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們,跟我一起誅殺叛逆去。”陳巴子在大道上縱馬飛馳,“一個叛逆的人頭換一百畝土地,殺得越多,土地越多。”
幾十名悍卒跟在陳巴子身後齊聲高呼,彷彿叛逆的人頭就像地上的草芥一樣,俯手可得。
民夫們沸騰了,他們的血在燃燒,夢寐以求的好日子就在身邊,自己的性命算什麼?如果自己的性命能換回全家人的溫飽,那寧願粉身碎骨也要換回土地和糧食。
“殺……”失去理智的民夫們振臂狂呼,一往無前地衝向了鼓聲隆隆的戰場。
一百二十臺井闌在三里長的戰場上同步推進,勢不可當。
井闌距離城牆越來越近,死亡的氣息像驚濤駭浪一般層層涌起,鋪天蓋地地撞向城牆。
密集的箭矢對它沒有任何作用。威力驚人的弩炮在它龐大而堅硬的身軀面前也只能甘拜下風。雖然偶爾也有幾塊石彈擊中它們,但這玩意太大了,一兩塊幾斤、十幾斤的石彈根本無法對它產生威脅。
“射人,給我射人……”王正南舉劍狂呼,“集中所有弓弩,射擊,射擊……”
守軍轉移了射擊方向,向井闌下面的華山士卒瘋狂射擊。
井闌需要前拉後推,井闌前方的士卒雖然高舉盾牌,但傷亡還是不可避免。
此刻華山軍的石炮、弩炮、弓弩手因爲擔心誤傷自己人,都已停止了射擊,只能靠井闌棚屋內的突擊士卒通過箭孔展開還擊,壓制城牆上的敵軍。
井闌的推進速度越來越快,只要進入敵軍的射擊死角,在井闌前方的士卒也就安全了。
華山軍的戰鼓愈發猛烈,華山將士的吼叫聲響徹雲霄。
衝車距離城門還有五十步。
城上守軍着急了,他們不顧危險,爬到已經變成廢墟的門樓上,從更高的位置向下射擊。這座兩層門樓在坍塌後,被石彈淹沒,成了一座小石山。
華山將士們護在衝車兩側,控制着衝車的推進速度和方向,由於衝車的速度漸漸加快,突擊隊形有些凌亂,盾陣出現了裂縫,不少士卒中箭倒下。
在衝車後方的陳衛怒聲咆哮:“告訴戰車營,用弩炮射擊,射擊……”
陳衛話音未落,後方弩臺上的弩炮已經吼了起來。戰車營的士卒在發現敵卒不顧危險暴露身形後,毫不猶豫地發動了一次齊射。二十臺弩炮,幾百支強弓對準門樓一陣狂射,敵卒轉眼變成了死屍。
衝車逼近了城門。
正門城門又寬又高又厚,門上分佈着幾十個用於射擊的活動射孔。爲了防禦火攻,守軍還在城門外側釘上了很多交錯排列的圓頭木樁,然後在木樁間夯實了一層厚厚的泥土。
城門上的射孔突然打開,一時間箭矢狂噴。
突擊士卒早有準備,搶在衝車之前佈陣於城門兩側,豎起高高盾陣,以掩護推車士卒全力前進。
衝車殺到。衝車上的撞城槌有百尺多長,粗有二十多尺,槌身蒙以生牛皮,槌頭以厚鐵包裹,呈犀利的錐狀。撞城槌懸掛在衝車五隻吊臂上,其下有百條麻索供將士們拉動撞城槌。
“兄弟們,用力,用力……”老高手舉圓盾,揮刀狂呼,“撞城,撞城……”
一百名悍卒奮力拉動麻索,喊着整齊的號子,把撞城槌高高拉起。
“放……”老高刀盾相擊,發出一聲震天狂吼,“放……”
撞城槌以雷霆之勢,狠狠地撞上城門。
城門劇烈抖動,泥土碎木滿天飛舞。正門城樓在撞擊中猛烈搖晃,城牆上的守軍無不駭然變色,肝膽俱裂。
“撞,給我撞,連續撞……”老高衝着興奮得狂吼不止的悍卒們連聲高呼,“快,快,快……”
後方百臺弩炮對準門樓輪番射擊。兩千多名強弓手推進到距離門樓百步之外的地方,用密集的齊射死死壓制門樓上的守軍,不讓他們有絲毫的還手機會。
