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金甲衛有首無面,只單掌蓋下就讓靈虛宗四人生出無法抵禦之感。好在大殿還算寬廣,四人身形躍動間與黑金甲衛拉開距離,驚懼與戒備爬滿了他們蒼白的臉頰。
冰冷殿門關閉後光線昏暗大半,大殿角落幾盞曲頸長明燈的燭火隨氣浪搖曳不定,黑金甲衛充滿壓迫性的高大身影在燈火照耀下遮住了整座大殿的穹頂,沒有五官平如刀削的黑金面龐上詭異紋路扭曲,浮動着毫不遮掩的猙獰殺意。
陳浩然嘴皮發抖,他們四人,可不就是對應了死人?
黑金甲衛身形暴射而出,與體型完全不符的恐怖速度讓靈虛宗四人心底炸毛,四散逃開,根本不敢攖其鋒芒。
黑金甲衛面龐上扭曲的詭異紋路擬現出譏諷表情,體內傳出鐘鳴般的嗡嗡聲響,只見澆鑄出這尊殺戮機器的堅硬黑金竟然如鍊鋼的鐵水般緩緩流動起來,黑金液體在甲衛掌間只眨眼功夫便凝聚成黑金長矛,轉身間便朝一人刺去。
這靈虛宗女修生得一副撓人心肝的狐媚子臉,身形閃躲間與陳浩然形影不離,擺明兩人私下裡見不得光的苟且關係。狐媚女修實力雖也上得檯面,但論及身法比起陳浩然又顯然遜色不少。黑金長矛在她雙眸中急速放大,無法抵擋的凌冽殺機讓她如墮冰窟,心神失守。
她雙手胡亂舞着,似救命稻草般抓住了情郎的衣袖。
“浩然,救我!”
陳浩然沒有回頭,只伸手將狐媚女修拽進懷裡。以爲脫離險境的狐媚女修大喜過往,十指撫在他的胸膛剛想說些諸如以身相許的情話,卻猛然間呼吸一窒,那隻撫摸遊走過她身上每一寸肌膚的大手將她的甜聲膩語掐碎在脖頸中,她眼中血絲霧氣瀰漫,曾與她花前月下海誓山盟的情郎,此時面目陌生而又可憎。
他輕輕咬住狐媚女修的耳垂,殘酷無情道:“你不是說過你的這具身子永遠都是本公子的東西嗎?現在該你爲本公子獻身了!”
女子雪白脖頸上五指引由紫入黑,彎成詭異弧度,只有眼角淚珠滴撒成串,已沒了氣息。
陳浩然揮手將狐媚女子的殘軀如破舊麻袋般丟向黑金長矛用以阻攔片刻,鋒銳無匹的黑金長矛將女子身軀刺出海碗大小的血窟窿,倒鉤將女子幾乎斷成兩截的殘軀掛在矛上刺入黑金磚面中,鮮血沿矛杆如小溪流淌,死不瞑目。
黑金甲衛長矛脫手,身形遲滯一息,陳浩然面容陰騭與另外兩名弟子繞至黑金甲衛身後,裹挾金丹之威的三劍朝黑金甲衛身上斬去。
陳浩然只感覺自己一劍劈在了山上。
他一口銀牙咬的咯吱作響,手中劍勢已經變斬爲按,就算眼前真是一座山,此時也要被斬出幾丈深的溝壑。但眼下這黑金甲衛的後頸根本斬不進分毫,只是留下一道不過寸許的白痕而已。
陳浩然終歸還是有着一品宗門弟子的眼力,與黑金甲衛一番接觸,他瞧出黑金甲衛絕非他們能夠戰勝,但這黑金甲衛畢竟是件死物,這巨大的黑金身體裡定然有着陣法驅動,只待這黑金甲衛的靈力全部耗光他們自然就能化險爲夷。
陳浩然眼角微眯,發現兩個師弟看向自己的眼神中戒備之色甚至多於黑金甲衛,不禁冷笑道:“你們兩個纏住這黑金甲衛,我在一旁掠陣支援。”
只是他話音剛落,腳下步子還未踏出,眼神頓時呆滯,只見到守護在大殿另一側的黑金甲衛手上長矛赫然浮現,面無表情的掙脫了束縛朝他衝來。
陳浩然手腳冰涼。
倒吸一口冷氣的,還有作壁上觀的常曦衆人。
一尊死門位的黑金甲衛就能將殺的靈虛宗衆人雞飛狗跳,若再多出一尊傷門位的黑金甲衛,下場不難想象。
那臉上戴着古怪晶片的靈虛宗弟子使得赫然是一手兵不血刃的絕戶計。
兩尊黑金甲衛雖是死物,但配合間卻天衣無縫,硬是將大殿寬廣的區域逐漸分割成塊,而後一再壓縮壓迫,直至將上躥下跳的三名靈虛宗弟子逼入大殿死角,眼看他們的落敗身死只是時間問題。
不只是丘黎和常曦,乃至匿形陣中的衆人此時都在天人交戰,他們到底要不要參戰?
