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凌酒瞪他一眼,理所當然的秀恩愛道:“不服氣啊?不服氣你也找一個入得廳堂,下得廚房,看得《風月寶鑑》,耍得了流氓的媳婦啊!這麼羨慕,你也趕緊找個會偏心,會給你分肉的娘子啊!”
文璽噎了噎,竟然無言以對。
蘇玉樓抿脣忍着笑,看到文璽哀怨的眼神時,他忽然將頭埋在了飯碗裡。
文璽:“……”我又不是什麼洪水猛獸!你至於麼?
用過飯後,沈凌酒從船艙裡拿了弓箭帶着小包子去船頭射魚,小包子力度不夠,連弓都拉不開後,沈凌酒一臉頹廢的放棄了。
蘇玉樓和司行儒下了幾盤棋總是棋差一步後,也一臉頹廢的放棄了。
他拿過沈凌酒的弓箭射了幾箭皆是小魚後,又興致缺缺的放下了弓箭,剛準備回船艙去補眠,擡頭就看到文璽走了過來。
文璽頭髮高挽,換了一身玄色胡服,立領窄袖襯托高挑身材,流露出一絲英氣,眉眼間帶着尚未褪去的一絲輕笑,“怎麼,不打算見識一下我的箭術?”
蘇玉樓怔住,“文將軍從軍多年,箭術自是比我上乘。”
文璽哈哈大笑,看他的眼神深沉起來,“蘇聖過謙了。”
蘇玉樓無奈只好站在船頭,看文璽在湖中尋着目標。
沈凌酒走過來下巴擱在蘇玉樓肩膀上,笑嘻嘻的問:“師父,你臉色不太好,瞧着像是腎虛啊?”
蘇玉樓掙脫開她,臉色青白交替之際,文璽又斜倚過來,手搭在他的肩旁上,擡手從他光潔的下巴上輕浮地掃過,於是蘇玉樓青白臉色又化作赤紅一片。
“哈哈哈,師父,你這個反應好可愛啊。”沈凌酒捧着肚子歪在一旁笑個不停。
他冷哼一聲,一把奪過文璽手中的弓箭,搭箭拉弓,力道用到極致,幾乎將整張弓拉成滿弧,隨即一箭射出,以雷霆萬鈞之勢直接射向湖中。
文璽愕然,因爲這一箭射下去許久都沒反應,等蕭摯掠到湖中將箭羽撈出來時,赫然發現箭頭釘在一條三四斤重的草魚身上,草魚的肚腹直接被射穿了……
“我……我認輸……”
一陣沉寂之後,文璽之無奈地嘆了口氣,招手喚來蕭摯:“魚拿來,我去煮。”
“站住!”
文璽邁出的腳步被蘇玉樓的一聲斷喝制止,他丟開長弓,轉身就走:“我射的魚當然是我自己煮,你要吃自己射去!”
看着拿魚翩然而去的蘇玉樓,沈凌酒拍拍文璽的肩旁,臉上浮現出那種安撫的表情:“表哥,我相信你,你可以的。”
文璽:“……”
沈凌酒望着船艙裡冒出的青煙,一陣嘆息,“希望我師父不要將船艙燒了纔好。”
文璽也拍拍她的肩膀,調侃道:“我以爲你更擔心,他燒的魚怎麼吃。”
沈凌酒聞言,頓時垮下一張老臉,“表哥,我記得不錯的話,好像你的廚藝也不怎麼樣?”
文璽善解人意的笑笑,“表妹放心,一會兒非要在我和他之間選擇的話,吃我煮的魚,你活着的希望還是要大一些的。”
沈凌酒的一顆心瞬間沉到了谷底,她能不能不要這種希望?
她雙腿發軟的扶着欄杆,“我覺得我上輩子肯定做了什麼很了不起的孽,身爲一個本該養尊處優的嫡出小姐,歷經了寄人籬下,顛沛流離,醜得人神共憤,每日在口水中掙扎求存,歷經各種生死磨鍊考驗,好不容易修得正果,該吃的苦都吃完了,成爲坐擁半個江山的攝政王夫人,此刻爲了不得罪人,竟然要在師父做的魚和表哥做的魚之間選一樣吃,這簡直是江山級的災難。”
她自言自語悲痛不已的瞬間,文璽已經射到了一條和蘇玉樓那條重量不相上下的鰱魚,等她回過神來,想要掰掉文璽的弓箭時,文璽已經提着魚歡喜的和蘇玉樓擠廚房去了。
廚房裡,文璽將魚清理乾淨時,蘇玉樓的水煮魚已經下鍋了,文璽端着魚,擠着蘇玉樓站在,忽然她湊近蘇玉樓耳邊曖昧地低語:“蘇聖,你忘了放姜蒜了。”
不知有意還是無意,說完這話後,蘇玉樓慌忙扭頭的瞬間,她嘴脣輕輕擦過蘇玉樓的耳垂,那感覺,像是她故意在他耳垂上啄了一口一般。
蘇玉樓渾身大震,一張臉頓時紅了個透。他自小受師父教誨,最是嚴守禮教,何時與人這般親近過?尤其面前的還是個男人?
蘇玉樓覺得全身都熱了起來,他正要提醒文璽和他保持一定距離,轉頭卻發現,面前的男人竟然笑若春風,好像什麼也沒發生過一樣。
蘇玉樓眸光一冷,幽幽地掃向雲淡風輕的文璽:“靠得如此近,文尚書不覺得熱嗎?”
文璽訕訕地笑笑,“此刻卻是有些熱了。”說着她看向鍋裡,“蘇聖當真不放姜蒜嗎?”
蘇玉樓這才慌忙將姜蒜都丟進鍋裡,見他此舉,文璽不禁想笑,“那些個藥材,種類繁多,藥性不一,熬製的順序和時間長短都需要嚴格控制,也不知蘇聖是怎麼做到從善如流的。畢竟在我看來,區區廚藝相較藥理而言,簡直就是小巫見大巫。蘇聖廚藝數年如一日的毫無長進,也是挺難得的。”
蘇玉樓被他譏諷得臉色鐵青,他甩了甩袖子,“讓文尚書見笑了。”
文璽紈絝一笑,“別生氣,指不定我做的比你還難吃。”
蘇玉樓:“……”
一炷香後,廚房着火了。
看着慌忙從廚房裡出來,臉上烏黑,一身狼狽的文璽和蘇玉樓,司行儒扛着小包子淡定的上了其他畫舫。
文璽和蘇玉樓頗有些目瞪口呆,這……應該誇司行儒神機妙算早有準備呢?還是該罵他小人之心,信不過人呢?
船頭的沈凌酒聽到走水這個消息時,立刻有一種得以重生如暖融春風般撲面而來的喜悅感,她一臉被無罪釋放了的表情,那笑容太耀眼,興奮之情擋也擋不住。所以文璽和蘇玉樓看到時,心裡的沉重和打擊是雙倍的。
後來很久之後,文璽醉酒了才吐露出那次畫舫的燒魚事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