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楚天齊正思慮解決辦法的時候,手機又響了,是那部辦公手機。他趕忙把手中手機放進衣服口袋,又把另一部取了出來。
看到上面來電顯示,楚天齊無奈的搖搖頭,按下了接聽鍵:“市長,你好!”
“天齊,沒打擾你休息吧?”手機裡傳來魏銅鎖的聲音。
“沒有,正準備回宿舍呢。”楚天齊回答。
“哎”,手機裡先是一聲長長嘆息,然後才又傳來魏銅鎖的聲音:“成康市換書記了,你知道嗎?”
“換書記?什麼時候的事?薛書記調走了?”楚天齊裝着糊塗。
“老薛調到定野人大,養老去了。”魏銅鎖的聲音有些低沉,“你知道新書記是誰嗎?”
“我怎麼知道?反正肯定輪不到我。”楚天齊很是無所謂,“是從哪去的?多大歲數,是男是女?”
“你真不知道?”魏銅鎖聲音有些疑惑,“沒人告訴你?”
楚天齊道:“市長,你也知道,我在這學習期間,好多電話根本打不進來,只有你和李子藤的號碼能通,他也沒說呀。”
“也是,也是。”魏銅鎖認可對方說法後,拋出了一句話,“是就地提拔,是你的老對頭。這回該知道是誰了吧?”
“就地提拔?老對頭?”楚天齊一邊嘟囔着,一邊斟酌着措詞,“彭少根?怎麼是他?你做市長,讓他當書記,這安排也太不合適了。”
“天齊,你的第一對頭是老彭?”魏銅鎖質疑聲傳來。
“你是說江?不會弄錯吧?她能……她能……怎麼又是女人當書記?”楚天齊的話顯得意猶未盡。
魏銅鎖再次打了個“哎”聲:“誰說不是?就跟成康沒男人了似的。像我這年歲的人,多少是有些偏穩,偏保守了,可還有年富力強的人呀,你天齊同志就是其中的佼佼者。咱倆相處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對於你的能力和人品,老哥那是舉雙手認同,老哥情願接受你的領導。你的成績有目共睹,現在又在中央黨校深造,全縣能有幾個?廣大幹部羣衆也會堅決支持你升任的。可上面領導眼睛是……被矇蔽了,還是真不好使?怎麼能放着珍珠不選,偏弄個煤球呢?”
楚天齊打斷對方:“市長,可不能這麼講,先前我那就是開玩笑,我怎麼敢有那種想法呢?”
“天齊,就憑咱倆這關係,你不必顧慮,老哥說話也直。先不和別人比,咱就和那江……不說是煤球吧,但充其量也就是個花瓶,還是個馬上就過氣的花瓶。她不就是一個小記者,不就是會搔首弄姿,靠着臉蛋和屁*股飛速上升的嗎?她幹過一件實事嗎?也不是我發牢騷,把全市黨組織交給這樣的人,我真不放心,你放心嗎?”魏銅鎖又把球踢給了對方,“天齊老弟,你就甘心讓這麼一個外行指揮?”
“組織決定的事,我們只有服從的份。”楚天齊的話既表達了不滿,也顯得很無奈,但卻又模棱兩可。
“天齊,你這也太謹慎了,跟老哥還說話打埋伏。不過老哥很高興,說明你政治上更成熟了,老哥沒看錯你。”說到這裡,魏銅鎖話題一轉,“我也不只是說她不行,其實所有女人都不具備一把手的素質,我這話可能有點武斷,在國內國外還是有個別優秀女政治家的,但女人確實有她們的致命弱點。當然,這也不是女人自身造成的,而是社會現實使然。別看已經是現代社會,別看成天喊着男女平等,但其實現在還是以男人爲主的男權社會,女人更多充當的是附屬角色,這就決定了她們的視野往往缺乏大局觀。
遠了不講,身邊就有例子,就拿薛濤舉例。薛濤在成康市經營多年,一步步做到了書記位置,可她卻沒有很好的堅決貫徹黨的理念,沒有把黨的方針、政策正確的貫穿下去,而是利用這個職位,來謀劃她的小圈子。她重用尤成功、蔡勇等人,無視尤建輝的不法作爲,對黨員幹部缺乏應有的約束,到頭來怎麼樣?這些人腐敗的腐敗、瀆職的瀆職,那是觸目驚心呀。與之相伴的是,她又極力打擊異己,對政見不合的實幹家進行打擊,據我所知,她就沒少給你使絆子。”
楚天齊插了話:“我覺得薛書記對我還可以。”
魏銅鎖的笑聲傳來:“哈哈哈,大度,你太大度了。不提她,咱們再說眼前的人。和老薛比起來,花瓶那就更差了,老薛畢竟是一步步上來的,還有一定的經驗積累,可她呢?整個就是一個多級跳嘛。而且她這人做事也忒不厚道了,爲了達到目的不擇手段,一旦目的達成,馬上就翻臉無情,反目成仇,她把你……”
楚天齊打斷對方:“市長,咱不提她了,好不好?”
