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海麻子港,文登營終於回到了故土,成羣的士兵正在登岸,周圍來迎接的家屬哭聲一片,這次威海農兵連損失慘重,很多人家有子弟戰死。
黃思德、周世發、代正剛等等一羣軍官守在碼頭上,劉民有去了靖海衛的菸廠,沒有出現在這裡,陳新一臉嚴肅的站在船頭,過了跳板跟大夥見禮,這些軍官都知道文登營大勝的消息,全都面帶喜色。
回到公事房後聽主官彙報了兩月間的情況,文登營周邊總體很安靜,陳新最關心的登州沒有出什麼亂子。
陳新首先讓董漁儘快安置死傷士兵的事情,然後讓新的軍法官聶洪負責所有俘虜看押,最後是軍隊的一些改進,他在船上已經和劉破軍等人整理了一些計劃,發給相應的軍官後也沒有詳細解說,讓他們回去先熟悉,過兩日再提出意見,然後便單獨召見了周世發,這個情報頭子五月底才從關寧回來,現在一直在盯着登州。
周世發拿給他一份緊急的情報,陳新看了,擡頭盯着周世發問:“七月十五日前後大淩河會開始築城,消息可靠不。”
周世發道:“是,關寧一帶如同窩棚一般四面漏風,尚在四月屬下剛到關寧之時,就有要修築大凌的傳聞,自五月起,孫承宗源源不斷調集班軍和民夫前往錦州,此外還有糧草等等,眼下關寧一帶人盡皆知要修築大淩河城。”
陳新倒還是滿臉輕鬆,一邊對着周世發問道:“防守的兵力多不多?”
“主要是祖大壽和何可綱帶領的遼鎮兵馬。另外據說還有川軍一部,山海關和寧遠的情報站都報告說見到有川軍往錦州調動,約有數千人。”
“川軍的領兵將領是誰?是不是石柱兵?”
“正是石柱和酉陽的土司兵,將領叫做秦民冀,他爹叫秦邦屏,是秦良玉的哥哥,死於渾河血戰。”
陳新停下腳步。“你是說石柱兵的大部都會去大淩河?”
周世發答道:“情報站是如此說的,說是派去守護大淩河城的。”
陳新對遼鎮沒有什麼好感,但對石柱兵和秦良玉頗爲敬佩。這支軍隊是明末少有的敢和建奴硬抗的隊伍,陳新知道大淩河之戰明軍慘敗,但石柱兵是否在城中。他就不知道了,如果這支軍隊一直在關寧,倒是能威懾建奴。
但目前來說,陳新不會爲任何人改變既定的策略,稍稍停頓後問道:“關寧軍這是送肥肉到建奴嘴邊,別把咱們送進去就好。登州有什麼消息?”
“孫大人原來扣下了咱們的夏餉,今年的本色也未發齊,身彌島戰勝消息傳來後,他將夏餉補發了,但是本色仍是沒發。登州各軍與原先並無不同。”
陳新一邊聽一邊點頭,周世發接着道:“五月底時溫體仁派了人來,是宋先生接洽的,屬下不清楚其中事項,宋先生留了文書在中軍部。”
“說說孫元化。有沒有什麼小動作?”
周世發眼光轉冷,“原本沒有什麼動作,是幾日突然開始的,我們在他的參隨中發展了兩人,孫大人似乎收到了什麼消息,先是連連派人進京。然後又給王徵送信,要讓王徵儘快回登州。”
陳新知道多半是呂直那封奏疏被孫大人知道了,自己彈劾登州剋扣錢糧和物料,孫大人必定會有所準備,回報肯定也會有的。不由笑笑道:“王徵怎麼說?”
