眨眼間,從我們入駐釣魚城到現在,時間已經過去了整整兩個月還多一點。
釣魚城內的人口,也由我們剛來時的十餘萬人,激增到了目前的二十萬出頭。
儘管,城內每天都會死人,可陸陸續續到來的新人更多。
這些新來的人口,除非是自己抱成了團,組建了新的勢力,不然都會被各大勢力所瓜分。
畢竟,現在不比城市剛剛淪陷的那會兒了,那時候,很多人可以跟在大部隊的後面一同撤離,不用自己出手抗爭,一切交給軍方來處理,很多人幾乎都沒有殺過喪屍,不敢面對危險,只想着依靠着城內三大官方勢力的救濟而活,不願意憑自己的努力獲得生存的資格,因此,不會有哪個勢力會想要他們。
可這些新人就不同了,能夠抵達這裡,哪個不是從屍山血海裡闖過來的?沒有幾個是酒囊飯袋之輩,自然會遭受到哄搶。
但這也不一定,有的人雖然從屍山血海裡過來,但那也是被逼的,一旦抵達這裡,他們就會犯了嚴重的精神疾病,死也不願意再出去面對外界的危險了。
如今步入嚴冬,氣溫驟降,城裡城外也是一片蕭條。
想巴郡當初身爲四大火爐之一,號稱火鍋之城,本來是很少下雪的,但可能是因爲現在沒有了各種工業、汽車尾氣的污染,溫室效應降低,或者是別的什麼原因,哪怕現在元旦還沒到,雪都已經下了兩場了。
放眼望去,天空飄舞着棉絮一般的雪花,地上雖談不上銀裝素裹,但也鋪了薄薄的一層雪白。
人口的增多,釣魚城現在也幾乎都被人羣所佔滿,不得不進行了一次又一次的規劃。
貧民區的出現,是不可避免的,八個生活區,每一個生活區都有着各自的貧民區。
貧民區又分三等,上等的還好,中等的就很髒亂差了,下等的更是不堪入目,被稱之爲“鬼窟”!
平日裡,我是不喜歡來鬼窟的,不僅僅是因爲這裡實在是太過髒亂臭,同時也因爲這裡經常會發生一幕幕我不忍去看的人間慘劇!
但沒辦法,眼下我還有事情要辦,哪怕再不願意來,也得硬着頭皮過來一趟。
身穿大衣,頭戴風帽,臉上還蒙着圍巾,我穿過了上等與中等貧民區,走在了佔據整個貧民區約有三分之二的鬼窟路上。
兩旁,乃至是道路的中央,透過薄薄的雪層,大便跟垃圾仍是隨處可見。
空氣當中瀰漫着濃郁刺鼻的屎臭味、垃圾的腐臭味與尿騷味,配合着生活在這裡的這些人身上的怪異味道,簡直能把人都給薰死!
破爛的帳篷,或者是隨隨便便用被單跟樹枝搭建的篷房,也都建得完全不規範,沒有半點規劃性可言,亂七八糟的。髒兮兮的帳篷跟篷房,幾乎都會漏風,風一吹,獵獵作響,骨架也是咯吱咯吱的做聲跟搖晃,彷彿隨時都有可能倒塌!
隨着我腳步的移動,兩旁總會伸出一隻只胳膊過來,向我乞討。
這些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每個人都餓得皮包骨頭,大多衣着單薄,簌簌發抖,條件好一點的,倒能穿得暖和一點,但也就只是相對而言。
每個人看向我的目光,都帶有着強烈的哀求與渴望。
女人跟老人、小孩都還好,我內心會升起幾分憐憫之心,但看到那麼多年輕的男人也跟沒骨頭的蛆蟲一樣窩在這裡向我乞討,我心裡總會忍不住產生出幾分氣憤!
大家都是人,你丫的還是男人,年輕人,有手有腳不去自己努力勞動,就想窩在這裡混點官方的救濟,着實讓人看不起!
