像也和一個男的同處一室了。算起來我們也是扯平了。”
阿臨瞬間擡起了他陰柔地眼皮子,慢聲問:“哪個?”
他的雙眼平靜地沒有一絲戾氣,可從他暗黑瞳仁裡射出來的光卻人毛骨悚然。
我不說話,心想他到底還是介意的,要不然以他的性格根本連問都不會問。
他朝前走兩步,依舊很平靜地問了第二個問題:“做了嗎?”
耳朵裡鑽進如此直白的字眼,我的臉上騰起一陣火熱。但鬱結的心情真的有因爲他的兩個問題得以緩解。
我揚起下巴,一字一頓地說:“真可惜,沒有。因爲我只喜歡和你做那種事。”
他繃着的一張冷臉突然就扯出了幾縷笑,但極快又收攏,然後就轉了身自己個兒往屋裡走。
曾幾何時,我對愛情從不保佑羅曼蒂克的希望。可如今卻發展到他給我一縷笑,我就能夠忘記所有他帶給我的難受。
我恬不知恥地跟在他身後,像是什麼也沒發生過地同他講:“我連早飯都沒吃,這都中午了,我做飯還是你做飯?”
他不理我。
“那女孩子昨晚睡客房的對吧?”
他還不理我。
“爲什麼這幾天一通電話都不給我打?我好想你啊。”
他終於朝我發了聲:“十二生肖裡什麼時候多了麻雀這個生肖?嘰嘰喳喳的,你到底還有多少話講!”
我的熱情被一盆涼水澆了下來,好不容易堆砌的笑也猛得垮掉。我耷拉下腦袋,盯着自己的鞋。
可下一秒,他陰柔的聲音又鑽進耳裡,掀起一陣熱辣。
“飯我做,她睡的客房。”
我猛一擡頭,可他已經慢慢地往廚房走,只留給我一個背影。
飯菜香噴噴地端上桌後,他坐在我面對,一筷一口白米飯,吃得不急不躁。
我把椅子往他那挪了挪,他啪的把筷子一放,擡手指着我原先的位置說:“別過來。”
他的眼神一點兒也不溫柔,頗有警告的意味。
敢情他的怒火還是沒有消下去。
我不太情願地坐回原處,心裡小有難受地問:“你那天晚上對我說的話,是真的還是假的?”
“哪句?”
“你說,以後我的事你都不管,也不會再碰我了。”我滿心期待地瞧着他。
可他只是看我一眼後,就低下頭重新拿起筷子,淡淡給我一句:“吃飯。”
飯後,他收拾了碗筷就說他要出去了。
我問他去哪,他不說,問他不擔心我一個人在家會出什麼意外?他諷笑了兩聲:“趙飛的妹妹,能出什麼意外?在北京城裡誰要是敢動你一下,你哥肯定讓他吃不了兜着走。真要說意外,做你的老公纔是最危險的事。”
這下我聽懂了,他的意思是,眼下連我是衷是叛他都分不清了。他覺得血脈親情不可泯滅,他覺得知道他這麼多秘密的我,說不定哪天就反過來咬他一口。更可能喬十一對他說了什麼挑撥的話,這才讓他不得不對我留個心眼。
我目送他離開後去了二樓,他的房間整潔乾淨,而客房裡有相當濃烈的女人香水味。
我躺在阿臨的牀上,將手機衝上電。
剛能開機後就收到了孫霆均和霍佑伸兩個人的問候。
孫霆均說的是:到家了嗎?你們和好了嗎?
霍佑伸說的是:孫霆均拉你出去做什麼?他欺負你了嗎?
面對這樣兩條短信,一時間我竟然五味雜陳。
其實從上學那會開始,類似的關切信息或當面的照顧我都收到過不少。回想我的生活中,因爲自己的這副好皮囊讓我很容易就能獲得男性的垂青。這並不是多麼稀奇的事,可在我婚後,還是有這麼直白的關切,這就成了麻煩了。
歪頭瞧了眼日曆上的時間,只剩下二十多天了。現在路鋒已經沒了,接下來就該輪到孫建國了。
二十多天後,趙飛會出手,也會像我索要我所有承諾過他的東西。
像趙飛那麼心狠手辣的罪犯,絕不會對敵人手軟。可這幾天他實在是太安靜了,安靜到有點可怕。唯一的可能性就是霍佑伸確實幫我隱瞞了路鋒那件事。趙飛沒獲得情報,那自然就安安靜靜。
有時候我自己要清楚,在這些人裡,我只是個不足掛齒的小角色。商臨‘下棋’又陰又準。霍佑伸‘下棋’目標明確。趙飛‘下棋’廝殺一片。他們都比我厲害得多,可是,我卻是唯一一個知道所有人秘密的人。
既然讓我知道了那麼多,就一定有我存在的意義。
阿臨不帶我玩,我就自己玩。
晚上八點,我穿了一身好看的衣服,精神抖擻的出了門。
我給霍佑伸打電話,讓他約上趙飛一起吃頓飯。
霍佑伸很快就答應下來,且在五分鐘後給了我地址和包間號。
因爲地方離別墅比較遠,以至於我到地方的時候霍佑伸和趙飛都已經到了。
而趙飛的身邊坐着一個女人,她被四十多歲的趙飛緊緊摟在懷裡,趙飛的手也相當張狂的伸在她衣服裡頭,動作頗爲粗暴地捏着。
巧的是,這姑娘我早上見過。
我突然一陣雞皮疙瘩,原因是,感嘆阿臨真的很有手段。
她看見我,佯裝不認識,撒嬌地對趙飛說:“趙哥,這位是?”
