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笛聲驟起,在綿延彎曲的山路上,幾輛警車首尾相連,紅藍交替的警燈閃爍不止。此時天色漸晚,晚霞逐漸退卻,天空中泛起鬥墨色。在逐漸昏暗的夜空中,刺眼的警燈發散出奪目的光芒,威武的氣勢讓人膽寒心悸。
“呲……”領頭的那輛警車停在事故地點的正前方,緊接着,後面的警車戛然而止。一隊隊穿着交警制服的警察推門下車,準備有條不紊地執行着應盡的職責。不過出乎意料的是,這個事發地點異常詭異,可以說是近年來雲海市最恐怖的交通事故,簡直是百年難遇的事故。
眼前的景象頗爲壯觀,四輛黑色汽車不同程度受損,車身上的鐵皮到處都是彈孔。一輛銀灰色的奧迪已經看不清輪廓,各種凌亂的碎片在冒着黑煙。地上橫七豎八地躺着一具具屍體,各種慘烈的造型不堪入目,地面上血流成河,殷紅的血跡凝聚在一處,散發出濃烈的血腥味。
這哪裡是一起普通的交通事故,確切地說,這是一起槍擊事件。案件從第一時間定性,陡然從普通的交通事故上升爲人命關天的槍擊事件,對於這羣平日裡慣於處理交通事故的交警來說,這是從未碰見過的。更可怕的是,有幾具死屍面容猙獰,森森白骨裸露在外面,不禁使得胃腸一陣痙攣。
“嘔……”一名交警嚇得魂不附體,俯身嘔吐不止,幾乎把昨天吃的早飯都吐出來了。
“報告隊長,這裡的實際情況與民衆舉報的情況不符,不單單是普通的車禍爆炸案件,地上還有十餘名中彈身亡的死者。”一名膽子稍微大一點的警察,在粗略地檢查完四周之後,跑到隊長身邊做着簡單的彙報工作。
“廢話,瞎子都看得出來,還用得着你說麼?趕快通知公安部門派人過來,這麼嚴重的事情我們處理不了。另外,認真檢查現場情況,不要疏忽任何一個細節,我們要給公安部門的同事採集第一手信息,說不定會有大用處。”交巡二大隊隊長李旭朗聲吩咐着,擡眼看着滿目瘡痍的場面,深深地吸了口氣,從兜裡摸出一支菸,緩和一下緊張的情緒。
“李隊長,情況怎麼樣?”範琳琳分開人羣,幽幽走上前來,秀眉緊緊蹙着,美麗的杏眼環視着眼前悽慘的情景。根據羣衆報警電話情況來看,環山公路這邊發生嚴重的車禍事故,交警隊支隊長對此事極爲重視,將三個交巡大隊長同時派出來辦案,而範琳琳正是其中之一。
“很糟糕,範隊長,你以前搞過刑偵,對現場的痕跡的判斷應該比較熟悉。依照你多年的經驗判斷,這樣的案件應該怎麼處理呢?”李旭言語顯得非常客氣,對於刑偵案件,他一竅不通,自然要問眼前的範大美人,同時也藉此機會套套近乎。
伸出蔥玉般的手指,範琳琳撫摸着被彈孔打穿的車門,順手撿起地上的彈頭,眼神裡露出一絲驚疑,神色凝重道:“這是標準的合金彈頭,穿透能力極強,若是被一槍擊中,百分之八十性命不保。而從這幾個人倒下的方位和中彈情況來看,犯罪嫌疑人射擊的地點應該在對面二十米範圍內。”
“加大排查範圍,目標嫌疑人極有可能尚未逃走,搜索範圍集中在對面五十米區域內。小心點,注意安全警戒!”不等別人插話,
範琳琳大聲命令着,眉宇中帶着幾分傲然。到底是專業人士,分析起來有條有理,儘可能地還原當時的場景。
幾乎同時,所有交警點頭稱是。對於範琳琳,他們表面敬佩,心裡欽佩,警隊上下所有人都信服這位赫赫有名的女暴龍。饒是如此,依舊沒人動彈分毫,因爲他們手中沒有槍。而犯罪分子極有可能是窮兇極惡的暴徒,這羣交警可沒有膽量孤身試險。
一羣懦弱的廢物,範琳琳狠狠一跺腳,準備獨自前去搜查。正當此時,對面走過來一個滿臉烏黑,渾身血跡斑斑的男人,左臂上纏着一條白色的布,純白色的短袖T恤已被鮮血染成紅色,不過看起來卻像是一塊抹布披在肩膀上。這個男人步履蹣跚,眼神堅定萬分,正在目光炯炯地瞧着這羣交警。毋庸置疑,這個男人正是來不及逃走的江帆。
“站住!你是什麼人?”一名交警大聲喝止,拿着警棍指着江帆的鼻子,而雙腿卻有些微微發抖。
“還愣着幹什麼?這是犯罪嫌疑人,馬上給我抓住他。”李旭毫不遲疑,大聲命令着周圍的警員,情緒有些激動。不得不說,他在第一時間認出了江帆,下意識地做出了判斷。
有些時候,最熟悉你的人往往是敵人。當然,情敵也算是敵人的一種。
想當初在交警隊後院,江帆在衆目睽睽之下與李旭發生激烈的交鋒,而範琳琳卻站在江帆的一邊,無情地奚落一番。那次交鋒讓李旭顏面掃地,從此心中埋下了仇恨的種子,發誓日後一定找機會報仇。如今機會擺在眼前,睚眥必報的李旭自然不想錯過。
對面的男人面目猙獰,眼神兇惡,雖然手裡沒有槍械,卻感覺異常的陰森恐怖。幾名警察猶豫不決,手裡拎着警棍不敢上前一步,而隊長的命令又不能不聽,只好慢吞吞地向前靠近。那緩慢的動作,像是邁克爾傑克遜在跳太空步一般,雙腿在空中發飄。
“第一個抓住嫌疑犯的人,隊裡重重有賞。”李旭大聲提醒着,拎着警棍率先衝出去。
人總是這樣,隨波逐流的時候膽子大得出奇。在李旭的慫恿下,一羣警察呼啦一下衝出去,一個個奮勇爭先,都想第一個擒住犯罪嫌疑人。
不過眼前的犯罪嫌疑人可不是好惹的主兒,江帆站定身姿,整個人紋絲不動,緩緩張開嘴,輕聲說道:“不分青紅皁白的混蛋,不要命的儘管過來。”本來被人蓄意謀殺已經鬱悶至極,若是再被警察當做嫌疑人,實在讓人難以忍受。憤怒的情緒蔓延全身,江帆渾身肌肉頓起,胳膊上條條青筋暴漲。
“呀?”一羣警察奔跑的腳步戛然而止,硬生生頓在原地,不敢上前半步。而李旭由於速度奇快,已然停不住腳步,奔跑的途中聽見江帆的威脅,心裡怕得要命。但也只能硬着頭皮衝上去,警棍自上而下砸下去,嘴裡嘶喊着:“兇徒,哪裡跑!”
