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方商議完畢後，歌德便目送維克多和老查理離開。現在鮑里斯還在昏迷中，會內人心惶惶，還要準備紙條和投票箱，有太多的事務要處理，即便兩位長老很想守護在會長門外，但實在分身乏術，只能先行離開了。
看着二人消失在視野盡頭，歌德隨即命令毀滅者2號、3號、4號在周圍把守，接下來他要問的問題十分機密，絕不能讓聯合會的任何一人聽到。
他轉過頭，望向尼亞，用魔界通用語問道：“N，你怎麼看？”
尼亞修長的食指輕輕梳理着銀白的髮絲，不久便在上面纏了小小的一圈。他的思路很清晰，先縮小嫌疑人範圍，再確定目標，最後找到證據，或引誘目標露出馬腳。
他同樣用魔界通用語回答道：“首先，我們可以確定，投毒者背後，有達克斯山地團的影子，因爲鮑里斯中的毒，和您在北峰堡赴宴，倒在您杯中的紅酒裡所下的毒，是同一種。”
歌德點頭表示贊同，又問：“那你覺得誰最有可能是兇手？”
“我們進入鮑里斯走廊到現在，從聯合會所有人的表現來看，明面上，法斯理的嫌疑是最大的。”
“理由呢？”
尼亞纏繞着銀色髮絲的右手隨即伸出尾指，微笑着回答道：
“理由談不上，但疑點有兩個。第1，法斯理一直在阻撓南丁格爾姐姐對鮑里斯先生的診察和治療，而且手段非常激烈，雙方差點就撕破臉。如果不是大人您出面，迫使法斯理向姐姐道歉，我想我們已經打道回府了。”
緊接着，他又伸出右手的無名指，繼續說道：
“第2，我一直在觀察聯合會衆人的態度，維克多和老查理非常想找出兇手，而且表現出想親自主持調查、揪出幕後真兇的意思，但這時有人提出‘合適的調查人’這一論調，維克多和老查理爲了避嫌，不得不保持沉默。”
“另外，當維克多宣佈執行‘投票調查’時，又是同一個人，指出‘投票並不能選出真正的犯人’。我承認他的觀點是正確的，但他在客觀上阻撓着調查的進行，而且他還是法斯理的部下…接二連三的如此，都和法斯理相關，這讓人不得不懷疑他的意圖。”
歌德點點頭，說：“但這些，只是我們看到的東西，我們沒有證據證明他是兇手。”
尼亞笑道：“是的，這些只是表面，只是疑點罷了，我們無法根據這些來斷定法斯理就是兇手，而且我相信，一個合格的投毒者絕不會像法斯理那樣，用盡方法吸引仇恨，將自己暴露在聚光燈下。”
尼亞說到這裡，話鋒一轉，道：“但這也無法證明他不是兇手。如果，我是說如果，如果幕後黑手給法斯理下達了任務指標，那麼法斯理自然不惜一切代價，哪怕冒着被懷疑的危險，也想拖延鮑里斯一時半刻的治療。那他這麼做，就解釋得通了。”
歌德搖了搖頭，又問道：“那其他人呢？其他人就沒有嫌疑嗎？”
隨着思考的深入，尼亞的目光漸漸變得深邃起來，他冷冷說道：“明面上，法斯理的嫌疑最大，但仔細深究，我發現，維克多是最接近兇手的人。”
維克多？
對於這個答案，歌德頗爲驚訝，一直以來，維克多給他的印象還是很不錯的，他忠誠、無私。
他是兇手，他能做出這種事，那他一直以來的表現都只是演戲給我們看嗎？
抱着這樣的疑問，歌德不由得問道：“爲什麼這麼說？”
尼亞纖細的食指在銀白細密的髮絲間起舞，越來越多的頭髮被捲成了旋。他望向維克多和老查理離開的方向，用淡漠的語氣解釋道：
“一直以來，維克多的表現很討人喜歡，他給我的印象只有兩點，那就是忠誠、無私，似乎在他心裡，只有鮑里斯和聯合會是最重要的。但我發現了兩個巨大的疑點，完全推翻了他給我的印象。”
歌德不由得追問道：“哪兩個疑點？”
尼亞望向魯道夫，再次伸出了尾指，解釋道：“第一，我們在來聯合會之前，曾在河谷村逗留了兩天，這兩天我們處理了很多事務，包括向城南兩大家族交付糧食，接收300拉普蘭戰士，訓練並整合軍隊。我們需要這兩天的時間來處理這些事務，但在這兩天，鮑里斯的情況也在惡化。”
“維克多是鮑里斯的忠實擁躉，他是那麼關心會長的病情，他當然明白，每一秒鐘流逝的，都是會長的生命。既然如此，那他爲什麼允許我們花兩天的時間在河谷村處理事務，而不提出任何異議？這倒像是在刻意拖延治療時間。”
歌德深以爲然，又問：“第二個疑點呢？”
尼亞伸出無名指，回答道：“這個世界最簡單的問題是，投票能選出真兇嗎？當然不能。即便通過投票選出了兇手，也只能暫時平息大家的恐慌和怒火，但對於查出真兇、以及牽連出幕後黑手毫無幫助。但就在剛剛，他不顧反對，同意並堅持了‘投票調查’這種荒謬的提案。”
“他爲什麼堅持？也許他就是投毒者，或者是指使親信投毒的人。投票調查，選出一個替罪羊，那麼他就可以逍遙法外了；也許，他想通過這種方法陷害他的政敵；更或許，他想同時達到這兩個目的。”
歌德點點頭，問：“接下來怎麼辦？”
尼亞俊美的臉龐浮現出了淡然卻自信的微笑，道：“看來維克多和老查理非常支持我們，甚至可以說有求必應，竟願意將會員名冊這種機密的東西提供給我們。
這樣就方便多了，明天的投票調查中，每當一個聯合會會員上臺投票時，我們都要詢問他的姓名，和名冊對應。另外，利用毀滅者的能力，記錄他的指紋、心律等資料，並建立電子檔案。
最後，我們要特別留意投票結果。”
“留意投票結果？爲什麼？”歌德疑惑不解。
尼亞的目光再次從深邃轉向深寒，就像極北之境萬年不化的冰川，他冷冷說道：“如果投票結果顯示是法斯理以外的人，那麼就證明，我的推理多半錯了。”
“如果投票結果顯示是法斯理，那反倒證明，法斯理有極大概率無罪，而相應的，維克多和他的親信嫌疑也大大增加。”
“因爲他們兩個，是政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