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良每日去訓練,倪衛寒是個稱職的司機,到點接送,從不耽誤。一起培訓的幾十個服務生,都跟着小F一起叫L哥,並一致默認沈良是老闆的男人,雖然暗歎不可思議,但存在即合理,“一切皆有可能”成爲大家的口頭禪。
酒吧定在9月30日晚上開業,也算是迎國慶,29號放假一天,沈良在家睡了個昏天黑地,面對高分貝的噪音,他已經能夠自動屏蔽,與欲練此功,必先自宮有異曲同工之妙,達到一種物我兩忘的境界。
麥晃拿着鑰匙開門,距離上次過來,算一算差不多正好時隔一個月,還沒進屋就傻眼了,他始終低估了沈良的適應能力,堪比狗窩又疑似豬圈的客廳,讓麥晃誤以爲這裡剛遭過洗劫,抿口口水甚至想摸手機報警。
步履艱難的邁進臥室,一股難聞的氣味撲鼻而來,丟的隨處可見的髒衣服不知道多少天沒洗了。牀上,沈良呈大字型躺着,只着一件白色內褲,許是有些小,中間一坨大大的鼓起,睡得跟只死豬有一拼。
麥晃捏着鼻子打開陽臺窗戶,以便通風透氣,不到一秒,被強大的“嗞嗞嗞”聲威脅着又立刻關上,“沒有最亂,只有更亂”,麥晃懷疑他老哥是不是以此爲人生追求。
縱使萬般無奈,麥晃也只能認命的收拾起房間,洗衣整理掃地拖地,一樣不帶馬虎,等忙碌完癱軟在沙發上已經月上柳梢頭。沈良跌跌撞撞從房間走到衛生間,泄完洪又閉着眼睛朝回走,麥晃再一次對沈良佩服的五體投地,這樣都行。
昂起的頭,剛重重倒下,沈良一驚一乍地跑出來,“麥晃?你過來了?我怎麼沒看見你啊?”
麥晃有氣無力地把一隻胳膊伸出沙發,揮了揮,“在這呢,你什麼眼神。”
沈良面對煥然一新的房間,東摸摸西蹭蹭,“哎呀,自從你走的那天起,我就一直等你過來……”大掃除。
麥晃丟個白眼,“你當我是保姆還是傭人?人保姆傭人薪水也不少,我還得給你倒貼錢,靠。”
沈良訕笑着坐到沙發上,幫麥晃按摩肩膀,“年輕人,多鍛鍊,有好處!”
“這話你自己留着。”
“咳,跟你哥還計較,等下請你出去吃海鮮!”沈良一陣心虛。
“本來就是上次打電話你說要請我。”麥晃把沈良推開,“快點去換衣服,我肚子餓死了。”
“行,行。”沈良哧溜竄回房間。
兩個人打打鬧鬧下樓梯,正碰着倪衛寒上樓梯,麥晃和倪衛寒異口同聲:“怎麼是你?”
話出口,麥晃才覺得不太禮貌,又趕緊補一句:“倪經理。”
“Mike,真巧。”倪衛寒仰着頭,“我在這邊新買了房。”
麥晃往旁邊繞開一點,想讓倪衛寒上去,“哦,我哥住這。”
沈良眼珠子滴溜轉一圈,客客氣氣道:“倪哥,我們要去吃飯,要不一起?”
倪衛寒笑笑,“不了,我上面裝修還有些事,你們去吃吧。”
等出了單元門,麥晃才若有所思地問:“你好像跟他很熟?”
沈良還沒睡醒,哈欠打了一半,“啊——樓上樓下。”
“他們那些精英,做什麼事情都有目的,你小心點。”麥晃隱約覺得有什麼不對頭,可又說不出具體怪在哪。
“你就愛瞎操心。”沈良笑嘻嘻的,完全沒放在心上,“老說他幹嘛,對了,咱們是吃小炒還是麻辣燙?”說完拔腿就跑。
“你個騙子!剛纔誰說請吃海鮮的?!”麥晃攥起拳頭奮起直追。
“信我你就輸了,哈哈哈。”沈良笑得肆無忌憚,他總能也敢有意無意地刺麥晃那麼一小下,看雲淡風清的大帥哥氣得滋毛乃人生一大樂事。
樓道里倪衛寒站在窗口,嘴裡銜着煙,靜靜地看着遠處兩個你追我打的人影,待縮成點消失不見,才悠悠往回轉,臉上泛着笑,喃喃一句:“真是小孩子。”
飯館裡,等上菜的空隙,沈良問麥晃國慶假期有什麼打算,麥晃摘下因霧氣過重而漸漸看不清的黑框眼鏡,看向沈良的眼神明顯朦朧許多,說出口的話卻讓沈良手上一哆嗦,差點打翻茶杯。
“你今天不太對勁,肯定有什麼瞞着我是不是?”
“怎……怎麼會,我有什麼可瞞你的,我這不是關心你嗎?”
麥晃冷笑一聲,“是嗎?假期和同學去旅遊,你一起?”
沈良連忙搖頭,“不用不用,你們同學我去插一腳算什麼。”
“也不是,很多同學都帶朋友的。”麥晃一本正經的說道。
“靠,你是真不明白還是裝的啊?那朋友能是正常關係的朋友嗎?”沈良喝一口茶,開始口沫橫飛,說到這些事,倒是頗有點倚老賣老,“老弟啊,你過完年也有21歲了吧?還沒交着女朋友?像你這麼大歲數你哥哥我都已經……”男女通吃,沒好意思接下去,也不是什麼光榮的事。
麥晃憋紅着張臉,不知是因爲室內熱,還是因爲沈良的話,“你管我。”
“咱爸咱媽歲數也大了,長兄如父,咳,我這責任很是重大呀!”
