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亮的刀身,兀自還在往下滴落着鮮紅的鮮血。
溫熱的血液,在這種寒冷的天氣之下,飄蕩出了一縷縷的熱氣。
濃郁的血腥味,瀰漫在空氣當中,被寒風捲動,時有時無。
我看着不遠處地上躺着的那個小孩,瞳孔微微一縮,輕輕地嘆息了一聲。
混亂之中,也不知道是被誰捅了他一刀,一柄匕首此刻仍舊還插在他的胸口上沒有拔出。
鮮血染紅了地面,小小的身軀不斷地抽搐着,仰起頭來,滿含期望的看着我。
骯髒且瘦弱的小臉上掛着淚痕,嘴裡不斷地往外冒着鮮血,嘴脣蠕動,好像是在向我求救。
我有些於心不忍,走上前,扶起這個小孩,他那一頭髒兮兮的頭髮散發着難聞的味道,但能夠分辨得出,這本是一個頗爲可愛的小男孩。
不近距離的接觸,是根本無法想象得出,這一米左右的身高,體重居然會輕到這種程度,我甚至感覺我扶起的不是一個小孩,而是一隻小貓!
“對不起,我救不了你。”一番檢查之後,我黯然地說道。
這小孩的身體實在是太虛弱了,這一刀又是刺穿了他的肺部,就算是強壯的成年人受到了這樣嚴重的傷勢,也只有一半的機率可以活下來。
小孩充滿求生慾望的眼神瞬間黯淡了下去,嘴巴蠕動,卻發不出聲。
雖然我覺得我早就已經鍛煉出了一副鐵石心腸,然而此刻,我依舊是有些心顫。想了想後,我從兜裡掏出了一小包餅乾,撕開後,喂到了他的嘴裡,讓他在臨死之前吃一頓,是我如今所能做的極限。
小孩鼻子抽動了幾下,彷彿迴光返照似的,小臉浮現出一抹異樣的紅潤,拼盡全力地伸出手,接過我給的餅乾,放在嘴裡咬下了一塊。
咀嚼了幾口,他閉上眼睛,享受地回味餅乾的味道,臉上綻放出了滿足與燦爛的笑容!
回味了幾秒鐘後,他轉頭看向了他那早已死去的母親,帶着鮮血的小手,抓着被咬下一塊的餅乾,伸直了手,彷彿是要遞給他母親一樣。
可是手纔剛剛伸出一半就無力地垂落,他眼睛一閉,脖子一歪,代表着一條生命的逝去。
寒風吹動,捲動我的衣袍,冷風往我衣服裡鑽,凍徹骨髓!
一個如此可愛的小男孩,若不是這個該死的末日,怎麼會被人殺死?
區區一包餅乾,又如何能夠讓他至死都能露出這樣心滿意足的笑容?
他本該是無憂無慮的年紀啊,本該是被父母跟親人寵愛,要啥有啥的家中小皇帝啊,可是現在,母親連帶着他一起,兩條鮮紅的生命,都這樣一起消散在了這骯髒不堪的棚屋裡!
我將他的屍體抱起,放在了他母親的身邊,一包餅乾我也並未帶走,放在他的屍體上面,轉身走出了棚屋。
在我離開之後,後面傳來了騷動的聲音。
哄搶、謾罵、尖叫、哭求……各種各樣的聲音傳入我的耳膜。
然後,棚屋坍塌,發出砰的巨響!
我能夠想象得出,此刻我的身後是一大羣的貧民在哄搶那包餅乾,乃至是小男孩的屍體,可我卻沒有回頭去看,哪怕我早就已經料到這一幕會發生,但我還是選擇當一隻鴕鳥,不看就不知道,不知道也就不會那麼的心寒。
擡頭看向天空,雪花依舊還在飄落,黑壓壓的雲層,正如籠罩在我心頭的一座鉛山,是那般的沉重,壓迫得人直不起腰,壓迫得再正常的人,都會變成瘋子跟狂魔!