但不管我內心是憐憫也好,是氣憤也罷,我是絕不可能給他們施捨一點什麼的。
因爲我知道,我施捨了也沒用,杯水車薪,有時候好心還會做了壞事。
這裡的人是屬於最低級的貧民,每天能夠領到的救濟只有一碗稀到能夠數出有多少顆米粒的稀粥,長期下來,一個個餓得連尊嚴、道德、理智都丟失了,更不用說現在天氣這麼冷,那一點稀粥所帶來的熱量根本只能勉強維持不死而已。
一旦我給了他們食物,或者僅僅只是暫停腳步,讓他們覺得我有可能會施捨什麼東西,餓瘋了的人就會把我圍困在裡面,奈何不了我,也會把得到我施捨的人殺死,搶奪食物。這種事不是一次兩次了,就連是官方也都管不住。
更何況,每當我目光掃過四周的時候,也經常會看到一些躲在一旁,三三兩兩聚在一塊,時不時看向我的眼神裡帶着陰冷與惡毒的人,這些人的穿着往往都是最厚實的,身上也都會藏有武器,算得上是這裡的一霸。
一旦被他們盯上,我雖然不怕,但也不想惹麻煩。
快步的往前走,耳畔充斥着虛弱的呻吟聲與咳嗽聲,短短几十米的路程,我就看到三具人類的骸骨被人丟到了路邊,等候着官方的運屍車過來拉走。
這三具骸骨,我不知道他們是被凍死的、餓死的、病死的,還是乾脆就被人殺死的,但我知道的是,他們身上的肉,是被餓瘋了的人給吃掉了。
吃人,我原本對於這種事情是深痛惡絕,覺得人怎麼能夠幹出這樣的事情呢?
但隨着“見識”的增長,我也就習慣了,或者應該說是麻木了。
看到一次兩次吃人的,碰見一個兩個人蔘與,這都還好一些,可如果你看到十次,幾十次,每次都還是十幾人,幾十人,乃至上百人跟惡鬼一樣雙眼放光的盯着鍋裡沸騰的人肉湯,抽動着鼻子使勁兒嗅着肉湯味,流着口水,你在噁心與惡寒之餘,也會漸漸地接受這個可怕的事實。
古代饑荒,易子而食,互相吃對方的孩子,現代人沒有受過這種飢餓的折磨是感受不到的。
我也感受不到,所以,很多時候我也沒辦法去指責什麼,人都是有生存慾望的,也都是有生存的權利,選擇怎樣的生活方式我無從干涉,只要別在我面前殺人就行。
剛剛想到這裡,一聲慘叫傳來!
我不禁快走幾步,從一個窩棚裡看了進去。
裡面六七個大漢正一臉變態地拉扯着一個小孩子,內部幾塊木板製作的簡易牀上,躺着一個骨瘦如柴的女人,這女人不斷地咳嗽着,往往幾次就會咳出血來,估計是感冒沒得到治療,發展成肺炎,最後演變成了肺結核。
“媽媽!救我!”那個孩子被六七個大漢拉扯着,叫得撕心裂肺。
那女人不顧自身的虛弱,掙扎着起身,想要阻止,卻被其中一個大漢一刀子給捅死在了牀上!
“艹!肺癆鬼,還想跟我們鬥?咱們快走吧,免得被傳染!晚上有肉吃了,這鬼天氣,還是喝點熱湯舒服!”出手的那個大漢嫌惡地拔出刀子,強行拉扯着哭得幾欲昏厥的孩子走了出來。
看到我站在外面,幾個大漢揮舞着刀子,一臉猙獰:“看什麼看?再看把你眼珠子挖掉!還不快滾開,好狗不擋道!艹!”
說着,其中一個就要來推我。
我閃身讓開,讓他失手,自己摔了個大馬趴。
“我草!還敢閃!”許是覺得沒面子,這人爬起來就一刀子朝我捅來,招式之狠辣,可是一點都不留情!
我眉頭一皺,也明白這些人之所以如此有恃無恐的原因。
我只有一個人,他們這麼多人,就算知道我不是鬼窟的,可能是外面哪個勢力的成員,但只要把我殺了,就算我背後的勢力找過來也沒用,他們不承認,誰也抓不到他們。
除非我背後的勢力大動干戈,但作爲一個會孤身一人過來這裡的人,他們料想我的地位應該也不會很高,我背後的勢力大動干戈的機率也很小。現在的世道很現實,人死了,沒有利用價值,沒有人會爲你出頭。
當下,我一拳砸出,這人的面門直接被我砸爛,反手一扭,他手裡的刀子被我奪來,一刀刺在他的心窩,這人便軟軟地倒了下去。
寒風吹動我的圍巾,我看了一眼四周,貧民雖多,可一個個的眼裡卻根本沒有半點的情緒,猶如行屍走肉,那麼的漠然,那麼的讓人心底發寒。
“媽的!敢殺我們的人!找死!”剩下的五六個人大吼一聲,齊齊朝我撲來。
作爲鬼窟的惡霸,他們很明白,要想震懾住其他人,任由他們爲非作歹,他們就得展現出強硬的態度跟實力。
我不想多做耽擱,拔出腰間的唐刀,幾刀過後,留下了滿地的屍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