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水飄散在了空氣之中,升騰起來卻被威風吹進了雨水裡面。血腥的味道,讓人好不難受。
“這把劍不錯,劍法也不錯。”紅衣女子微微一笑然而她的笑容很快的便僵硬了下來,對着聶秋道,眼神之中含着一股嗜殺陰鷙之意。那絕美的面容之下,卻是潛藏着一股子陰毒,若非親眼所見,誰人相信她是離山正道宗門的女修士?
“事已至此,真的沒有挽回的餘地了嗎?”
“你覺得這事情還有挽回的餘地?”
然而就在這時候,突然的那淅淅瀝瀝的雨水之中,傳來一聲嘆息之聲。
轉而看去,卻看到長街的盡頭,一個陌生的男子從雨簾之中走到了客棧門前。
“李秋水,你不在離山劍宗裡面守着門規清修面壁,下山爲何??”
李秋水!!
有人驚訝於這個名字,而聶秋卻也是對於這個名字聽到過許多的傳說。其中最爲讓他心驚肉跳的一個傳說,莫過於離山劍宗之中,號稱年青一代第一劍客的李秋水,憑藉一人之力,屠殺離山黑牢之中,關押了百年的二十六妖族遺老的事情。雖然這事情不知真假,但是離山正道劍的威名,卻是天下皆知的!
他不知爲何離山不得李秋水下山行走,在那離山之中守着門規清修面壁,不聞江湖之事情。
“很簡單,你殺了我的小師弟,我自然要來殺你!就這麼簡單!”
李秋水笑着,看向徐晚,擡起手來。手掌卻暴露在了傘外,被雨水打溼。他皺起眉頭,道:“有人說殺了你,就贈與我一把名劍。雖然我守着離山劍宗,見過很多名劍。但既然開出了這麼一個條件,那麼這把名劍肯定是一把好劍,所以,我怎麼能拒絕?”
“今日之事,與旁人無關,我們不殺無辜的泥犁宗弟子,要離開的趁早。”
這客戰之中泥犁宗的弟子有不少,卻無人沒有理會那李秋水。
“那既然你們選擇陪着聶秋一起死,那我便不攔着你們了。
不知何時,客棧四周,也有一個長得一摸一樣的男人,從那客棧的路上走了下來
長相穿着笑容和那名叫李秋水的男人一模一樣,簡直就是影子一般!
“離山九轉分神劍法!”
聽到這個名字,聶秋不由得神情一緊。
他是知曉這個名字的來歷的,天地之大,離山之中,卻是有那九轉分身劍法,與魔宗的那一路的分身劍法一道,同樣七道分身,極爲強大!
當日那朱雀大街之上的懷子蠻,便也是分出兩身,左右夾擊的聶秋!
這兩種劍法竟有異曲同工之處!
聶秋眼看着那李秋水的分身,
卻突然,一身爽朗的笑聲傳來,卻看到二師兄白橋一身白衣飄然而至。
“這麼多人欺負小師弟一個人,多大的仇?”
卻看到他手中短劍出竅,立刻激戰在了一團,劍影四動。
那白橋加入戰場突然,卻也顧不得那麼許多,手中如月揚起,卻是織起一道火海在身體周圍,聶秋連跳數步,朝着客棧二樓的另外的李秋水掠去
“炎陽之火?”
那李秋水的分身冷笑一聲,卻是指劍意彈,一道銳利的光澤直鑽聶秋的後心!
噗!
血箭飈射而起,極快,似有千斤之力擊中聶秋之後,他一個踉蹌,險些摔倒!
溫和卻蘊着強烈自信與殺意的字眼從瘦弱中年男子李秋水脣間緩緩而出,同時他放下了左手握着的粗陋葫蘆,右手卷起左臂上的袖口,左手中食二指一併做了一個劍訣斜斜向着火牆之後遁逃的聶秋隔空點去,動作極爲瀟灑隨意。
隨着並指斜斜一指,那把微暗無光的無柄小劍,驟然低沉嗡鳴,彷彿被灌入了某種神奇的能量,猛地自地面彈起,然後化爲一道烏暗的光跡,撕開最黑暗的夜色,直刺聶秋後心而去!。
聶秋後背一片針刺似的痛楚,眉眼卻看不到任何驚慌,只有沉着與冷靜,眼看着便要衝出那片竹海,卻出乎意料地左足重重一踩地面,整個人的身體便翻了起來,然後右足緊接着閃電般踩到粗大的楠竹之上。
噔!噔!噔!噔!
堅實的鞋底快速交錯踩在竹上,登的竹樹一陣搖晃,無數片竹葉就像斷裂的飛絮般簌簌落下,他踩着竹樹瞬間攀至院牆之上,險之又險地避過院內襲來的那道劍光,然後膝蓋微彎一振,藉着竹樹振盪疾速向院中掠去。
“呵呵呵,有意思,回馬槍?”
鋥的一聲,像利箭般的身體剛剛掠過長街一側,鋒利的如月已然出鞘在手,聶秋悶哼一聲,腰腹發力手腕翻轉,如月有若風雪劈頭蓋臉地向李秋水劈了過去!
從知道這位手持黑傘的怪人是劍奴李秋水之後,他就知道今夜必然將要再次面臨生死間的大恐怖考驗,他知道自己現在的實力並不足以對抗一名修爲深不可測的劍修強者,但他依然沒有想過要退,因爲他知道面對着修行者,退避便意味着死亡。
然而一開始他的退便不是退。
而是以退爲進。
進而殺人。
丁的一聲清脆響聲!