周世發一臉狡猾,“屬下提前得知了消息,請劉先生幫忙,以幫助修建備倭軍港的名義,讓科技班去了成山衛的海港,那送信人眼下還未見到王徵。”
王徵到了這邊之後,頗有點樂不思蜀,這次皮島兵變,他作爲遼海監軍道,本來打算跟水師出征,但得知呂直在之後,他文人氣上來,不願與太監同行,陳新樂得如此,勸說他留下,此人對提高那些工匠和學生的理論水平有很大幫助,陳新還是希望能留下他。
“除了王徵這邊,孫大人還派了一個人,到文登來見了黃功成和知縣。”
陳新一聽黃功成,眼睛便眯起來,此人去年涉嫌殺人,被知縣收拾得夠嗆,花了不少銀子,總算放了出來。今年偃旗息鼓,不敢與文登營衝突,但是若有孫大人支持,情況又是不同了,這種人便如同蒼蠅,既讓你噁心,又驅之不去。他不用問都知道,孫大人也是打算給自己找些麻煩,炮彈就是黃功成,算是有來有往。
“這消息如何得知的?可靠否?”
周世發低聲道:“黃功成一直是重點監視,咱們的人勾引了他一個丫鬟,這丫鬟經常給他伺寢,又遲遲得不到小妾身份,長期被大婦欺凌,所以很容易便上鉤了,咱們如今拿了那丫鬟把柄,她不敢耍什麼心眼,應是可靠的。另外文登知縣那邊,他每年收咱們文登營那許多銀子,倒還算知趣,這次登州的人來後,他就故意泄露給一個咱們的人知道,算是報了信。對這黃功成如何處置,請大人定奪。”
陳新腦中急轉,眼神一直變幻着,周世發靜靜的等着他決定,好半響後陳新還沒有說話,周世發忍不住低聲道:“大人,要不要殺了黃功成?”
“自然要殺,不過時間要選好。”陳新舒一口氣,盯着周世發道:“他們找黃功成,不外乎告我強佔民田,然後通過周延儒把事情鬧大,派御史或內監下來折騰咱們,這事一兩月也辦不完,咱們拖到關寧軍開始修建大淩河便成,到時建奴一來,各位大人哪還有功夫管這破事。”
周世發點點頭,恍然道:“咱們就讓黃功成先準備着,然後請文登知縣拖拖時間,便可化解此招,等到大淩河開戰,咱們再幹掉黃功成。”
陳新笑道:“不錯,若是現在幹掉黃功成,是打了孫大人的臉,登州那邊沒準弄出什麼新的招數,等到大淩河開戰,那時候朝廷必定要登萊出兵,孫大人就沒功夫對付咱們,沒準還得好言好語的,到時幹掉一個黃功成便無人理會了。”
陳新的塘報已經通過呂直上報,孫大人即便現在得到了消息,發動時間也晚了不少,已經處於被動,如果只有這幾招,那麼陳新可以不用麻煩溫體仁,就能輕鬆化解,官場上面最怕欠人情,周世發連忙在冊子上畫了幾下,陳新看了也不知道什麼意思,這是周世發自己的記錄習慣,除了他沒人看得懂。
陳新等他記完,又問道:“一個黃功成不算什麼,登萊兩府田地銀子最多的人是否都查清了?”
“登州已是查清了,萊州府的還在打聽。因爲都不能公開去問,是以慢了些。”
陳新連忙揮手道:“千萬別引人注意,只要幾家最多的便可,土匪選好沒有?”
“選好了,是萊陽西邊三夥,合計有三百多人,六月中的時候,按大人走時留下的命令,由第二千總部協助,代正剛帶人裝成鏢局,已經打下他們山寨,三個頭領的妻妾子女都被帶到了文登營。”
“幹得好,此事絕不能讓其他人知道,只能控制頭領,不要讓那些匪徒知情,與那些匪首接頭的人一定要可靠。”
“屬下明白。”
陳新一臉沉靜,“皮島帶回一些人,那個吳堅忠不錯,是個幹情報的料,你儘快見一見,安排個合適的職務,他手下還有幾名女真人,也要用好。另外,這次俘虜的建奴裡面,要留下幾個來,日後出亂子,好有個幌子,我建議留下那個李思忠,李思忠是特勤隊在鐵山的偷襲中抓獲,其他俘虜並不知情,留下來正好,至於那個喀克篤禮肯定要送京師,張東在身彌島審問過一次,你們情報局再審一次,不要漏掉什麼管用的情報。。。”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