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凌酒笑不露齒的看着他,隨後將一包東西塞在他衣服裡,他打開一看,一包避子腸衣便毫無防備的散落了一地,路過的王府侍女見狀都紛紛掩面,紅着耳根子快速離開。
蕭摯撿也不是,丟也不是,尷尬萬分的盯着沈凌酒。
“還不快撿起來收好,難不成你想跟你的右手過一輩子?”
蕭摯:“……”
蕭摯一張臉紅得都能滴血了。
這時沈凌酒走到正在下棋的司行儒旁邊,俯身在他耳邊道:“看你屬下都憋成什麼樣子了,避子腸衣都沒用過,這樣吧……今晚王府我幫他守着,你放他一晚上假,讓他去體驗一下作爲男人的尊嚴!”
司行儒下棋的動作一頓,擡眸看着蕭摯立刻扭開的緋紅色臉頰,便道:“既然沈小姐一片好意,你和蕭禹今夜便休息吧。”
不等蕭摯下跪求情,司行儒便道:“用不完就別回來了。”
蕭摯:“……”
蕭禹:“……”
沈凌酒笑得燦爛,“對,不能丟了王府的臉。”
臨走時蕭摯和蕭禹的一張臉黑得慘不忍睹。現在他們兩人終於能體會滄九昔日絕望的心情了,不知道這麼多年,滄九是如何堅挺的活過來的,和沈凌酒朝夕相處的時光實在是太磨鍊一個人的意志了。
這夜月朗星疏,難得蕭禹和蕭摯不在,沈凌酒輕車熟路的摸到司行儒牀邊,看着他和衣而眠,她悶悶道:“司行儒你才華好,給我念首詩來聽聽。”
司行儒捉住她解他腰帶的手,目光灼灼的看着她。
“你這什麼表情,難道你也打算一輩子都跟手過嗎?你這雙手是用來指點江山、翻攪朝堂,而不是……”
不等沈凌酒說完,她就被司行儒木着一張臉扔了出去。
這一夜沈凌酒並沒有離去,而是躺在司行儒房頂,思考着一個嚴肅的問題,“他是不是真的有什麼男人方面的難言之隱?”
想着想着她漸漸睡了過去,第二日她起牀時,赫然發現她躺在司行儒的牀榻上,聞着他牀上留下的他特有的香味,當天她又幹了一件喪心病狂的事兒,她把司行儒的牀褥和枕頭偷回了沈府。
日子就這麼插科打諢到了七夕。
從不梳妝打扮的沈凌酒這日揭下了自己的人皮面具,人模狗樣的梳洗了一番,隨後又讓滄九給司行儒送了一首情詩過去,她是這麼寫的:
“美人卷珠簾,香齋景迢迢,相逢戌時間,顰蛾共良宵。”
大概意思是:戌時的時候她在御香齋等他,她打算給他一個難忘的七夕。
今晚的御香齋被她一擲千金早早的定了下來,她請走了御宴樓最好的廚子來御香齋做飯,在雅緻的樓閣頂層撲了一地新摘的杏花花瓣……爲了烘托氣氛,露臺的邊緣也用花枝做了修飾,到時候風吹來,就會有若有若無的杏花香……
七夕放花燈的人很多,天還沒黑街道便擁擠不堪了,御香齋是京都看河燈最好的地方,以前七夕她就在想若有一日有了喜歡的人,一定要包下御香齋給他一個獨一無二的七夕節。
看着河邊的少女,每個人臉上都洋溢着靦腆幸福的笑容,沈凌酒不禁希望時間過得快一些。
爲了藏住忐忑不安的情緒,她把滄九支了出去,坐在欄杆下的她帶着面巾,面巾下是一張傾城絕代的臉,她做出一副很淡定的樣子,再給自己倒酒的時候,不小心直接捏碎了一個杯子,她嘶了一聲,手心一痛,流血了。
過於用力,突出的骨節,泄露了她內心的緊張。滄九提着河燈進來剛好看到這一幕,他得出她面色緊繃,什麼也沒說,只是細心給她包紮。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
戌時的時候,她告訴自己,他日理萬機,遲了也是正常的。
亥時的時候,她想他可能忙得忘了時間,她還是堅持等下去。
夜色漸深,河對面的鳳羽閣傳來高雅清貴的琴聲,時間在等待之中被無限的拉長,沈凌酒開始的悸動和緊張,被逐漸的消磨乾淨,取而代之的是忐忑和不安。
就連滄九心底浮現了一絲焦急,不斷看着時辰,氣氛,變得越來越壓迫。
後來滄九忍不住出聲道:“昭王會不會臨時有事走不開?”
“如果他不來,他會派蕭摯過來,可是……”
沈凌酒一個人喝着酒,這時雅間外傳來了一道敲門聲。
看着推門而入的御宴樓主廚啊貴,她問:“怎麼了?”
“沈小姐,已經過了亥時了,御香齋要打烊了。”
沈凌酒目光落在她買來的花燈上,不禁神情恍惚,“時間過得真快啊。”
說完,她擡眸看着河邊漸漸稀疏的人影道:“你們走吧,我想再坐會兒。”
啊貴察覺到了氣氛不對,彎了彎身,退出了門外。
沈凌酒把玩着酒杯,聽着對面一直沒有間斷的琴音,淡淡的自言自語道:“小時候我長得醜,很多玩伴不跟我玩,我便養成了凡事多主動的性格,主動了這麼多年,都變成了習慣,也不會覺得主動是件難爲情的事兒。可是今晚……”
她後半句話哽咽在喉嚨裡,一直以來無往不勝的法寶卻讓她嚐到了有史以來的疼痛。
等待最能磨練人的耐性,也最能消耗人的耐性,伴隨着一陣時節雨的傾落,原本喧鬧市集一瞬間變得格外安靜。
這樣的靜,讓沈凌酒第一次聽到了自己的心跳聲,慌張,不安,和害怕。
滄九知道她性格,也不勸她,只是拿了傘給她遮住。
突然下的雨,讓行色匆匆的人都找了避雨的樓閣躲着,人羣再一次被留滯在七夕的氛圍裡,可惜亥時已過,這已經不是七夕了。
這時,沈凌酒走到雨中,將事先準備好的‘夜明燈’放出來,滄九震驚的看着她掀開一塊黑色的布,佈下面是個巨大的鳥籠,裡面是上千只螢火蟲。
沈凌酒抿了抿脣,眼底浮現了一絲淡淡的傷疼。
滄九從未見過這樣的沈凌酒,一時之間知覺比被拿刀在他身上凌遲了還要痛苦,以前她總是大大咧咧一副永遠沒有心事的樣子,活得豪放灑脫,沒心沒肺,如今他才發現,她也有溫柔似水,也有愛而不得脆弱不堪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