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衝微一搖頭,又止住了這不切實際的雜念。
五方五行陣內,太學主戰力無可匹敵,就等於是一位弱化之後的皇天境。又有儒門五*君*子與魏無忌等人相助,幾乎無敵。
也就只有守正道人所在的十里方圓,能以法域反制。還有此時米朝天嬴高等人堅守的那一處,有着預先攜帶的陣盤之助,不但可使他們在五方五行陣內安然無恙,也可對那儒門五*君*子稍作牽制。
可前者的法域,並無法極遠,最多隻是覆蓋十里範圍;後者也是同樣,且限制更多。
除了這二處,那五方五行陣的任意地域,都在那半法域的壓制之下,極度兇險。
——若非是感覺破陣的可能不到十分之一,且結果必定傷亡殆盡,他也不會採納郭嘉的建議,行使出這等極端之策。
而如今他雖得了神甲始龍與鱷龍這兩件殺器,可後患未除,裴家與齊王依舊對宮中虎視眈眈,他一樣是無法全力以赴。
再當嬴衝的注意力,回到身前的那尊‘始龍神甲’時,他的眼神,卻又是一陣掙扎、遲疑。
嬴衝想起了煉神壺中,那石碑崩裂前所記載的文字。
——元佑三年四月十五日,雨!左相李斯誣本王謀反,帝信其言,聚天位強者八十一人布伏於皇宮,招吾前往。又命大理寺卿領左武衛五萬三千人,抄斬安王府。是日安王贏氏一族上下一千七百四十五口,俱被斬殺,安西伯贏定力戰身死,妻不欲受辱,投繯自盡!
而皇室所依仗者,無非是九脈龍魂陣、和氏璧、鱷龍,還有他眼前的始龍甲。其中後者,又是重中之重。
須臾之後,嬴衝卻是一聲嘆息,驀然取出了佩劍,以刃割腕。隨後大量血液噴灑落下,一滴滴的墜入身下陣紋之內。然後又眼看着這些血液,被這座陣吸收容納,最後在視野之內徹底消失。
他無意謀反,也無心篡位,今日這是在這裡留一個伏筆。
天聖帝如是安然無恙,那麼今次就可能是他一生中,唯一一次進入始龍殿第五重的機會,不容錯過。
二十年後,大秦皇室如能與他相安無事,那麼一切都不會發生。可如是有什麼萬一,那麼他今日的作爲,卻有可能救下他全家性命。
這亦是爲防齊王贏控鶴,那位紅線女滴下的鮮血,使他極爲在意。
神甲‘始龍’的傳承自有其規,只在這裡滴下一些血液,絕沒可能就此成爲‘始龍’的主人。
且這裡也只是外陣,而非神甲本體。滴入陣中的精血,最多也只是在天聖帝逝後,使他與齊王二人,有希望成爲始龍甲的擇主對象。
這點嬴衝並不在乎,他確無篡奪神甲之心,那時自有隱晦精血之法,放棄繼承。
不過齊王贏控鶴卻是未必,這位心思莫測。一旦有什麼萬一,自己恐將負聖上所託,也會留下皇位旁落的隱患。
故而在始龍擇主之時,他即便不去爭奪,也需以這些血液爲基,配合一些手段。至少令日後的‘始龍’,不再成爲他的威脅。
只是此舉,多少有些對不住天聖帝,在這時候亦有假公濟私之嫌,讓他頗爲心虛。
恰在此時,嬴衝的耳旁,響起了郭嘉的語聲。
“殿下,玄雀衛如今已至咸陽城西——”
——按照約定,當玄雀衛到來,並且封鎖西門之時,就是他們發動之刻,
嬴衝如蒙大赦,立時轉身,彷彿在逃命似的,往那始龍殿外匆匆行去。不過卻也未忘記,以玉符駕馭始龍甲,尾隨在自己身後。
他走的匆忙,卻未注意到身後。那些本該滲入陣內的血液,此時卻再次從陣中浮出,且隱隱顯現着淡金光澤。
而那‘始龍’神甲的觀瞄孔中,亦是一點宛如幽火般的熒光閃現。最終這點熒光漸漸隱伏,嬴衝那些血液,則是凝成了一個奇異無比,彷彿龍鱗般的印記,再次融入到了符陣之內。
而這座地下殿堂,隨着嬴衝與始龍甲的離去,再次歸爲死寂。
※
嬴衝御空而行,只用了不到二十息時間,就回歸到宮門之外。山河社稷圖大戰之後,他可肆無忌憚的使用真元法力。一身修爲,也再不用掩藏。
而待得他身影降落到郭嘉身側時,發現此處多了一位陌生的昂藏大漢。大約三旬左右,身長近丈,腰大數圍,鬍鬚似鐵,虎頭環眼。一身三品鎮守使的將官服飾,不過在其胸前,卻是玄鳥紋章。
不用問,他就知這位,必定是玄雀衛的統領雄闊海。
可雄闊海看他的目光,卻是遊移不定。行禮之後,就猜測着問道:“敢問殿下是宜陽郡王,還是興平郡王?”
天聖帝諸子中,就只有這二者得封郡王,有資格穿戴郡王袍服。
嬴衝微微凝眉,與郭嘉對視了一眼,隨後搖頭:“孤乃武安郡王嬴衝!”
心中卻在奇怪,這個傢伙,到底是怎麼回事?即便‘玄雀衛’一直遠居咸陽之外,不與咸陽權貴接觸,也不該出現這樣的烏龍,
那雄闊海卻更是詫異,神情驚疑不定。可隨即想到了什麼,這位目中一道異光閃過之後,就平靜了下來,俯身一禮:“見過武安王殿下!”
這位雖是用的參見郡王的禮節,卻是恭敬無比,與山陵衛鎮守使任鄙大爲不同。
嬴衝只覺古怪,不過此時也不好深究,虛手一扶後,就神情凝重的問道:“配合**軍封鎖城西,城北,擊潰所有西來之軍,可能做到?且今日之後,除非陛下轉危爲安,”
“必不負殿下所託!雍州世閥這一羣土雞瓦狗,不足爲患!”
雄闊海也是乾脆利落的性情,應命之後氣勢豪邁的錘了錘自己的胸膛,就徑自大步離去。
嬴衝眼神怪異的,看着這位的身影,數息之後,才問郭嘉:“剛纔是怎麼回事?”
郭嘉倒是猜到了幾分,笑着道:“殿下忘了,他統領的可是玄雀衛。這一脈道兵,尊的是玄鳥血脈,而非黑水真龍。此人不凡,可能是察覺到了什麼——”
說實話他方纔見此人時,也是大吃了一驚,這個雄闊海不到四十,就已是權天圓滿了。一身戰力,也多半企及上鎮國層次。
這樣的人物,只需有仙元墨甲,或者聖器僞聖器在手,就是妥妥的一位上位僞開國。可此時卻只是一介玄雀衛的統領——
其中想必有着緣由,玄雀衛受大秦宗室之忌已非一日。而以雄闊海的修爲,察知嬴衝的玄鳥血脈不足爲奇。誤會嬴衝是天聖帝之子,也極有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