“好,好,不提她了。”魏銅鎖顯得很善解人意,“免得噁心了老弟。”
“市長,還有其它事嗎?”楚天齊顯得興趣索然。
“沒,沒了,我就是給老弟提個醒,以免讓人算計了,還矇在鼓裡。”停了一下,魏銅鎖忙又問,“老弟,畢業後到哪裡高就啊?”
“還能到哪?我現在不是還擔任着成康的職務嗎。”楚天齊的聲音顯出頹廢,“既然身爲組織的人,就得聽從組織的安排。”
“老弟,不用這麼消極嘛。花瓶已經一步登天,那兩個職務肯定得交出來吧,如果老弟暫時沒有合適的位置,我看市委副書記還是可以考慮的。”魏銅鎖信誓旦旦,“老哥表個態,只要是老哥能幫上忙的地方,你儘管說。”
“考慮考慮再說。”楚天齊給了一個含糊的答覆。
“好,好,不打擾老弟了。”魏銅鎖“呵呵”笑着,掛了電話。
楚天齊苦笑着搖搖頭,他意識到,成康黨政權利之爭恐怕要提前了。
在這幾個月中,通過李子藤的反饋,楚天齊知道,魏銅鎖怯於初來乍到和外來戶身份,除了在拉攏自己的事上主動過以外,一直處於守勢,而且儘量不與薛濤發生摩擦。江霞在上次的來電中,也證明了這一點。
但是隨着薛濤離去,書記變成了新手江霞,魏銅鎖肯定是嗅到了機會,想趁對方羽翼未豐,先下手爲強。從剛纔的一番挑唆就可看出,魏銅鎖已經在佈局爭權大業了。
楚天齊不禁爲江霞捏了把汗。雖然魏銅鎖剛纔的話很是偏頗,但江霞的確有一些短板,勢必會成爲魏銅鎖攻擊的目標。自己是否該向江霞提醒一下呢?旋即楚天齊就否定了自己的做法。雖然自己和江霞同屬一派,但也要注意講話方式,江霞閱歷並不比自己少,自己若是講說的婆婆媽媽,豈不是在否定她的能力?
忽然,一陣微風颳起,楚天齊不禁打了個冷顫,他這才意識到,自己上身只穿了件襯衣。於是,他快步向大樓走去。
……
“叮呤呤”,手機又響了。
楚天齊不禁好笑,這都是怎麼啦?電話一個接一個。
儘管心中腹誹,楚天齊還是打開了手機。屏幕上立刻閃出五個字——定野組織部。再一看號碼,正是半月前來電的那個號碼。於是他“喂”了一聲:“你還在單位?”
手機裡的聲音很低,也很急:“楚市長,我告訴你一件事,有人要整你。”
下意識的看看四周,楚天齊把手機緊緊貼在耳朵上,走向隱蔽處:“什麼情況?具體說說。”
“今天下班以後,我和幾個朋友出去吃飯,吃完以後,回單位拿忘下的東西。剛纔我正在衛生間時,聽到外面兩人的對話,她們都是組織部的處級幹部。她們說了很多,中心意思只有一個:有人已經向領導正式提議,免除你的職務。雖然只是個別人提出建議,但顯然不是一個人的想法,這些人的理由是,你長期不在單位,而且電話也聯繫不上,根本不適合帶職學習。”手機裡的聲音依舊很低,“上次的時候,我就無意中聽人說了這麼一嘴,當時正想告訴你,結果正好有人進來,就沒說成。接下來我又留意了一下,再沒有聽到類似說法,就以爲那是別人隨口一說,不曾想現在有人動了真格的。”
聞聽此事,楚天齊很急,一連提了好幾個問題:“什麼人提出的?向哪提出的,組織部還是市委?領導又是怎麼表態的?我學習結束後的工作要如何安排?”
“這些我都不知道,但聽她們的語氣,這事肯定是十拿九穩有人做了。”手機裡的聲音很關切,“楚市長,你一定要重視起來。我懷疑他們肯定要緊鑼密鼓進行。否則,很可能你即將畢業之時,就是職務被免掉之日。要是真弄成那樣,可就太被動了。”
楚天齊當然明白事情的重要性,一邊應承連聲,一邊表示感謝:“謝謝你,謝謝……”
對方聲音很急:“自家人別客氣,我……好像有人來了。”言畢,傳來“啪”掛斷電話的聲音。
握着手機,楚天齊眉頭皺了起來:什麼人非要跟我過不去呢?
這次楚天齊沒有把李衛民定爲嫌疑目標,他覺得對方根本沒必要這麼做,也絕對不會這麼做。如果要想這麼收拾自己的話,早就這麼做了,還用等到現在?
那會是誰呢?又能是誰呢?楚天齊在腦中排列着嫌疑人。
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這困局該如何破解呢?
轉念一想,楚天齊再添疑惑:真要回到成康嗎?那裡正有麻煩等着呢。
種種問題攪在一起,擾的楚天齊頭疼不已,他又迷茫了,這次是真的迷茫,他覺得現在面臨了一個無解的局,根本就沒有兩全其美的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