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場面已平靜下來,黃老先生站在文士身邊,對衆人朗聲說道:“還有誰上來比試的麼?”
文士站在那裡,目光閃動,瞧着衆人動靜。
衆人適才見了他毒辣的招式,心下已對此人有些畏懼。
黃老先生頓了良久,人羣之中仍無人上前挑戰,便說道:“若是無人上前與文老弟比試,那麼這尊主之位就是他的了,不知大家意下如何?”
他對文士的惡毒,心下實是也有些介懷,盼着有人上前打敗他,但他等了良久,人羣之中仍寂然無聲,無人敢上前與之爭鬥。
文士微微而笑,表面雖顯得十分穩重沉着,心裡卻已興奮不已,他知道,此刻已沒有人敢上前與他比試。
黃老先生嘆了口氣,正要宣佈他坐上尊主之位,不料人羣之中,突然有一個聲音傳過來,說道:“嘿嘿,此人手段狠辣些而已,與之那邪教之人相比起來,還是遠遠不及,有什麼能力坐尊主之位了?”
文士目光一凜,心下大怒,臉上卻仍是微笑,說道:“何人說話,請站出來與在下過幾招。”心想:管你是何人,敢阻攔我的好事,先把你殺了在說。
那聲音又說道:“在下是沒有這個本事與閣下過招的,只是閣下的修爲與邪教之人相比較起來,簡直如一隻螻蟻。”
文士心中更是大怒,臉上笑容也已消失,面色在火光下寒如冰,殺氣鬥起,目光四掃,尋那說話之人,嘴上說道:“這麼說來,閣下好像有更厲害的人選了?”
黃老先生隱隱感到文士身上的殺氣,不由得看了他一眼,但見他目光閃閃,殺氣洶洶,心想:此人若是當上尊主,日後定會濫用職權,此刻有人出來阻擋他的詭計,當真好的很。
站在一邊,冷眼旁觀,默然不語。
那聲音說道:“不錯,這人比閣下好得萬倍。”
文士目中的殺氣更濃,冷冷的說道:“嘿嘿,閣下說的此人恐怕是憑空捏造的罷?”
那聲音沉默了良久,都未在說話。
文士冷笑道:“被在下說中了,閣下無話可答了麼?”
那聲音始終沒有在說話,竟已如此寂然。
反而有一二十七八的男子從人羣中走出來,說道:“我倒有一個推薦之人,此人不僅修爲之高已臻化,更是謙遜有禮,豪爽正直,實是最好的人選。”
文士目光閃爍,瞧着他道:“適才說話的也是閣下麼?”
這男子穿着樸素,呆頭呆腦,頭上纏着一塊灰布,看起來老實的很,他搖搖道:“適才說話的不是在下。”
文士嘴角露出一絲嘲弄之色,冷冷的道:“那麼閣下說的那位有德之士又是何人?”
男子道:“此人是誰,我卻也不知道。”
衆人聞言,皆是一怔。
文士嘿嘿怪笑一聲,目光如炬,直視眼前這男子,說道:“閣下是在這許多修者面前開玩笑來的麼?”