電光火石間,江帆緩緩搖搖頭,迅猛地擡起大腳,狠狠地蹬着李旭的小腹上。力大無窮的一腳威力無邊,李旭哪裡吃得消,身體朝着斜後方直挺挺地飛出去,仰面摔倒在地上,一口鮮血從嘴裡噴出來。
“再說一遍,我是受害者,不是嫌疑犯,不怕死的儘管放馬過來。”江帆眼神銳利如刀
,冷冷地掃視着面前蠢蠢欲動的衆人。
拜託,受害者膽敢暴力襲警?分明是做賊心虛。這一腳引起了衆怒,縱是這羣警察膽子再小,也不能眼睜睜看着江帆耀武揚威的模樣,頓時周圍的警察蜂擁而上,齊齊舉着手裡的警棍衝向江帆。瞧這架勢,又難以避免一場惡鬥。
正當此時,一直站在遠處觀瞧的範琳琳突然提高嗓門,大聲叫嚷着:“都給我住手!”說罷,沉着臉悠悠走過來,瞪着美麗的杏眼,目光不輟地打量着已分辨不出模樣的江帆,面帶疑惑地道:“你是江帆?”
“範隊長果然好眼力,我都化妝成這樣了,還是被你認出來了。”江帆淡然一笑,露出一口潔白的牙齒,焦黑的臉頰襯托下,更顯得牙齒潔白異常。不得不說,這個時候還有心情開玩笑,可見江帆玩世不恭的心態何其寬廣。
“果然是你,你在這裡做什麼?”直到現在,範琳琳才確認眼前的男人正是多次打交道的小流氓。若不是熟悉的聲音,熟悉的調侃方式,斷然不敢相信這個面頰焦黑,渾身血跡斑斑,已經分不出是人是鬼的男人,與平時滿臉壞笑的浪蕩公子哥有絲毫關係。
“我說路過你會相信麼?”看見範琳琳美麗的臉頰,窈窕有致的身材,江帆緊張的心情突然放鬆。不過內心卻不禁腹誹:這女人還真是胸大無腦,事實擺在眼前,這個場面還能做什麼事情呢?
未等範琳琳說話,躺在地上的李旭突然開口說道:“範隊長,你跟這個嫌疑犯聊什麼,還不快把他抓起來。”仇恨的力量的是無窮的,他恨不得把江帆剁成肉餡,回家包餃子吃。
衆目睽睽之下,範琳琳有些不知所措,憑女人的直覺判斷,江帆絕對不可能是犯罪嫌疑人。但是從事實出發,江帆是這起案件裡唯一的活人,自然是最可疑的對象。理性與情感對碰,美豔無雙的範警官瞪着一雙杏眼,似乎石化在原地一般。
江帆纔不想被這羣警察帶走,他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想到這些,一把拉住範琳琳的手,猛地朝着警車的方向奔跑。而此時的範琳琳及其地聽話,任憑江帆的大手生拉硬拽,緊緊跟着在後面跑。
幾秒鐘過後,愣在原地的警察才反應過來,嘴裡大聲喊着:“快抓住他,他把範隊長劫持了!”
“江帆,你快點放手,有什麼話我們回去慢慢說。你這樣一來的話,即使你是無辜的,事情的性質也變了。”猛然醒悟的範琳琳小聲提醒着,始終堅信江帆是無辜的受害者,其中必有隱情。而這種直覺上的信任,甚至連她自己都弄不清楚爲什麼。
“事情很複雜,一時半會兒說不清楚。現在我還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有時間再跟你解釋,讓他們都走開,我要借用你的車。”忽然停下腳步,江帆聲音輕柔地迴應着。反手用力一拉,順勢將範琳琳摟在懷裡,如鉗子一般的大手輕輕捏在範琳琳雪白纖細的脖頸上。動作雖然很剛猛,但卻把握着分寸,手上絲毫未用力。
“好,既然這樣,我陪你一起去。”範琳琳緊緊咬着櫻桃紅脣,眼神堅定萬分。
光天化日劫持女警察,而且在一羣警察面前劫持。這樣膽大妄爲的事情,這世界上恐怕只有江帆敢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