聶秋擰身揮劍,劈飛自身後遁來的那道灰暗劍光,身體從半空跌落。
劍芒相逢,如月的劍鋒之上便出現了一道米粒大小的缺口,然而他的眼中依然沒有畏懼,雙腿就像兩根釘子般死死紮在地面,雙手緊緊握着如月的長柄,微低着頭警惕地觀察着夜色裡的動靜。
忽然間他手中長劍一翻,用左肩處一道血痕的代價,避開了自右方夜色裡襲來的那道劍光,同時從手中傳來的細微振感,確認自己的劍芒至少擦到了飛劍。
聶秋依舊微低着頭,靜靜盯着不遠處椅中的李秋水,耳朵細細聽着四周夜色裡不時響起的輕微嗡鳴聲,想要判斷出那柄飛劍的方位。
他向前踏了一步。
身邊不知何處一片飄落的竹葉被無形的力量撕成了兩半。
他如座山般向後倒下,銀色劍影擦着他的肩頭疾掠而空。
他右手重重一拍地面,腰腹一緊,那座山便重新站了起來,雙腳閃電般連錯,銀色劍影嗤的一聲扎進他腳前石板縫中,然後迅速嗡鳴再飛,消失無蹤。
他此時站的位置,比先前退了三步。
一旁某個食肆閣樓外側的橘色小油燈泛着淡淡的光輝,李秋水站在雨中,雨水落在他那張消瘦的臉上,陰影之中,一雙白蠟一般的面容上,眉眼之間似笑非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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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之間相距不過數步,然而就是這數步的夜色,卻是那樣難以逾越。
因爲沒有人知道灰暗的劍影在夜裡中何處。
雙手緊握着如月,雙腳穩定地踩在石板上,沒有踩着縫隙,沒有踩着突起,保證隨時能夠借到大地全部的力量,聶秋
像座雕像般一動不動盯着傘下的李秋水,眼眸裡沒有畏懼,只有平靜和專注。
這是他近五年來第一次下山,而聶秋卻也是通過那短暫的交手便知道,這李秋水的實力絕對不在黃昭之下。
他知道自己沒有什麼機會,他知道自己今夜極有可能迎來死亡,所以他當然恐懼。
但被生死折磨了太多次,聶秋非常清楚在這種時候,恐懼是最沒有用的情緒,只能把恐懼緊張變成興奮,才能夠把生死二字翻轉過來。
飛劍嗡鳴,閃電刺來,他揮劍而斬,縱使斬空,也會在最後關頭憑藉戰場上打磨出來的戰鬥本能和極強的身體控制能力避開要害部位。
叮叮叮叮!劍如飛芒刀如雪,他的身體上被劍影割出了無數條密密麻麻的口子,鮮血滲透內衣滲出破舊的外袍,開始在身體表面淋漓,如同血人一般。
但聶秋依舊雙手緊握着如月,雙腳像釘子般紮在石板上,眼中沒有任何表情盯着椅中的強者,沒有驚慌失措,沒有恐懼,甚至連拼命時應有的狂熱情緒都沒有。
“這是一路古代的劍法,叫什麼名字?”
李秋水漸漸斂了微笑,看着身前不遠處的浴血少年平靜說道:“連續幾劍都沒能直接刺死你,只給你留下一些小傷口,只有你們泥犁宗十方山中的靈氣有能運化出來這種身體本能。但我必須提醒你,就算傷口很小血流的很慢,但流的久了,也是會死的。”
“我明白,所以我會試着在血流乾之前找個機會砍掉你的腦袋。”聶秋回答道。
“你不會有這種機會。”李秋水同情看着聶秋搖了搖頭。
他知道修行世界裡的強者們擁有怎樣不可思議的能力,他沒有奢望過能在正面戰鬥中擊敗一名幾乎接近築基巔峰狀態的李秋水!
然而聶秋並沒有抱着多大的希望,但他也不會絕望,他向來堅信只有死人才需要絕望。
雨水開始密集,在周圍形成積水,聶秋認真看着這雨簾,盯着李秋水的一舉一動,盯着他的肩,盯着他的手,沒有去聽對方任何可能弱化自己戰鬥意志的話。再看白橋,兩把短劍卻也是和李秋水殺的難解難分!二師兄很賣力,幾乎是拼上了老命也要殺了那李秋水!
這護犢子的性格,卻也是和師傅唐渡厄如出一轍!
只見李秋水手指翻動,要再捏劍訣,聶秋如釘子般堅固紮在地面的雙腿一緊,身體猛地向前傾倒,雙手拖着長長的如月,挾着全身的力量,虎撲而去!
感受着迎面撲來的勁風,看着拖劍於身後搏命於一擊的聶秋,李秋水眼中泛起憐憫與嘲諷混雜的神情,右手探出袖口散開手指在夜風中輕輕一拂。
朱雀長街上破風之聲大作,並不是聶秋虎撲身軀捲起的氣流,而是深沉夜色被某種力量撕卷的聲音,那抹不知消失於後處的灰暗劍影嗡鳴之聲大作,倏乎於前倏乎於後,鬼神莫測其位,瞬間撕裂夜色如閃電般直刺聶秋後背!
地面青石處被風捲動的石板驟然顫動,然後驚恐四處散開。炭爐處的灼熱水霧驟然一凝,然後極其緩慢地向地面沉降,院間石坪之上的時間彷彿變得慢了很多。
這就是築基巔峰全力一擊時的威勢嗎?
感受着後背後傳來的絕對冰冷,和那抹尚未接觸便已經開始令自己心肝欲碎的鋒厲意味,聶秋腦海中生起這般感慨,知道死神的手已經快要輕拂上自己的後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