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公明來回踱了幾步,心中積鬱難以發泄,“此等昏君,哪怕我這個官不做了,也要爲慕寒和大哥大嫂討回一個公道,欺人太甚,欺人太甚啊!”
沈夢煙也小聲的啜泣着,三嬸在一旁拍了拍她的背脊,兩人抱成一團。
滄九站在沈煜書身邊,幾次想開口說點什麼,最後都忍住了。
沈凌酒哀哀的收回視線,有些疑惑,怎麼沒看到二嬸呢?這種打臉的時候看不到她還真是不習慣,就在她發呆的瞬間,司行儒拉過她的手,用溫暖的大掌包裹着她冰涼的手,其實她想告訴他,她並不難過,但還是忍不住爲沈慕寒惋惜,畢竟一個天才少將,本該前程似錦,卻英年早逝,鮮活的生命和滿腔抱負都葬送在骯髒的陰謀裡,她努力做出一個強顏歡笑的樣子,司行儒看到後,不知爲何抽了抽嘴角。
沈凌酒:“……”
沈煜書眼眸依舊冰冷只是多了些沉鬱的憂傷,面對泣不成聲的昭和公主,語調平穩地問道:“那麼現在昭和公主出來,是想做什麼呢?”
昭和公主與他犀利的視線相交片刻卻無退縮之意,“出來還沈府一個公道,去大理寺立案,爲沈將軍平冤昭雪!”
沈煜書挑起一抹寒至極處的冷笑面上殺氣震盪,“你覺得我沈府現在還需要這個所謂的正名嗎?”
昭和公主態度強硬,“需不需要是一回事兒,我只求盡力,無愧於心。”
“哥,你也別太較真了,這一切也不是昭和公主的錯,她也有她的難處,事情都發生了,怨她也沒用,這筆賬,我們應該進宮向皇上討一個公道,二哥蒙冤受屈這麼多年,當下是趕緊爲他平冤昭雪,還他一個公道。”
說着沈凌酒將昭和公主扶起來,“你還好吧?”
昭和公主眼睛紅紅的,聲音猶在發顫,“對不起……對不起。”她悲慟得不能自已,“這些年我也不好過,可我沒有辦法,我等這一天等了十年,我欠你們沈府的,你要要怎麼責罵我,我都不在意,只求你們讓我爲慕寒做完這最後一件事。”
隨着昭和公主的這句話,沈煜書瞳仁收縮冰刺般深深地盯在她臉上半晌未有片刻移動。
沈凌酒回頭看着昭和公主,這般近距離看,才發現她是如此清瘦,想來這些年她一直活在內疚中,不由心中酸楚勸道:“哥……”
昭和公主擦乾眼淚,靜靜地凝望着他。
再去看文璽他那張俊秀的臉龐沉得象被墨染過一樣全身的寒氣幾乎可以下好幾場冰雹。
沈世仁咬緊了牙根臉上閃過一抹恨恨之色彷彿心中的怨悶之意無法完全被壓抑住。
沈煜書無聲無息地站了半晌最後還是淡淡地應了一聲:“嗯。”
迎上對方瞭然的眼,昭和公主又是一拜,道了聲謝謝之後,她轉身從侍女的手中拿過兩樣東西,一副畫卷和一個玉佩。
她將畫卷遞給沈凌酒,把玉佩給了沈煜書,目光頗爲不捨道:“這是他的東西。”
沈凌酒接過畫卷便展開看了起來,沈慕寒長什麼樣子,她是一點印象都沒有了,不過看到畫卷那一刻,記憶深處的模糊身影逐漸有了輪廓。
沈慕寒生得好看,眼如星月,眉似山巒,帶了幾分世家公子的風流昳麗。一身盔甲的少年騎在馬背上神色端正嚴肅,一雙眸子直視前方,氣勢如刀一般銳利,直逼人心。
能將一個男人畫的如此傳神,想來這昭和公主是暗戀二哥的吧?
想完,她搶過沈煜書拿在手裡摩挲的玉佩,那玉佩被撫摸得十分光滑,一看就是貼身佩戴之物,“這是二哥的?”
沈煜書擡起一隻手面色陰沉地拿走,收起來,沈凌酒哼了一聲,不高興的噘着嘴。
文璽走過來也端詳了一番畫作,拍了拍她肩膀道:“那時候你還小,對慕寒沒什麼印象,所以你不能理解,煜書和慕寒的深刻感情。”
沈凌酒:“……”
對立期間,沈煜書對昭和公主始終保持着冷洌的視線,被沈凌酒這麼一攪後,他飄渺的聲音傳來,“慕寒的屍骨在哪兒?”
昭和公主努力穩住支離破碎的表情,“就在城外的芙蓉莊園,我想等大理寺受審給他昭雪了,再扶柩回京,榮歸故里……”
“扶柩回京,榮歸故里?”沈煜書面上緊繃的表情在聽到這句話後終於寸寸龜裂,毫不掩飾的落寞一涌而出,眼底的哀傷足以將在場的人都擊潰。
聽到他極爲諷刺的聲音,昭和公主垂下頭,咬緊下脣,攏在衣袖裡的雙手都忍不住微微發抖。
沈凌酒咳了咳說道:“這樣吧,哥……你去寫份奏疏,明日早朝我們一同進宮面聖,雖然只是走個過場,但也要在文武百官面前讓皇上承認他昔年犯下的錯,給二哥正名,沈府蒙冤十年,也該告一段落了。”
“阿酒說的不錯。”
文璽拍了拍沈煜書的肩膀,沈煜書沒有說話,算是默許了。
沈煜書走後,沈凌酒吩咐下人帶昭和公主去偏院休息。
沈府的人也都唉聲嘆氣的競相撤離。
沈凌酒回頭對司行儒道:“今晚我想宿在聽雨軒,你留下來嗎?”
司行儒沉默了一下,點了點頭。
“表哥,你也留下來吧,今晚陪陪我哥。”
看着沈凌酒似悲非悲的神情,文璽擡眼看司行儒並未表態,便答應下來。
走出大堂,往聽雨軒走的時候,文璽同沈陵酒說道:“你別看你哥整日板個臉,骨子裡卻是很看重感情,我覺得他一直都陷在慕寒蒙冤,慘烈犧牲的陰影中沒有走出來,比沈老將軍還要嚴重。”
沈陵酒看着沈煜書欣長落寞的背影,感觸良多。
雖然真相大家都猜得七七八八,可被人說出來,即便時隔這麼多年,這種震撼和坍塌般的痛苦不是靠給個公道就可以治癒的。他需要時間需要慢慢去調整和接受。
是夜,沈凌酒,滄九,文璽,司行儒,沈夢煙,昭和公主幾人在聽雨軒喝酒,沈煜書死活喊不出來,衆人也就放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