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覺得，會是誰？”
在場的人都不是傻子，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答案，然而答案又不盡相同。和同僚們平時相處時看到的一些反常卻又不起眼的小瑣事小細節，細細推敲下，竟都或多或少能和這場藥殺案件聯繫起來。
爲什麼他吃飯都會多帶一個勺子？
他爲什麼連續幾天沒來吃早飯？
他爲什麼…
雖然沒有實錘，但在充滿猜疑和恐懼的氛圍下，類似這樣莫須有的小細節，都成了解釋不清的疑點，加重了彼此間的懷疑，從而成爲支撐自己答案的依據。
即便這些所謂的答案，即便充滿了主觀臆測，毫無事實依據，他們還是會深深地相信，自己心中的答案，是正確的。
在這片充滿猜忌的土壤上，懷疑的種子在不知不覺中種下，生根發芽，茁壯成長，在可以預見的未來，它必定會開花結果。
這是人性使然。
只不過，誰會是品嚐這顆苦果的人呢？
老查理看着目光中充滿猜忌和懷疑的衆人，臉色漸漸凝重，嚴肅地說道：“這件事情必須進行調查，而且我建議，調查從現在開始。”
維克多環視着衆多聯合會的會員，心裡早就有了幾個懷疑對象，此時老查理已經將話挑明，不由得深表贊同，說：“對，現在就開始調查。我倒要看看，到底是誰敢對會長大人下毒，他又是受誰的指使這樣做的？”
他和老查理作爲會時最早的兩個長老，私交極高，在會中的威望極高，此刻在這個節骨眼同時表態，不僅是想找到那個投毒的內奸，更重要的是籍此將所有聯合會會員團結在一起，防止可能發生的解體或內訌。
這時人羣中，突然一個聲音問道：“那麼這次調查，應該交給誰主持，比較合適呢？”
維克多和老查理面面相覷，他們都很想將調查的主動權把握在自己手裡。但這個問題，實在是太刁鑽了。
“誰，比較合適呢？”
這個問題，刁鑽就刁鑽在“合適”一詞上。
就現在看來，整個聯合會的所有成員，都無法排除對鮑里斯投毒的嫌疑，鮑里斯作爲會長，平常在會內事務的處理上，和三大長老接觸得更多，如此一來，更是無法自證清白。由一個有投毒嫌疑的人負責投毒案的調查，如何服衆？
由此看來，聯合會沒有誰是真正合適的，不論是誰主持此次調查，都無法服衆。
眼看場面陷入僵局，歌德突然說道：“我有個建議。”
老查理見歌德發言，隨即做了個邀請的手勢：“你請講。”
歌德笑了笑，說：“現在線索不足，而嫌疑人的範圍又太大，所以我建議，不記名投票吧。”
“不記名投票？”維克多來了興趣，“說說看。”
歌德解釋道：“所謂不記名投票，就是每個人將懷疑的對象寫在紙條上，然後在鮑里斯夫人和三大長老的見證下，由第三方統計票數，最後公佈投票結果。”
維克多思考了一會兒，點了點頭，說：“這個辦法不錯，我們先初步統計一下，然後再對得票最多的目標進行調查，也許就能查到一些蛛絲馬跡。”
老查理也表示贊同。
這時又有人說道：“難道投票選出來的兇手，就是真正的兇手嗎？如果那個人是被冤枉的，那麼真正的兇手豈不是逍遙法外？”
循着聲音，維克多望向反對者，這纔看清楚對方是法斯理手下的人，剛纔“誰是合適的調查人”這一問題，也是他提出來的。
同一個人兩次三番地阻礙調查的進行，維克多有些惱火，厲聲問道：“法斯理的人…哼，你親眼見過南丁格爾大夫做手術嗎？”
對方一愣，有些泄氣地回答道：“沒有。”
“我也沒有見過，大家都沒有見過，可爲什麼我們讓她爲會長做手術了？因爲我們沒有更好的辦法！”
維克多深呼吸後，繼續說道：“這次投毒案的調查也是一樣，我們沒有線索，根本無從查起，那就任由這件事這樣過去嗎？絕不能！我們現在只有這個辦法！是的，如你所說，也許投票調查會使一個人蒙冤，但不作爲會讓更多聯合會的兄弟陷入危險之中！”
“你有更好的辦法嗎？”
對方無言以對，只能泄氣地回答道：“沒有。”
“是的，你沒有，我也沒有，而歌德的建議，是目前爲止最好的辦法了，所有人都有嫌疑，所有人都參與到投票裡，大家都是調查員。如果不作爲，那麼投毒的惡魔就會逍遙法外，如果有作爲，至少我們能讓他感到恐懼！”
維克多義正言辭地胡說八道，可即便如此，這一番話還是獲得了絕大多數聯合會會員的支持，最終歌德的提議就此貫徹了下來，而以歌德爲代表的河谷村勢力作爲第3方，也順理成章地被維克多和老查理舉薦，成爲投票統計人。
看着一切都在朝着自己預期的方向發展，尼亞露出了一貫禮貌文靜的微笑。的確，投票未必能選出真正的兇手，但在投票過程中，兇手一定會露出蛛絲馬跡。
投票活動最終得到了支持，聚集在鮑里斯臥室附近的聯合會會員們也就紛紛散去，回到了各自的工作崗位上。維克多和老查理走到歌德面前，二人鄭重地握住了他的手，真摯嚴肅地說道：“拜託了！”
面對二人的盛情邀請，歌德實在無法拒絕，只能“勉爲其難”地說道：“好吧，我盡力而爲。另外，我還需要你們一點小小的配合。”
“配合？什麼配合？”
歌德回答道：“我需要一本名冊，上面至少要有聯合會每個會員的姓名，每當一個人完成投票後，我會統計他的名字，當投票結束，我們就會知道誰沒有參加投票了。”
“這個統計辦法聽上去很不錯…我們有名冊，但是是副本，而且只能暫借，希望你能理解，畢竟涉及到一些機密的東西。”
歌德笑了笑，說：“我完全可以理解，如果換做是我，也不能向第三方提供更多資料了。”
見歌德如此善解人意，維克多笑了笑，說：“你如果有其它需求，我會全力配合的。”
歌德點點頭，又說道：“我建議你們製作1500張紙條，形狀色澤和觸感要儘可能地一致，發放給各位成員，用來寫下名字。”
老查理笑道：“投票是鮑里斯在創立聯合會之初立下的傳統，只是以往的投票都是記名的，不記名投票還是第一次。謝謝你的建議，你放心，事關投毒案的調查，我們會做好的。”
“那麼，你們打算什麼時候開始投票？”歌德問。
維克多回答道：“現在法斯理長老和鮑里斯夫人都在臥室觀察手術進展，暫時無法參與到投票中。我想…明天吧。我會盡快趕工，準備好紙條和投票箱。”
“好的，那就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