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小寶此時也回過神來擋在康熙身前:“殺不殺蘇克薩哈自由皇上做主,你對皇上無禮想要拔拳頭打人不怕殺頭抄家嗎?”
鰲拜被他一說心中一動,他雖然跋扈但畢竟是大清的臣子,讓他此刻殺了皇帝造反,在此之前是萬萬沒有想過的,再說就算殺了皇帝此刻他一點準備也無,怕功敗垂成,立刻熄了氣焰。
“皇上莫要聽着小太監胡說,奴才是個大大的忠臣。”
康熙初親大政,對鰲拜原是十分忌憚,眼見他已有退讓之意,心想此刻不能跟他破臉,便道:“小桂子,你退在一旁。”
康熙此時也不敢和鰲拜翻臉,但他只說讓韋小寶退在一邊,卻沒說辛寒,他知道辛寒武藝高超,有他護着自身安全許多,對鰲拜還是防備他惱羞成怒,鋌而走險的。
辛寒手扶刀柄靜靜立在康熙身前,身上一點氣勢也無,不禁讓鰲拜又羞又惱,羞的是他三朝老臣,小皇帝卻如此防備與他,惱的是這侍衛也太過狂妄,沒聽過他鰲拜的兇威嗎。
想當初鰲拜在戰場上每戰必身先士卒,手撕敵人如探囊取物,被賜‘巴圖魯’的封號,對這些御前侍衛十個八個的絲毫不放在眼裡。
是以鰲拜後退了兩步表示對皇帝的尊重,卻對辛寒怒目圓睜渾身殺氣四溢重重的哼了一聲,雙眼寒光直射辛寒。
鰲拜這種猛將殺人盈野,渾身的殺氣幾乎凝成實質,當然康熙和韋小寶初學武藝感覺不到,但覺得四周空氣陡然冷了兩分,但辛寒不同,鰲拜對他發出殺意,他可是清清楚楚的感覺到了。
他知道輕易拿不下鰲拜,便放下斬殺鰲拜的念頭,若是兩相爭鬥起來他不敢保證康熙與韋小寶的安全,所以決定繼續扮豬吃虎,假作被鰲拜殺氣所迫移轉目光看着自己身前不與其對視,腳下微微退後兩步以示敵以弱。
康熙此時恰好道:“鰲少保,我知道你是個大大的忠臣。你衝鋒陷陣慣了的,原不如讀書人那樣斯文,我也不來怪你。”
鰲拜見辛寒示弱便覺得這人沒什麼本領也是個軟骨頭,又聽康熙如此說當然大喜忙道:“是,是。”
鰲拜說完身上的殺氣也消失無蹤,讓不明所以的韋小寶和康熙都鬆了一口氣,只覺得好像心頭大石忽然落地,空氣也恢復正常,好像剛纔的冷意只是幻覺一般,均不明所以。
康熙又道:“蘇克薩哈之事,便依你辦理就是。你是大忠臣,他是大奸臣,朕自然賞忠罰奸。”
鰲拜更是喜歡,說道:“皇上這才明白道理了。奴才今後總是忠心耿耿的給皇上辦事。”
康熙道:“很好,很好。朕稟明皇太后,明日上朝,重重有賞。”
鰲拜喜道:“多謝皇上。”
康熙道:“還有什麼事沒有?”
鰲拜道:“沒有了。奴才告退。”
康熙點點頭,鰲拜笑容滿臉,退了出去。
康熙等他出房,立刻從椅中跳了出來,笑道:“師父,小桂子,這秘密可給你們發現了。”
辛寒硬着頭皮單膝着地:“叩見皇上!”御前侍衛乃是天子近臣案例要稱奴才,可辛寒怎麼也說不出口。
韋小寶更是傻眼,猛然想到自己竟與皇上廝打多日不禁心中懼怕,學着辛寒跪了下來:“皇上,我這……這可當真該死,一直不知道你是皇帝,跟你動手動腳,大膽得很。”
康熙嘆了一口氣,上前先將辛寒扶起又把韋小寶弄了起來才道:“唉,你們知道之後,再也不敢與我真心相處,也不敢真打,那就乏味極了。”
他少年登基,皇宮中無人敢對他不敬,有些侍衛太監見了他連句完整的話都驚得說不出口,所以康熙自懂事以來連個真正的朋友都沒有。
好不容易遇見兩個傻乎乎偷食的侍衛和太監不識得他的身份與他真心相交,這幾日以來是他父皇走後最快樂的日子,想想以後連個真心朋友都沒了不禁心中悲苦,臉上自然流露出來。
韋小寶笑道:“只要你不見怪,我以後仍是跟你真打,那也不妨。”
康熙大喜,道:“好,一言爲定,若不真打,不是好漢。”說着伸出手來。
韋小寶一來不知宮廷中的規矩,二來本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憊懶人物,當即伸手和他相握,笑道:“今後若不真打,不是好漢。”兩人緊握着手,哈哈大笑。
笑罷康熙轉頭又問辛寒:“師父小寶還當我是朋友,那你呢?”
辛寒就等他問呢,當即笑道:“私下裡我也當你是徒弟,朋友,但明面上我和小寶都要當你是皇帝才行。”
康熙心中更喜,心說這樣纔好。
韋小寶也反應過來連說:“是極,是極。”
他拉住韋小寶和辛寒的手,說道:“在有人的時候,你叫我皇上,沒人的時候,咱們仍和從前一樣。”
韋小寶笑道:“那再好沒有了。我做夢也想不到你是皇帝。我還道皇帝是個白鬍子老公公呢。”
康熙心想:“父皇崩駕之時,不過廿四歲,也不是甚麼白鬍子老公公,你這小傢伙怎地什麼也不知道?”問道:“難道海老公沒跟你說起過我麼?”