如果兩尊黑金甲衛擊殺了靈虛宗一行後會繼續沉寂下去,他們倒是不介意就此坐收漁翁之利。畢竟黑金甲衛是由他們自己激發,怨不得他們。
只是丘黎的匿形陣已經被靈虛宗那歹毒心計的弟子發現過一次,誰也無法保證黑金甲衛是否也能發現。如果黑金甲衛解決了靈虛宗一行又要把他們清除乾淨,那便是真正的滅頂之災了。
坐在肩頭的小藥驀然臉色發白,立刻鑽進戒指中,常曦心中亦有同感,俯首向大殿中望去,正好與鎮守在八卦陣驚門位的黑金甲衛悄然擡起的無面臉龐相視。
無面詭異紋路猙獰,衆人暴起拔劍迎敵。
檐臺上毫無徵兆的出現數道陌生人影,陳浩然一眼認出是上清宮和安家中人,本該驚怒的靈虛宗三人此時竟有種熱淚盈眶的感覺。
八人彼此磨合下,其中默契早已今非惜比。
檐臺上八劍齊出,繽紛繚亂的光芒中凜冽劍氣彼此匯聚如江河奔流入海,黑金甲衛攻勢爲之受阻向後連連跌去,漫天席捲的劍氣中有一道璀璨藍芒軌跡刁鑽,一舉擊中黑金甲衛剛欲擡起的肩頭,刺出足有三寸深的劍痕。
圍攻靈虛宗三人的兩尊黑金甲衛抓住其中一名躲閃不及的弟子,金燦五指驟然緊握,金丹境修士的慘叫聲戛然而止,指間鮮血碎肉迸濺橫飛。
黑金甲衛漠然攤手,將手中一攤不成人形的碎肉遠遠丟開,血灑一片,棄如敝履。
靈虛宗弟子至此只剩兩人,其中一尊黑金甲衛開始轉攻常曦衆人,壓力徒增數倍。
陳浩然見蒼溪安家四名貌美女修聯手抗敵,不免存了禍水東引的心思,嘴上甜言蜜語着就想要往那邊靠去。
陳浩然背棄伴侶痛下殺手的一幕幕她們記憶猶新,恨的牙根直癢。女子最恨負心漢,似陳浩然這種狼心狗肺的東西,就算讓她們拿劍刺他個滿身窟窿都不能解氣。
安家爲首的豐腴女子檀口微張,一個冰冷至極的滾字,讓陳浩然的虛情假意僵硬在臉上,差點被黑金甲衛一掌削去腦袋。
安璃與三名師妹不再去看那污人眼睛的陳浩然,齊齊催動項圈靈器,以厚實無比的粉色光盾硬扛下了一尊黑金甲衛沉如山嶽的猛攻,伺機尋找機會反擊,只是效果甚微,保住自身尚可,已無餘力再管其他。
而常曦與丘黎三人又分作一隊,聯手馭劍與另外一尊黑金甲衛纏鬥。丘黎、赤明和凌軒三人將神識催動到極致,新收服的飛劍從袖中飛出,三人馭六劍在空中以劍氣劍意交織出劍牢模樣,將身形高大的黑金甲衛困殺其中。
而常曦則一人憑藉異常靈動的身形催動遊身劍法,在黑金甲衛腳踝旁神出鬼沒,劍意劍氣連綿不絕與破滅襲的兇狠狂暴勾勒出一副讓人心驚動魄的暴力場面。
尋常靈器只需加入指頭大小的秘銀便可極大提高靈器的堅硬程度,而熔鑄這甲衛的黑金中秘銀份量可謂驚人,尋常刀劍斧鉞休想破開它的防禦。
但月虹顯然不能歸於尋常一類。
透過那道密不透風的湛藍劍幕,丘黎看見黑金甲衛足部劍痕密佈坑坑窪窪,黑金甲衛已經有些站立不穩。這也就是因爲黑金甲衛本是死物,若換做其他血肉生靈,受此重創早就被生生斷去雙足了。
丘黎剛欲驚喜出聲,驀然間身後一涼,神識立即掃過大殿,他驚得差點睜開雙眼。
陣中休門位上,已是空空如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