門樓上的守軍躲在女牆後面,利用射擊孔瘋狂還擊,但衝車在門樓正下方的射擊死角,他們沒辦法攻擊,只能通過射擊孔向下拋砸裝滿了火油的瓦罐,然後把點燃的柴禾丟到城下,試圖焚燒衝車。
護在衝車周圍的突擊士卒想盡一切辦法滅火。其實,就算這臺衝車被毀,後方還有四臺整裝待發的衝車可以隨時殺到城下繼續作戰。
“轟,轟,轟……”撞城槌的撞擊速度越來越快。城門在撞擊中慘嗥,城牆在撞擊中顫抖,山海關城慘痛呻吟。
井闌以摧枯拉朽之勢,轟隆隆地逼近了城牆。
箭矢如雨。井闌上所有木製構件都遭到了箭簇的瘋狂打擊,井闌上方正對城牆的巨大跳板上插滿了箭支。守軍沒有任何應對辦法,只能用射擊來發泄心中的恐懼。
井闌下的將士們以最快的速度調整井闌和城牆之間的距離。井闌上的跳板只有四十尺,超過這個距離跳板就無法搭上城牆。爲了確保所有的突擊將士都能登城作戰,士卒們竭盡所能,儘可能把井闌推到距離城牆最近的地方。城牆根下是射擊死角,將士們的傷亡已經大大減少。
槍決天下打開棚屋的後門,伸頭向下俯瞰。井闌下方,一個士卒高舉紅色令旗,正在用力搖動。
“井闌已經到達位置,兄弟們,做好準備……”槍決天下大吼一聲,用力一揮手,“檢查武器,等待攻擊命令。
悍卒們齊聲應諾。
紅杏出牆朝下看了看,回頭對雷震子喊道:“井闌已經就位。”
“其它井闌呢?是否都已就位?”雷震子站在悍卒們中間,大聲問道。
紅杏出牆轉頭四下細看。每臺井闌一旦就位,井闌下的士卒就會舉起紅色令旗通知井闌上的突擊部曲。現在井闌下的戰場上,隨處可見搖動的紅色令旗,大多井闌都已推進到位。
“大人,差不多了,都好了。”
“做好準備。”雷震子衝着四周的悍卒揮揮手,“一旦令旗豎起,我們就放下跳板,展開強攻。”
悍卒們興奮地連連高吼,恨不得即刻殺出。
“大旗……大旗……”歪把子機槍突然狂叫起來,“進攻,進攻……”
棚屋內的悍卒們齊齊回頭看向戰場。遠處密密麻麻的戰陣中間,一面巨大的黑豹大旗正緩緩升起,迎風招展。
“放下跳板,放下跳板……”霹靂火縱聲高吼,“兄弟們,準備開門……”
“密集列陣,舉起盾牌,弩弓準備……”
“轟隆……”
井闌上部的巨型跳板突然落下,重重砸到女牆垛子上。幾個守城士卒猝不及防,當場被砸死砸傷數人。正趴在女牆下射擊的士卒們嚇得魂飛魄散,連滾帶爬向後逃奔。
時間太短了,城牆頂部還有很多石彈沒有清理,但華山軍馬上就要登城,已經來不及了。王正南命令民夫們全部撤到傅堞後面,一萬名守城將士在三里長的狹窄牆面上密集列陣,和華山軍的突擊部曲正面對抗。此刻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沒有選擇。
“轟隆,轟隆……”
一百二十臺井闌上的跳板幾乎在相同時間內全部落下,城牆頂部轟聲四起。
守城士卒們恐懼不安,前排的人下意識的向後退縮,但後排的人沒有退路,他們的背部就頂在冰冷的城牆上,退無可退。
張修兩眼驀然瞪大,嘴裡長長吐出一口氣,接着轉身舉劍,聲嘶力竭,“擂鼓……擂鼓,死戰……”
“咚咚咚……”戰鼓雷動,天崩地裂。
王正南、夏雷、朱蒙、趙睿豐、呂鴻胡等人無不振臂狂呼,城上城下十幾萬軍民齊聲怒吼,“殺……”
“攻擊,攻擊……”文丑戰刀前指,“殺,殺出去……”
“殺……”悍卒們吼聲如雷,戰陣急速推動。
戰陣前排士卒大吼一聲,盾牌擊出,棚屋洞開。
霎時弩箭如雨。城牆上的弓箭手在第一時間把手中的長箭全部射進了棚屋。
盾陣密不透風,紋絲不動。
