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師弟,看來你在陣法禁制上一脈上果真涉獵不淺啊,堂堂邙山陵殿門禁制只需半柱香功夫即可破去,若傳回師傅他老人家耳中,指定少不了貴重賞賜的。”
身罩錦衣華服的陳浩然熱情攬過身旁破禁有功的莫語,卻愁眉苦臉道:“可是我們師兄妹幾個費心費力要護得你安心破禁,還要不惜出手阻擋兩隻屍將,這功勞苦勞加在一起,我們也怪不容易的對吧?”
莫語人如其名,平日不善言語,默默低下頭,半天才道:“師弟自當要孝敬給師兄師姐的。”
陳浩然拍了拍莫語的臉,“這不就對了麼?”
直至陳師兄離開,他也沒擡起頭來。
莫語清瘦的臉龐上掛着副由石墨晶仔細打磨成的細薄晶片,他自幼眼睛不好,總是瞧不清遠處景緻,這是她母親離世前親自給他做的生日禮物。
興許是賣那塊石墨晶料子的人不識貨,將世間罕見的石墨晶晶髓當作了尋常貨色賣了莫語母親,後來纔有了這副可以勘破陣法紋路和其中玄機的石墨晶片。這使得莫語在研究陣法之途上一路高歌猛進,靈虛宗中同輩弟子無人可出其右。
但奈何他天生體弱,無論是靈力修爲還是煉體修爲都被其他弟子遠遠拋在身後。
在靈虛宗中,拳頭硬才能挺直腰板。至於他在陣法上的些許建樹,比起別人的拳頭實在要蒼白無力太多。
另外三名師兄師姐哂笑着將他晾在原地,走過他身旁。
他緩緩擡起頭,晶片上模糊一片,看不清其後眼睛。
陳浩然器宇軒昂,當仁不讓的第一個踏進殿堂。
奢華黑金鋪就的磚面將殿外照進的陽光折射出璀璨金光,陳浩然雙眼微微眯起,洶涌靈力自丹田灌入腳底猛的一踏,黑金磚面紋絲不動,連一絲痕跡也沒留下。
陳浩然臉上頓時不悅起來,如果可以,他真想把這些價值連城的黑金磚面統統撬走。
負手走到殿角處,見識不俗的他立刻發現了曲頸燈架中是海族中千金難求的極品鯨脂,乾脆連燈油帶燈架一併塞入儲物袋中。他擡頭看了看這站位古怪由黑金澆鑄的黑金甲衛,不知爲何心底一寒。
“莫語,看看這大殿周圍有沒有什麼陷阱禁制,要是我們中招了,我便拿你開刀!”陳浩然驀然轉頭惡狠狠說道。
莫語應了一聲,開始在大殿中查看起來。
整個大殿在莫語眼中和褪盡衣衫的嬌媚小娘無甚區別,一覽無遺。除了幾處無足輕重的小陣,唯一讓他有些在意的,便是這些站位古怪的黑金甲衛了。
他繞着大殿四周仔細探查每一座站位都略顯古怪的黑金甲衛,每探查一座,呼吸便越急促一分。待他將八座黑金甲衛的秘密摸清,似終於一把扯下了入浴美人身上最後的遮羞布,石墨晶片後面的雙眼中,跳動着瘋狂的火焰。
“丘黎師兄,這靈虛宗的幾人實力如何?”匿形陣雖可隔絕聲音,但爲慎重起見,常曦還是向丘黎悄悄傳音問道。
丘黎搖了搖頭應道:“爲首頗爲自負的那人我打過幾次交道,是靈虛宗掌門靈虛子座下最爲得寵的大弟子,溜鬚拍馬精明狡詐,靠着掠奪壓榨他人修行資源硬是將自己修爲堆到了金丹境後期,實力的確不容小覷。”
丘黎扭過頭,微微一愣,神識中描繪出安璃豐腴胸脯無奈緊貼在常曦背上羞於見人的旖旎一幕,只得強自按捺下笑意,繼續向所有人傳音道。
“其餘幾人也有着金丹境中期的境界修爲,最低那戴着古怪晶片的弟子也有築基境圓滿境界。再看他們每人身上陵印足有七八枚之多,就目前情況看來,如果交手,我們沒有半分取勝的可能。”
衆人面色少有的凝重無比,眼下情況對於他們來說可謂是棘手到了幾點。就算他們主動現身示好避戰,以陳浩然的貪婪性子絕對不會相信他們沒有收穫,只會以武力逼迫他們交出儲物袋,到頭來仍然難逃一戰。
就在此時,莫語似有所感,擡頭看向大殿檐臺上匿形陣的所在之處,眼中意外之色一閃而過,嘴角浮起古怪笑容。
“糟了!”
