龐覺被一腳踢翻在地,看着他臉着了地,衆人都不禁倒吸一口涼氣。
容華笑了笑,托腮,勾着嘴角揶揄,“若不是連日以來的風雪,馬車的頂棚怕是都要被她拆了。”
滄九自然而然的點頭,見怪不怪。
青桐:“……”
打了幾個回合後,忽然沈凌酒招式驟然一變,閃着寒光的利刀自下而上再次揮向龐覺的脖頸,關鍵時刻,龐覺險險一偏頭,寒氣逼人的刀鋒幾乎貼着鼻樑擦過,龐覺再次和死神擦肩而過,他忽然發現能在這個女人手下躲過幾刀已算不幸中的萬幸,他被打得狼狽不堪,連連後退,“我們初次見面,又不是血海深仇,姑娘你有必要刀刀致命嗎?”
“誰讓你朝我夫君下手呢?今日我便砍了你的手好了!”
龐覺說話的瞬間,沈陵酒的刀鋒倏地劃破他的胳膊,一道血液飛散,灑落在雪地上。
一見血,驚住的轎伕們才反應過來,紛紛手忙腳亂地丟下轎子,向後方逃去。
四周的氣氛徒然緊張起來,龐覺吃痛,悶吭一聲,抹了一把手臂上的血,正要提刀再次迎上時,卻發現沈陵酒已經收了刀,急急的朝着轎子走去。
龐覺順着看過去,發現原來是轎子的簾子被風掀到了一旁,露出了躺在裡面的男人,因爲方纔的搖晃,包裹着他的被褥下滑,一邊手臂無力的垂下,猶如綢緞的長髮半掩着白玉似的面容。
一時間場面有些定格,冰天雪地裡,龐覺深深皺起眉頭,這張面孔好像在哪裡見過,腦海中忽然閃過什麼,他直接愣住,“司行儒——?”
他便是大燕的昭王無疑了,早年間西禹和大燕交戰,那時候他在戰場上,還只是個吹號角的,恰好參與了風城谷一役,那一戰,司行儒僅帶了三千將士便將西禹三萬大軍逼退至淺水灣一帶,西禹軍隊除了他幾乎全軍覆沒,鮮血染紅了整個水灣,他到現在都還記得,當時屍山遍野,那毛骨悚然的場景。
若這昭王是這個女人的夫君,那麼……她就是大燕的昭王妃?
難怪太子要他秘密搜尋昭王妃的蹤跡,原來昭王妃真的帶着昭王來到了西禹。可眼下雙方直接暴露了身份,這昭王妃又有容殿下護着,怕是不好辦了。
這時,那些士兵又衝上來,沈凌酒動作不停,行雲流水般將接二連三衝上來的士兵擊倒,直到一個粗狂的聲音忽然插進來:“都退開!”
話落,一柄彎刀鏗鏘一聲撞上龐覺的陌刀!將馬背上的龐覺差點摔下馬。
沈凌酒將轎子的簾子放下,回頭便看到一頂華麗的轎輦擡了過來,輦車上的女人雍容華貴,頭上斜簪一支碧玉玲瓏簪,綴下細細的銀絲串珠流蘇.容貌秀麗之極,如明珠生暈,美玉瑩光,黑羽大氅在薄雪中飛揚。
走在她前方的男人,騎在馬上,那人身形高大健碩,兩條長腿大大嘞嘞地分開夾住馬肚,腳上是厚實的鹿皮牛角靴,他的面容輪廓極深,蜜色皮膚,嘴脣削薄,鼻樑高挺,眉角有一條細長的疤痕,這爲他添上了幾分野性和不羈,他運氣收手的瞬間,方纔擲出去的彎刀,“咻……”的一聲回到他手上。
龐覺臉色蒼白,立刻帶着衆人跪迎,“參見長公主殿下!”
容華微微欠身,算是行禮了。
其餘人也跟着微微欠身,唯有沈凌酒筆直的站着,對她對視。
沈凌酒自問閱人無數,但面前這個長公主的心思她竟一點也看不透。當她明明在笑時,卻無端叫人生出威壓之感,好像自己的心思在她面前根本無所遁形,甚至覺得自己已經成爲砧板上待宰的魚。
長公主身前的帶刀侍衛,衝着龐覺的隊伍,厲聲喝道:“把你們手裡的刀收起來!全部退後!”
士兵們有些遲疑,手足無措的看向龐覺。
“這是怎麼回事?”長公主問道。
“回長公主的話,卑職奉太子口諭在城內搜尋大燕過來的可疑之人,怕有細作趁着戰亂來到王城,竊取機密。這才和容殿下的人起了衝突。”
龐覺捂着手臂上的傷,脣色蒼白的回話。
長公主嫣然一笑,“所以,龐統領是懷疑這幾位從大燕來的人是細作了?”
龐覺神色緊繃地看向長公主,目光不時落在司行儒的轎子上,司行儒已陷入在沉睡中,眼睫緊閉,對四周的情況一無所覺。
“這幾位確實是從大燕來的,而且……卑職若是沒有猜錯的話,轎中乘坐的男人便是大燕擁有最高權勢的昭王!眼下戰亂紛飛,大燕和西禹水火不容,如此,長公主覺得應該放行嗎?”
龐覺聲音冷硬,面部線條緊繃。
細雪漫天而下,兩方人劍拔弩張地對峙着,龐覺的人重重包圍着沈陵酒。
長公主觀察着在場的所有人,目光在沈陵酒身上停留許久,沉思了數息,搶在容華開口之前,意味深長地說:“我想龐統領是誤會了,這昭王以及昭王妃是本宮邀請來西禹做客的,當做上賓款待,龐統領還是去別處查看細作吧。”
龐覺:“這……?”
“怎麼,聽不懂長公主的話嗎?”容華臉上的隨意斂去,神情轉爲凜然。
周遭的氣息一瞬間變得危險起來,龐覺沒想到太子私下要找的人是昭王,長公主顯然一早便得到了密報,知道容殿下將昭王帶到了王城來,昭王身份雖然被他識破,長公主卻沒有絲毫要掩飾的意思,反而大大方方的承認了。眼下跟長公主搶人是不明智的決定。龐覺咬緊牙關,鐵青着臉站到一邊,道:“放行!”
一聲令下後,所有王城禁軍退到一邊,幾個轎伕見沒事兒了又回來擡着轎子。
龐覺沒急着走,只望着這一行人的背影,摸着下巴一臉深思地低語,“這昭王爲何一副昏迷不醒的樣子?像是得了不治之症,昭王和昭王妃來這裡的目的是什麼?現在邊關戰事吃緊,這種敏感人物都要嚴加監守起來,長公主爲何要淌這渾水?難不成長公主是想扣押昭王和昭王妃用來威脅大燕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