箭雨剛剛告竭,盾陣突然碎裂,突擊士卒呼嘯而出,一支支厲嘯的弩箭劈頭蓋臉地釘進了敵陣。
“殺……”二十五名悍卒如颶風一般,衝過跳板,衝上了城牆。
“殺……”文丑身在空中,手中戰刀雷霆劈出,敵卒驚呼聲中盾牌歪斜,鮮血迸射,半張臉已經不翼而飛,“兄弟們,殺啊……”
殺聲沖天而起。
三千名華山悍卒登上了城牆,雙方糾纏在一起,苦苦鏖戰,血肉橫飛。
接近着,下層棚屋的三千名悍卒也殺上了城牆。城牆上一時間人海如潮,斷肢殘臂漫天飛舞。死屍就象秋天的落葉一般四下飄散。
一隊隊的華山將士衝上了井闌,沿着迴旋梯急速攀登。再過片刻,城牆上估計連個插腳的地方都沒了。
華山突擊士卒太過強悍,作戰經驗極其豐富,即使是在這狹窄的城牆頂部,他們也是三人一組,互相配合,各組之間協同攻防,利用一切可能的機會狙殺敵卒。
山海關守軍明顯落於下風,太多的新卒因爲恐懼和怯戰連連倒退,戰陣被擠壓到了極致,幾乎成了華山軍肆意刺殺的靶子。很多守城士卒逃無可逃,竟然不顧一切地跳下百尺高的城牆。城牆根部很快鋪滿了屍體,鮮血染紅了堆砌在城牆跟下的各色石彈,牆面上更是血跡斑斑,觸目驚心。
殺戮越來越慘烈,六十尺(約十四米)寬的城牆上,血流成河。
槍決天下長槍揮動,所向披靡,身後兩名親衛左右保護,盾牌所指,箭矢長矛紛紛被阻,無力穿透。
趙睿豐指揮親衛隊拼死阻擊,戰刀如虹,連剁四名華山悍卒。刀斷,換矛再戰,又有三名華山悍卒倒在了城牆上。
槍決天下怒不可遏,長槍挑飛正面敵卒,如猛虎一般插進敵陣,直殺趙睿豐。兩名親衛如影隨附,刀刀見血,死死護在槍決天下身側。“殺……”槍決天下暴喝一聲,長槍如箭,厲嘯而出,一槍洞穿兩名敵卒。
趙睿豐的親衛迎面殺到,戰斧剁下,長槍中斷。槍決天下拿着半截的槍以匪夷所思的速度插進了敵人胸膛,順勢奪下戰斧,疾行兩步,逼近趙睿豐。趙睿豐急退,長矛抖動間,砸開對手圓盾,再殺一人。
“殺……”槍決天下狂吼,戰斧帶起點點血花,橫空劈下。趙睿豐再退,舉矛高擋。矛斷,拔刀再戰。槍決天下眼明手快,不待戰斧力盡,再吼一聲,掄斧橫削。趙睿豐躲閃不及,半截手臂離體而去。趙睿豐慘嗥,踉蹌後退,身後親衛蜂擁而上。“擋者必死……”槍決天下一斧剁下,把正面敵卒連人帶盾砍倒在地。槍決天下的兩個親衛刀盾齊上,擋住了兩翼來敵,槍決天下飛身而出,一腳踹飛阻敵,接着對準後退的趙睿豐狠狠擲出戰斧。趙睿豐躲無可躲,眼睜睜地看着戰斧剁進了胸膛。
“給我殺,殺……”槍決天下拔刀在手,冷目四顧,“一個不留。”
趙睿豐戰死,其親衛卒四散而逃,這段城牆隨即失守。
“左右攻殺,左右攻殺……”槍決天下刀指左側,手指右側,厲聲高吼,“分割包圍,格殺勿論。”
耗子擡起一腳,踢起城牆頂上的一塊盾牌,盾牌騰空而起,一路旋轉着,越過倒在地上的紅杏出牆,近距離撞向一杆飛刺而來的長矛。
長矛撞歪,血淋淋的矛尖狠狠刺在青磚上,濺出數點火花。紅杏出牆一躍而起,不待敵卒收矛,手中戰刀已洞穿了敵腹,鮮血迸射,噴了紅杏出牆一頭一臉。黃統、耗子左右撲上,長矛、戰刀呼嘯而下,擠死擋住衝上來的敵卒。
雷震子和兩名親衛橫向殺到,長槍如電,連挑兩敵。“把敵人分開,分開圍殺……”
數步外,朱蒙手執長槍,回首高呼:“結陣,密集結陣,不要讓敵人分割,守住陣勢……”
“把他殺了。”雷震子手指朱蒙,衝着黃統叫道,“你左我右,殺……”
黃統、耗子、紅杏出牆連聲吼叫,氣勢洶洶地直撲而上。