“切,這幾年也沒見你有女朋友,你就吹吧。”麥晃重新戴上眼鏡,目光犀利。
沈良一下子焉了,他還真是喜歡舊事重提,扒着老黃曆不放,撇撇嘴,收了口水。
第二天一大早麥晃就趕飛機去了海南,沈良又是羨慕又是嫉妒,差點沒背個包跟着麥晃一起走。晚上倪衛寒過來接沈良,沈良就把這麼一想法告訴了倪衛寒,倪衛寒一臉奸笑:“你要真去了,你們這算是私奔還是浪跡天涯啊?”
一句話把沈良堵得屁也放不出一個,倪衛寒看沈良不說話,連忙道歉,“生氣了?”
“倪哥,以後別開這種玩笑了,不好笑。”沈良雖然看似吊兒郎當,也不是沒底線的人。
“是,是,這話說的確實不經大腦。”倪衛寒放下架子,好說歹說,“別生氣了,我今天第一天當老闆,你別總板着個臉啊。”
沈良換上笑顏,轉移話題,“等下店裡一定很多人吧?”
倪衛寒做大呼一口氣狀,笑笑回話:“應該不差,前陣子做了很多地下廣告。”
本來預計好7點多到店,不想途中出了點交通事故,路被封了很長一段時間,期間倪衛寒手機響個不停,他解釋了一通情況,說可能要晚點到,8點鐘準時開業,讓樑琛先撐着場子。
等路解封,兩人到店時已經快接近9點,沈良站在酒吧外就被耀眼的招牌吸引了眼球,大大的中文漢字“叢林”被點綴得光芒四射,旁邊英文翻譯“Jungle”也毫不示弱,閃亮亮的宣誓着主導地位。
進進出出的人羣絡繹不絕,倪衛寒見沈良站着不動,拉他一把,“愣着幹什麼,進去呀!”
沈良進到酒吧裡面才發現不止是人多可以形容,座位已經全部坐滿,就連站着也空隙狹小。
沈良被眼前的情景嚇着了,小F擠過來喊一聲:“L哥,快點換衣服,忙不過來了!”沈良才反應過來,也來不及跟倪衛寒打聲招呼,急衝衝去換了衣服,端酒遞水,忙得暈頭轉向。
酒吧氣氛很好,雖說是GAY吧,倒也有不少女人,鋼琴聲被嘈雜的談笑聲掩蓋,大部分人的穿着不像是來酒吧玩樂,倒像是參加某個時尚Party,沈良看見有不少男人身着正裝,手上端個酒杯,不經意看去還以爲在談生意,這就是倪衛寒定位的所謂高雅?怎麼感覺像一羣老頭子的聚會,環視一圈,除了服務生還真沒見着幾個年輕的。
過了十點,客人不增反減,沈良暗自替倪衛寒可惜,這酒吧估計得虧,不董迎合羣衆口味怎麼行?
倪衛寒似乎還沒有意識到危機,跟幾個人圍坐一張小桌,笑得旁人頻頻側面。
樑琛一直漫不經心的偶爾擡頭四處張望,瞄到沈良站在吧檯裡擦酒杯,打了個響指,“去,把L哥叫過來。”
沈良走過去時,正巧一個人站起身離開,樑琛便軟硬兼施讓他坐那位置,沈良堅持站着。
“唉,真不聽話。”樑琛打個嗝,“倪衛寒,你就好意思讓人站着?”
倪衛寒沒睬樑琛,指着對面沙發上一個人對沈良說:“來,給你介紹我一鐵哥們,潘鈞,也是這間酒吧的投資人之一。”
那男人先是低着頭,聽到有人提他名字,茫然的把頭微微擡起,酒吧藍色的燈光在他臉上一掃而過,眼神冷峻,面無表情。
沈良被那凜冽的眼神震住,還沒見過這麼嚴肅不友好的人,倪衛寒又拍拍沈良肩膀,介紹道:“沈良,我鄰居。”
樑琛在旁邊瞎起鬨,“什麼鄰居,你這藉口找的也太沒水平了,小潘會信你纔怪。”
潘鈞一句話沒說,又繼續低下頭,玩着手裡的骰子,與周邊吵嚷的氣氛形成強烈對比,沈良想這人已經不是有沒有禮貌的問題,簡直目中無人,跟誰欠了他500萬似的,正打算撤離,遠處走過來一個身材高挑的美女,短髮,給人的感覺很乾練。
那美女徑直走到潘鈞旁邊坐下,順手搶過骰子,仰起頭,問:“聊什麼呢?”
沈良準備移開的步伐,剎那間停了,想再欣賞點後續,就聽樑琛誇張地喊:“Karen姐,你可算賞臉來咱們這桌了。”
女人視線掃過沈良,微笑着問:“這誰啊?看他剛纔就站着。”
樑琛剛想答,倪衛寒搶先一步:“算是一個朋友吧,正跟這介紹呢,沈良。”又對沈良說,“這位呢,就是咱們潘大帥哥的漂亮女朋友,許愷,英文名Karen。”
沈良瞅了眼潘鈞,居然不是gay,怪不得這麼拽,不自在就走人唄,擺着個臭臉給誰看呢。
許愷熱情的迴應,沈良忙不迭說了聲你好,推說還有工作要做,匆忙走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