男子臉色凝重,沉呤半響,道:“我雖不知此人是誰,但這位高人確有超人之能力,我等雖都是修者,但在那位高人面前簡直不堪一擊。”
衆位修者聽了此言,皆忍不住叫道:“這人是誰,倒是叫出來讓大夥見見啊。”
男子朗聲道:“適才在下說過了,這高人來去無影無蹤,實是神龍見首不見尾。”
黃老先生識得這位老實的男子,他叫孟實堅,做人老實憨直,於是別人給他取了個外號叫孟老實。
因爲他老實憨直,又樂於助人,是以在這一域,人緣很好,只是前段時間他所在的村莊遭到邪教的侵攻,按道理應該全村人都會遭到屠殺才是,可是偏偏逃出了十幾人。
這事雖不見得奇怪,但邪教之人每攻打侵掠村鎮時,只要不降的,從不留一個活口,而這孟老實
竟然逃了出來,這就有點奇怪了。
黃老先生知道他從不說謊,既然他說有這麼一位高人,那他定是見過這樣的人,當下向孟老實問道:“孟老弟,你且說說此人何以能坐上我們這尊主之位?你又如何知道我們這一域有這麼一位高人,而大夥卻絲毫不知。”
孟老實見黃老先生問話,先是向他恭敬的做了一揖,方纔說道:“當日我們村子裡的人,正和以往一般在田裡勞作的勞作,在家裡帶孩子的帶孩子,村裡正顯得一片安祥,豈知正當紅日當頭,那邪教之人突然闖進村莊,二話不說,提刀殺人,強搶掠奪,無惡不作,就連剛出生的孩子都不放過,實是兇惡至極,”說到這裡,他本黝黑的面容之上脹得通紅,目中怒火宛然便要噴射出來。
旁聽之人,有些也遭受過邪教搶掠屠殺的災禍,此刻聽了孟老實這一番言語,胸中的憤恨也不由得涌上心頭,有人大罵道:“奶奶的雞蛋邪教,狗孃養的……”
孟老實接道:“那時,我正在與衆多同伴在山林之中修煉,突見山下村莊煙火四起,慘叫哀嚎之聲響徹雲霄,當下便奔下山,一進村子便看到滿地屍首,鮮血長流,染紅了長長的道路,慘不忍睹,見此情景,跟我一同奔下山的修士激憤不已,拔劍便要與之拼個你死我活,可是我們這些人哪裡是邪教這些惡徒的對手,衝殺上去實是送死,眼見村裡的人死了一大半,我心中更是心灰意冷,心想:今日便是死也要死得有志氣,當下奮力與邪教之徒負隅頑抗,眼見我們村子裡的修士一個個倒下,我心中死意已決,便想橫劍自刎,豈料就在這時……”
他一口氣說了這麼多,突然頓住語聲,換了口氣,接道:“豈料就在這時,驀然間,拼鬥砍殺的人羣之中,冒出來一個灰衣人,但見他手中長劍在人羣中舞得宛如天上繁星,長劍舞處,每每都會有三四個邪教惡徒倒斃而死,也不知這灰衣人刺中了他們什麼部位,不一會兒幾十個邪教惡徒宛如螻蟻般輕輕鬆鬆死在這灰衣劍客劍下,當時我等還剩下十幾個同伴,但各個站在原地,看得目瞪口呆,驚訝不已。”
他又停頓了一會兒,方自接道:“邪教惡徒被那灰衣劍客殺死之後,他看了看四周慘死的村民,竟長長嘆了口氣,隨後他便來到我面前,關切的問道:衆位沒事罷?”
“我晃神過來,立馬雙膝跪了下去,謝他的救命之恩,這灰衣劍客卻連忙把我扶了起來,言道:外敵在前,你我都是同道,同道有難,拔劍相救原是應該,只是……只是晚來了一步,竟讓這些無辜生命受到了傷害,閣下不必如此多禮,現下村子你等是待不下去了,我勸各位還是儘快趕去東方大陸,把這一域的情勢說與那邊的修者聽,發起號召,齊聚天下修士,一同對抗外敵。我心想這灰衣劍客的話不錯,於是便想問他是何人,叫什麼?日後相見也好報答此刻恩情,豈料我一擡頭,那灰衣劍客竟在我面前消失得無影無蹤,問我同伴,他們也一個都不知灰衣劍客怎會突然消失。在走之前,我故意查看了一下那些被灰衣劍客殺害的邪教惡徒,這一看不得了,直接讓我大吃一驚……”
他雙眼瞪得老大,像是此刻想來,仍能讓他吃一驚。
衆人忍不住問道:“是什麼事,如何讓你如此吃驚?”
孟老實道:“原來那些邪教之人如此輕易喪命,皆是因被那灰衣劍客一劍致命,而且致命點不偏不倚,全都是在咽喉。”
此話一出,在場所有修士無不大驚失色,他們都知道用劍刺人咽喉不難,但若是在拼鬥之中劍劍刺中別人咽喉,那可就另當別論了,更何況,幾十個邪教之徒全是如此,這如何不讓衆人震驚?
他目光在衆人臉上一掃,朗聲道:“試問天下有幾個人做好事會不留姓名不求回報?有有幾人能有這灰衣劍客的絕妙劍法?這樣的人,坐上我們
這尊主之外,我等皆聽他的號令,有何不妥?”