朱蒙大吃一驚,他僅僅回頭喊了一句,身邊就多了六個敵人,六把血淋淋的武器從天上地下呼嘯而來。他本能地驚呼一聲,閃身後退。幾乎與此同時,他身後的數名親衛也飛步衝上迎敵。
雷震子的長槍砸在了朱蒙的槍柄上,黃統的長矛刺向了朱蒙身後的親衛,耗子的戰刀剁在了另外一名敵卒的長矛上,紅杏出牆的盾牌擋住了朱蒙勢大力沉的一腿。瞬間,就在這短短一瞬間,雷震子的一個親衛把手中的短戟刺進了朱蒙的小腹。朱蒙仰天慘嗥。長槍飛起,挾帶着沖天怒氣,飛一般刺殺了執戟悍卒。雷震子怒嘯,長槍再起,“撲哧”一聲洞穿了朱蒙的咽喉。
老宋站住了,他低頭望着穿過自己腹部的長劍,望着從衣甲內噴出的鮮血,意識到自己要死了。
張修大吼一聲,一拳砸向老宋的臉,打算把他擊倒在地,抽劍再戰。
“砰……”老宋中拳。
劇變突起,老宋不但沒有被他擊倒,反而發出一聲震天慘嗥,“你敢殺我?老子剝了你的皮……”老宋丟掉了圓盾,猛地前行一步,一頭撞向了張修。
長劍整體沒入了老宋的身體,長長的劍刃帶着殷紅的鮮血從他背後衝了出來。
張修愣了一下,他沒想到敵卒強悍至此,被長劍刺穿了還能象瘋子一樣衝過來。他無法拔出長劍,只能後退,但就在他錯愣的瞬間,老宋和他撞在了一起,接着張修感到了一陣鑽心的劇痛從下腹傳來。
老宋竟然在臨死之前把戰刀插進了他的小腹。張修高聲慘叫,雙手一把卡住了老宋的脖子,他想把敵卒推開,把插進自己小腹的戰刀拔出來。
“老子殺了你。”老宋暴睜雙眼,用盡全身的力氣把戰刀整個推進了張修的小腹。
老宋死了,臨死前還瞪大了一漢憤怒的眼睛。張修死了,臨死前他牢牢卡住了老宋的脖子。兩個人一起倒在了地上。
霹靂火、歪把子機槍衝了上來,他們想救回老宋。張修的親衛衝了上來,他們要搶回自己的上官。
血戰,血淋淋的死戰。霹靂火像吃人的猛獸,戰斧砍倒了一個又一個敵人。歪把子機槍連殺數人,總算抓住了老宋的胳膊。但敵卒一刀揮下,砍斷了這支胳膊,歪把子機槍只拿到了半截手臂。敵卒衝了上來,他們把老宋的屍體砍成了數段,把張修的屍體搶了回去。
王正南鮮血淋漓,數處傷口不停地流着鮮血。幾個親衛攙扶着他,歪歪倒倒地退到了門樓處。
門樓兩側是石階,順着長長的石階走下去,就是環城路,環城路的後面就是傅堞。現在還有源源不斷的士卒順着這條又寬又長的石階衝上來,城牆頂上的鏖戰還在繼續,但形勢對守軍越來越不利。
華山軍的後續軍隊通過一百二十臺井闌飛速登上城牆,然後沿着城牆外側的女牆向上西門和廣陽門方向飛速狂奔,顯然是要佔據西城的另外兩座城門,並向城內逐步推進。
在正門這段三里長的城牆上,在兩軍短兵相接中,守城士卒遭到了華山悍卒血腥殺戮。現在守城士卒有的被分割包圍,陷入絕境,有的被打得毫無還手之力,正在節節敗退。雖然夏雷、呂鴻胡等人還在指揮士卒們奮力攻殺,但城牆的丟失已成定局。
王修氣喘吁吁地出現在城牆上,“正南,城牆守不住了,退到傅堞堅守吧。這樣我們可以用弓弩射擊城牆,阻住華山軍繼續從井闌登城。華山軍一旦有足夠的兵力殺到上西門和廣陽門方向,三門同攻,我們就連傅堞都守不住了。”
傅堞的防禦能力實在有限,雖然王正南用了半年多時間加固,最近又借用華山軍打到城內的石彈加固。但這道城中城還是難堪大用,尤其在華山軍多點進攻的情況下,傅堞旦夕就會失守。
王正南急促地喘息着,兩眼冷冷地盯着血腥的戰場,一言不發。
“轟隆……”
門樓在巨響中連連搖晃,接着門樓下傳來華山軍震耳欲聾的歡呼。