躲藏在匿形陣中衆人的心跳幾乎齊齊停止了一瞬,漫長的一息過去,才重新響起心跳震顫的聲音。他們喉頭發乾,本以爲在劫難逃,卻猛然發現那眼睛上戴着古怪晶片的靈虛宗弟子沒有向其餘四人稟明,而是就此轉過身去,招呼着其餘四人向一處黑金甲衛走去。
“怎麼回事?我篤定那小子絕對是看到我們了,我與他四目相對,他眼神波動了一瞬,絕無可能看錯的。”
哪怕是以常曦心性此時背後也已經溼透一片,他右手緊按劍柄,方纔就要出鞘,但急轉直下的發展卻讓他始料未及。
在衆人鬆一口氣又疑惑不解時,一直坐在常曦肩頭上緊捂嘴巴的小藥突然開口:“爲什麼那幾個人要去尋死呢?”
小藥童言無忌,衆人面色頓時劇變,常曦連忙壓低聲音問道:“此話怎樣?”
小藥歪了歪腦袋,指了指站在一處黑金甲衛腳下擡頭仰望的五人,脆生生的道:“因爲他們站在死門上了呀。”
丘黎聞言心中大駭,但又彷彿頓悟,知曉自己疏忽了大殿中站位古怪的八座黑金甲衛。強橫神識居高臨下掃過全局,刻意避開五人,將大殿中八座黑金甲衛的佈局投影在識海中。
丘黎當下驚的差點咬破舌尖,“這是奇門八卦陣!”他霍然擡首看向靈虛宗五人腳下方位,低沉吼道:“他們站在陣中死門方位上了!”
似是爲了印證丘黎所言,位於大殿西南角的黑金甲衛緊閉的雙目霍然睜開,漆黑無物的雙眸中血光暴漲,兩丈有餘的高大身子彷彿掙脫了肉眼不可見的束縛,朝着腳下呆若木雞的五人一掌揮下。
陳浩然閃身躲開,又驚又怒,這黑金甲衛身上的厚重氣息幾乎直逼金丹境圓滿,且這黑金質地堅硬無比刀劍難傷,他如何能夠阻擋?
他回首就要將那該千刀萬剮的莫語丟在黑金甲衛腳下,卻一把抓了個空。
他擡頭看去,卻發現那平時對他低眉順目予取予求的卑賤小子不知何時已經退到了大殿門口,臉上是他從未見過的冷漠,讓他心底發怵。哪怕是隔着一層如墨黑的晶片,他也能看清其後雙目中呼之欲出的森然火焰。
“你們早該去死了。”
清瘦少年語氣波瀾不驚,沒有常人大仇得報的酣暢快意,彷彿只是在做着一件心安理得的事,他眼角微眯。
那是在看死人的表情。
面對狀若瘋癲的陳浩然,少年轉身離去,指尖輕叩門扉。
寬大殿門將灑滿的陽光拒之門外,頃刻間緊緊關閉,殿門禁制陣法上繁如天星的紋路光點再度亮起,只剩下大殿中黑金甲衛滿是殺意的怒吼與陳浩然歇斯底里的悲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