衆人皆是默然不語。
突然人羣中那一開始寂然不語的聲音又復響起,說道:“閣下說的那灰衣劍客可是戴着一頂笠帽,臉用灰布矇住的?”
孟老實一怔,滿臉驚詫道:“閣下如何知道?莫非你也見過他?”
那聲音道:“不錯!”
衆人又是一怔,黃老先生朗聲道:“閣下請出來說話。”
不一會兒,人羣之中走出一人來,但見他一顆圓圓的腦袋,光禿禿的,竟沒有一根髮絲,身材更是隻有一米來高,難怪他說話的時候,別人看不見他。
但見他一雙圓圓的眼睛閃動靈活,手中卻拿着一柄青光閃閃的斬馬刀。
衆人一見到此人模樣,便忍不住笑出聲來,看不清他面容的,還以爲只是一個七八九來歲的孩子。
實則此人已三十有餘。
黃老先生自然也認識他,他是東村裡的一位修行者,名叫孫二。只因他身形矮小,別人便叫他孫小二。
此人是一個孝子,從小父親便病亡,和母親二人相依爲命,平時除了潛心修煉之外,總是陪在母親身邊,爲人和善,雖有時言語很傷人,但往往言不由衷。
黃老先生笑着向他做了一揖道:“原來是孫老弟,近來家母可好?”
孫二心知黃老生平時也是一個慈祥的老人,對他也甚是恭敬,還了一禮,說道:“謝謝黃老先生關心。”
孫二目光移向文士,但見他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當下走過去拱手道:“適才便是我在說話,若是有什麼衝撞了文大哥,還請見諒,我孫二相來直言,出言不經過大腦,想必文大哥知道的了。”
文士滿臉堆笑,拱手還禮,說道:“不怪不怪。”心想:若不是你,我現下已是尊主了。
孫二看了看衆人,說道:“適才孟老弟說的灰衣劍客,於我確實也有恩。那日我正和家母上山採藥,日落之時,正在回村的路上,突然一隊人馬馳馬奔來,我看他們的穿着便知是邪教惡徒,心想:這些惡徒來者不善。當下負着家母便往村裡跑,但我雙腳哪裡跑得過他們,不一會兒便被那些人圍住,還好在下修煉了幾年,有點底子,躲開了幾名邪教惡徒攻來的招式,但最後仍還是被他們擒住,眼見我們母子便要命喪惡徒之手,突然間,眼前灰衣一閃,只聽耳邊刷刷刷刷數聲,那十幾名邪教惡徒便各個倒斃,血濺當地。我猛地擡頭一看,但見灰衣劍客衣袂飄飄,站在我面前,之後把我扶起又把家母扶起,我知道適才是他救了我和家母,於是感激得便想跪下去謝恩,豈料灰衣劍客托住我和家母的手肘,怎麼也跪不下去,只聽他道:小小舉手之勞,伯母、大哥不必掛懷,此刻邪教惡徒侵我大陸,現下這裡你們是已待不下去了,你等二人儘快通知村裡人,趕快離開此地,暫且遷移到東方大陸避一避,此事越快越好,不久邪教便會另有人馬趕來,實是半刻也耽不得,我還要趕去救其他村鎮的人民,且不能多留,你二人切要聽我話,快快回去聚集村民遷移。他的話,異常緊急,顯是心中比我和家母還要擔心,他只這麼一說完,人便在我眼前如一陣風一般消失了。”
他目光也在衆人臉上掃了一遍,方纔續道:“這灰衣劍客我等雖不知他來歷,但就只這一番舉動,已足夠證明他是我等同道之人,此人不求回報,一個人到處施救遇災的村鎮民衆,又處處爲我們着想,想着讓我們去東方大陸避一避,卻獨自在此與惡人惡鬥,把自己生命置之度外,若是沒有此人,不知還有多少村鎮會遭到邪教之徒的屠殺,如此大仁大義之人,我等奉他爲尊主恐怕也還不夠,應當奉他爲神靈大陸上的尊主纔是。”
他話落,突然人羣中又有一人叫道:“不錯,這灰衣劍客,我也遇見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