王正南和王修臉色劇變,不約而同地望向城下。
“外城門破了。”王修驚聽道,“正南,快下令吧,快啊……”
王正南不再猶豫,厲聲喝道:“快,放下懸門,堵住華山軍。”
“傳令,各部撤下城牆,死守傅堞。”
“告訴王茂、高封,待城*士全部撤下,即刻射擊……”王修轉身就走,走了兩步他忽然又轉身對王正南幾個親衛叫道,“馱起你們大人,快撤……”
“我最後撤下去。”王正南一把推開親衛,大聲叫道,“不要慌,邊撤邊掩護,否則會給華山軍抓到機會趁機殺到城下。”
“你囉嗦什麼……”王修手指幾個親衛,怒聲叫道,“馱上他,我們走。”
華山悍卒衝進了門洞。
門洞很長,大約有兩百尺(約今四十八米)的距離。此刻,守軍正在門洞對面手忙腳亂地關閉內城門,箭矢密集得象下雨一樣。
盾牌手衝在最前面,我不是啞巴、神駝子、八斤和一隊悍卒跟在後面。他們抱着兩具由很多枕木相連而成的戰車沿着門洞兩側急速推進。這兩具戰車高約十尺,長約十五尺,寬約五尺,就象一堵厚牆。悍卒們把戰車拖在門洞中間位置,漸漸停下了腳步,擡頭望着門洞上部。
內城門關上,門洞內的光線立時暗了下來。
“轟隆隆……”門洞裡突然傳來一陣巨響,接着門洞中間突然落下一道巨大的城門。
懸門突現。
“轟隆……”懸門準確落到了兩具戰車上,卡住了。
華山軍爲了對付懸門,特意設計了這種戰車,他們想搶在懸門關閉之前,把懸門托住,以便保證士卒們能夠繼續攻擊內城門。
我不是啞巴興奮不已,一拳打在枕木上,縱聲狂叫,“攻擊,攻擊……”他的話音未落,門洞內厲嘯四起,慘叫聲此起彼伏。我不是啞巴大駭,扯着嗓子高聲尖叫,“結陣,結陣……”
門洞兩側突然露出數道小門,潛伏在藏兵洞中的敵卒呼嘯殺出。
我不是啞巴破口大罵,“這裡也能藏人啊,找死……殺,給我殺了他們……”
華山悍卒怒不可遏,迎頭殺上。衝在最前面的敵卒愣住了,他們顯然沒想到懸門被卡住了。如果懸門落下,被困在懸門和內城門之間的敵人就會驚慌失措,他們則乘機予以偷襲擊殺。誰知今天衝出來一看,懸門不但沒關上,華山悍卒更象潮水一般衝了進來。死定了。
老高踩着敵人的屍體走到了內城門附近,我不是啞巴等人舉着盾牌護在左右。內城門上也有很多射擊孔,箭矢正在不停地射進來。
“老高,怎麼辦?是用火燒,還是用小型衝車撞擊?”我不是啞巴問道。
“澆上火油,先燒。”老高冷聲說道,“即刻稟報浮雲爲路,徵調大型衝車。”
“大型衝車?”我不是啞巴四下看看,“這門洞是夠大,但這道懸門擋在中間,大型衝車進不來啊。”
“進不來就給我撞毀它。”老高轉身指着懸門說道,“先把它撞破了,然後再破內城門。”
城牆上的守軍倉惶後撤,但能撤下去的人太少了,大部分都被華山軍的突擊部曲分割包圍。
很多人投降了,但華山軍沒有時間也沒有人看押俘虜,投降也是死。悍卒們殺紅了眼,根本不管你投降不投降,一刀砍了再說。
夏雷、呂鴻胡僅僅帶着數百人撤下了城牆,而王修不待城牆上的軍隊撤下來,就已經命令王茂、高封向城牆上展開了密集射擊。
所有井闌的出口都被長箭封鎖了,華山軍登城的軍隊暫時受阻,被堵在了井闌下層。
城內的防禦設施讓華山軍大感頭痛。這和他們原先的預想完全不一樣。本來他們以爲攻佔了城牆,就能順勢殺進,奪取山海關城,但現在環城路上被清軍挖掘了壕溝。壕溝後面還有一道堅固的傅堞,城中城的防禦佈局堵住了華山軍推進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