韋小寶正想着怎麼應付過去,辛寒卻忽然拉着他跪了下來。
康熙奇怪道:“師父,你這是做什麼,咱們不說好和以前一樣嗎?”
辛寒卻道:“既然發現你就是皇帝,有一件事不得不像你說明。”
辛寒這麼一說,韋小寶就知道他要說什麼,心中忐忑,但想到和康熙的交情便點了點頭:“對,小玄子,有一件事只能和朋友說起,卻是不能和皇帝說,朋友聽了沒什麼,皇帝聽了弄不好要殺頭的。”
康熙沉吟道:“有什麼事便直接講來,我不怪你們,也不殺頭。”
辛寒當即就把自己怎麼與韋小寶結識,怎麼買的旗人身份又怎麼進的宮裡講的一清二楚,他知道若是康熙有心查他這些事情都瞞不住。
康熙面無表情靜靜的聽着辛寒講訴。
辛寒對自己混入皇宮只說想憑着武藝混個出身,又惦記宮中美食,此刻當小玄子是自己徒弟和朋友才說出來。
之後又講了韋小寶怎麼混進皇宮被海老公利用,又怎麼和辛寒兩人偷食相遇之後遇到康熙,海老公給韋小寶下毒逼迫他進上書房偷書的事也講的清清楚楚。
康熙聽完走上前來伸手便抓住韋小寶胯下,韋小寶以爲康熙要下毒手帶着哭腔道:“小玄子饒命,這裡可不能抓。”
康熙摸到韋小寶襠下果然有那個東西,忽然哈哈大笑:“我說你們兩個怎麼不知道規矩,原來一個是花錢混進來的,另一股居然是莫名其妙進宮的。”
康熙將兩人拉起:“這件事情我會派人查證,如果你們說的都是真的,我就恕你們無罪。”
辛寒和韋小寶一起謝恩。
韋小寶見康熙不怪罪馬上又恢復了本色,擦了擦汗:“小玄子你這身份可嚇死我了,不過話說回來,你這皇帝當得也不容易,那戲文裡皇帝都是威風霸氣金口玉言,可今天看鰲拜對你不敬,宮裡面還有個海老烏龜惦記什麼經,這是不是就是戲文里長說的內和外換什麼東西的?”
康熙被他逗樂了道:“你這小子不學無術,那叫內憂外患。”說完便想到自己目前的情形可不就是內憂外患麼。
他沉默一陣,辛寒和韋小寶都不敢打擾他,靜靜等着,一會康熙回過神來拉着兩人在龍椅前的臺階上坐下態度與平常一樣,仔仔細細的詢問了海老公說的話。
韋小寶自然有多少就說多少也不隱瞞。
康熙思量一番覺得海公公這件事不急,慢慢調查即可,但鰲拜實是心腹大患便轉頭問辛寒:“師父,你看鰲拜武功如何,你與之相比可能勝他。”
辛寒想了想才道:“我觀鰲拜應是天生神力之人,又在戰場上歷練過渾身殺氣瀰漫,通曉武藝,若是搏命我與他五五之數,但若是偷襲他絕對不是對手。”
康熙見過辛寒本領知道這個師父武功厲害,聽到之和鰲拜五五之數的時候不由得一驚,但聽說偷襲鰲拜便不是對手的時候大喜,心中便有了計較。
“師父我欲除他,你肯不肯幫我。”康熙也是年齡小被鰲拜逼急了,要不然即令他與辛寒關係再好也不會直接說出來。
辛寒沒有絲毫猶豫:“於公於私,責無旁貸。”
康熙見辛寒態度堅決又與他相處多日,多少了解辛寒的爲人,知道他所言不虛答應了自會全力以赴,不由得心中更是歡喜,但他強自將這份喜悅壓了下去,之後便不去談這件事了。
他知道辛寒嘴饞當即傳來太監下旨傳膳上書房。
傳旨小太監見上書房裡還有別人,雖然好氣卻不敢多問,急忙去了。
不大功夫御膳擺上,康熙揮退了伺候的太監,拉着辛寒和韋小寶坐了下來,頻頻讓兩人吃菜。
兩人初時拘謹,但見康熙與小玄子時的態度無二便放心吃喝起來。
韋小寶抱怨道:“在老烏龜那住着吃不好喝不好,總擔心他害我,小玄子你就把我放出宮去吧,我想回揚州找我娘。”
康熙笑罵:“回去做什麼?還在妓院裡廝混,沒出息的東西,你還是現在海老公哪裡住着吧,順便幫我監視他到底要做什麼,等這些事過去你也不能真的當太監,我給你個官,你把你娘接來老實的在京城待着,也讓你娘享享福。”
辛寒之前將韋小寶的出身都交代了,康熙知道他出身也不奇怪。
吃過飯康熙才放了二人回去,並囑咐二人今天的事萬萬不能泄露,兩人都鄭重答應。
時間到了傍晚,康熙坐在上書房裡批閱奏摺,其實說批閱,不過是鰲拜等人商量好的事情在拿來給他看罷了。
一道身影急匆匆走了進來跪地參見:“奴才多隆參見皇上。”
康熙放下奏摺‘嗯’了一聲:“朕讓你查的事情怎麼樣了?”
多隆雙手呈上一封密信:“事無鉅細,都已查清,另已派人八百里加急前去揚州,不日便有回覆。”
康熙接過密信打開觀看,裡面記錄的是辛寒和韋小寶到京城之後所發生的一切事情,包括辛寒買官,韋小寶和茅十八在酒樓與布庫發生衝突後讓海大富帶走不知所蹤。
康熙揮了揮手,多隆便退了下去,看着密信上記載的一樁一件自語道:“師父,小桂子,你們千萬不要負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