趙飛的鬍渣往姑娘臉上蹭了蹭,他乾裂起皮的嘴脣叼住她的嘴拉扯了一下,沙啞的說:“我妹妹。”
姑娘悄悄地推開了趙飛,客氣地喊我坐。
因爲包間不算太大,多餘的椅子也早就被服務員撤走,於是我只能坐到了霍佑伸的身邊。
我入座後,霍佑伸很紳士地給我扯開了餐巾鋪上,趙飛放開了身邊的女人,悶了口白酒,嘴裡嘶上一聲後問:“今天怎麼想到找我吃飯了?你出來,你家男人沒問你去哪?”
我一時間說不出來話,因爲我沒想到阿臨安排的姑娘會這麼快就到了趙飛身邊,這也就意味着,我現在說的每一句話都有可能通過這姑娘的嘴,傳到阿臨耳朵裡。那到時候我真是跳到黃河都洗不清了。
想了想後,我說:“不提他。倒是你,不和我介紹介紹這美女是誰嗎?是不是未來嫂子啊?”
趙飛瞧了眼身邊的女人,粗俗地回道:“就一隻雞。以後會不會成嫂子就不知道了。小妹兒,現在的女人賤得很,爲了錢什麼都肯做。你信不信,我現在讓她跪着吹她都會乖乖聽話?”
聽見這話後,我倒是立刻找到了突破口說:“別了吧。我說哥你什麼意思,一隻雞也弄上桌和我吃飯?叫她滾蛋。”
趙飛見我是真不樂意了,於是不知道又在她耳邊哄了什麼,知會她離開後還不忘提醒她去房間等着。
我舒了口氣,雖然阿臨也許依然會知道我見了趙飛,但只要他不知道談話內容就行。況且那次喬十一的事,阿臨本就知道我和趙飛聯繫上了。
“現在人走了,要有話就攤開來說。”趙飛把一邊的椅子往自己身邊拉了拉之後,脫了鞋子就把一隻腳粗俗地放了上去,很快飄散出來的腳氣差點讓我當場就吐了出來。
我用溼巾捂住了鼻子,厭煩地說:“沒什麼特別的話,就是和你說一聲,我這邊很順利,很好。就等着時間一到把商臨給傷個體無完膚。哦對,順便來問問你最近有沒有搞什麼動作?”
趙飛奸詐地笑了笑:“我能有什麼動作,這不等你的嗎?我說小妹兒啊,我真不是個很有耐心的人。我手底下爲了錢不要命的人海了去了,哪天我等不及了,直接就給他咔嚓了。”
話落,趙飛兇狠地做了個手刀向下的動作,一雙眼裡盡是兇光。
我強裝鎮定,冷笑了一聲說:“是嗎?那你這麼着急就給他咔嚓了吧,不過你這麼幹,估計沒有我的方法更有快感吧?反正我都隨你。誰叫咱倆纔是親人呢?”
趙飛愣了下,暗自打量着我。
我知道他不會真的完全相信我,所以遇見他提起傷害商臨的話時,我絕不能表現出不捨或是惶恐,如果出現了一絲絲的情緒,那我費心爲阿臨爭取的時間也就沒有意義了。
趙飛的屁股離開了椅子,他套上鞋子走到我身邊,一條胳膊穿過了我的肩窩,他上身匍匐向下,好半天才對我說了句:“怎麼辦?你這妹妹我真是越來越喜歡了。趙家人就該有趙家人的風采!行!我今天徹底保證,這一個月里老子屁事都不會管。但你得記住,拿了老子好幾個億,要是敢坑我,我一定叫你死得難看!”
我笑了笑:“怎麼會?你也說了,現在的女人賤得很,爲了錢什麼都肯幹。你可以不信我,但你得信你撥給我的那幾個億的魅力。哥,我是真心想和你一道混,你是不是也要帶我融入一下你的圈子,至少讓我知道你到底幾斤幾兩,什麼樣的實力。”
趙飛一聽,爽朗地哈哈大笑,一拍桌子說:“你有膽看嗎?”
我張狂地剔他一眼:“怎麼沒有?”
趙飛眯起了眼睛,猶豫良久後才又沙啞地說:“好。那今晚老子就帶你去看看,現在的我有幾斤幾兩,就當給你吃顆定心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