有時候,我會在想,如果這一切只是一個噩夢那該多好?一覺醒來,親人還在,世界也還在……
“唉。”
帶着滿心的沉重,我離開了這片混亂的地帶,走到另外一座帳篷的外面,看了幾眼,確定沒有出錯之後,毫不猶豫地走了進去。
帳篷頗爲破舊,裡面除了一張由幾塊木板拼成,表面凹凸不平的木牀以外,僅有一個瘸腿的老頭,正在裡面等我。
見到我進來後,這老頭盯着我不放。
我取下了面上的圍巾,露出真容,他才鬆了一口氣,趕緊走上來,將頭悄悄地探出去,看了好幾眼,確定沒人注意之後,才從兜裡掏出一張紙條遞給我。
看着面前這老頭的謹慎行爲,我也不禁有些滿意。
作爲一個連接我們跟佛城官方勢力內部線人的中間人,他的行爲越是謹慎對我們來說越是一件好事。
紙條上面,沾着一些乳白色的污漬,我並沒有想歪,因爲我知道這是稀粥的湯撒到了這上面。
老頭作爲一箇中間人,的確是鬼窟的原住民,我們在佛城官方勢力內部的線人,每次有消息,都是會通過發粥之人的手,悄悄地傳達給老頭的。
雖然這樣的做法並不是特別的安全,比不上我們平時跟線人接頭,是出城找個地方正面交流,但因爲佛城官方勢力內部的人,不能輕易出城,便只能選擇這樣的方式了。
三四分鐘之後,我面色難看地離開貧民區,繞了好幾個圈子,回到營地,直接進入了會議室,強哥早已在裡面等候我的歸來。
“交易完成了?”強哥很直接的問道。
我點頭,將剛纔從鬼窟裡拿回來的一張紙條攤開,送到了強哥的面前。
強哥看着這張紙條,卻依舊是一臉平靜。
我不禁有些着急,到了眼下這種時候,強哥居然還一副天塌下來都不要緊的神態。
“這件事,我早有預料。你應該沒有忘記,前幾天有消息,說有人在一個地方發現了一大批的軍火,但是槍械的數量並不多,只有三四把,其他的都是子彈,而且幾乎都是外國貨,跟咱們國內的槍械不通用吧。”強哥一臉淡然道。
我急道:“那這跟三大官方勢力內部共同通報要對付我們又有什麼關係?”
“當然有關係,今天天殘幫的人傳來情報,說三大官方勢力得到這個消息後,秘密派出了九百人的聯合隊伍,結果全軍覆沒,沒有一個人活着回來。”
我沒開口,靜等強哥的解釋。
強哥告訴我:“現在不僅僅是佛城官方勢力子彈不足,其他兩個勢力的彈藥也所剩不多了,不然的話,現在城內的子彈也不會那麼貴,一顆就要兩斤糧食。其實總的來說,這一回三大官方勢力是被餘少華給坑了。”
我一頭霧水,根本沒聽明白強哥講的到底是什麼東西,這根本就是風馬牛不相及嘛。
強哥看我還聽不懂,無奈地苦笑了一下,繼續提點道:“你再仔細想想,一批外國的子彈,跟咱們國內的槍械不通用,而且那個消息稱,那處地方聚集着兩三千隻的喪屍,可能還有其他危險,如果去搞這些軍火,根本得不償失,槍就那麼三四把,彈藥雖多,可三四把槍能幹什麼?與其浪費資源,去去那批軍火,還不如把子彈省下來。可爲什麼其他人都明白這個道理,而三大官方勢力卻硬是要去弄到這一批軍火呢?”
我明白強哥這是在考驗我,同時也是在對我進行現場教學,我也已經習慣了強哥的這種方式,當下便絞盡腦汁的想了起來。
“再給你提點一下,區區兩三千的喪屍,就算是有其他危險,也不至於把九百正規軍都給坑殺,連一個人都回不來。其實,這個消息如果我沒猜錯,應該是天神團的人傳出來的,這是他們佈下的一個坑。而他們之前的一個行爲,跟這件事是掛鉤的。這是一石二鳥之計,本來應該是打算坑我們,但我們當初看似完美的解決了,實際上卻是落入了他們的另外一個圈套當中。不管怎麼樣,這一次他們的陰謀都是成功了。”強哥繼續道。
我在腦海裡搜刮着記憶,忽然間眼前一亮,奪口而出:“你的意思是,上次我們開業的時候,餘少華派人送了一堆外國槍械過來,後來是被我們轉送給了三大官方勢力?餘少華當時的做法,其實就是爲這批彈藥在做鋪墊?
強哥笑着點頭,示意我繼續說。
我腦子越想越清晰:“媽的,餘少華拋出有關這批軍火消息的時機還真是卡到點了!這個時機之所以說卡得好,那是因爲正好是趕在現在各方彈藥都不足,但偏偏卻又有一些的情況下。雖然知道這可能是一個陷阱,但這種誘惑也真夠誘人的!就算你忍住了誘惑,子彈遲早要用光,還不如趁着現在還有子彈,過去把這批彈藥弄回來,一旦成功,憑着那批外國槍,至少還能保留一點壓箱底的熱兵器武力!早一點丟出這個消息,沒人會上當,晚一點,又沒有足夠的彈藥用來滅殺那羣喪屍,而且,不管最後是我們魔鬼團過去搞那一批軍火,還是三大官方勢力過去,對天神團來說都是能夠削減敵人力量的一個做法”
強哥笑着頷首,我卻是不由得皺眉道:“可是,這件事雖然跟我們多多少少有一點關係,但也不至於讓三大官方勢力怪罪我們,開始準備對付我們吧?”
強哥搖頭:“原因有兩點,第一,是三大官方勢力猜到了我當初把那批槍械轉贈給他們是不安好心,你也先別驚訝,我當初的確是猜到了餘少華可能會這樣做,但傷害轉移對我們來說沒什麼害處,反而還有點好處,我就順水推舟,如了餘少華的意。第二,三大官方勢力這是開始害怕天神團的力量,在內部散播要對付我們的消息,也只是做給天神團看的。”
“願聞其詳。”我坐直身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