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映湛進到溫悅汐房間的時候,裡面已經站滿了人,數十個太醫、宮裡的太監、王府候命的下人……以及,溫悅汐的叔父溫韋良。
衆人見段映湛進來,連忙齊齊行禮,“見過世子殿下。”
“免禮吧。”段映湛未作停留,徑直走向內室。
繞過屏風,段映湛終於看到溫悅汐,此刻她正半躺在牀上,身子靠在段蔚予的懷中,而段蔚予手中端着一碗黑乎乎的湯藥,顯然是在喂她喝藥。
看到段映湛進來,溫悅汐嘴角扯起淡淡一笑,“來看我的人都走了好幾撥兒了,你現在纔來,可真夠朋友。”
見溫悅汐還有心思跟自己開玩笑,段映湛的心裡也是放鬆了一些,但是看她這副虛弱無力的樣子,想必身體狀況並不是很好。
段映湛默了一瞬,正待開口,外間裡卻又是傳來了衆人的見禮的聲音,“見過太子殿下。”
溫悅汐聞言輕聲道:“說你晚,我這個未婚夫來得竟比你還晚,這樣的未婚夫還要來做什麼?”
段映湛沉默不語,要說之前他還有些懷疑,溫悅汐是否真的放下了段懷瑾,那現在他是深信不疑了,他看得出溫悅汐是真的不想要這門婚事了,可是這門婚事並非是她不想要就能不要的,連太子都無可奈何,她能怎麼辦?
正這般想着,太子段懷瑾已然快步走了進來,“見過皇叔。”
段蔚予淡淡應了一聲,繼續喂溫悅汐喝藥,而溫悅汐卻未張口,她徑直擡手接過段蔚予手中的藥盞,道:“既然要喝,索性一口氣喝完罷了,這樣一點點的,對我也是一種折磨。長痛不如短痛,當斷則斷。”
段映湛聽了溫悅汐這話,心中覺得有些奇怪,好像她的這番話並非是說這藥,而是另有所指。
但見溫悅汐端起藥盞,微微仰頭,一口氣喝完了所有的湯藥,然後疾聲嚷道:“苦苦苦……”
段蔚予聞聲已然拈了一顆蜜餞遞到溫悅汐的嘴邊,溫悅汐低頭咬住,貝齒輕輕擦過段蔚予的指尖,留下了她的口水。
在段映湛和段懷瑾驚異的目光中,段蔚予淡定自若地取了一旁小案上放着的素巾來擦手。
段懷瑾幾不可察地微微蹙了一下眉頭,然後纔開口問道:“不知郡主的情況怎麼樣了?”
溫悅汐抱着盛滿了蜜餞的琉璃盞,頭都不擡地應道:“暫時還死不了,以後就難說了。”
段映湛聞言,一顆心不安地跳了一下,卻兀自用輕鬆的語氣道:“別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
溫悅汐拈了蜜餞入口,擡眸看着段映湛,神情很是認真,“我沒開玩笑,外面都是太醫,不信的話,你去問問他們。”
段映湛頓時眸光一沉,爲什麼,她能把性命攸關的話說得如此輕鬆?
而段蔚予只默然坐在溫悅汐的牀邊,似有所思的樣子,並未開口說什麼。
這個時候,外面傳來了谷易遊的聲音,“王爺,屬下有事稟報。”
段蔚予聞言正要起身,卻是被溫悅汐伸手扯住衣袖,段蔚予低頭看她,溫悅汐眸光水潤,聲音輕軟,“快點回來。”
段蔚予輕輕拍了拍溫悅汐的手,輕聲道:“知道了。”
一個人在生病的時候是非常軟弱的,這個時候的溫悅汐格外依賴段蔚予,而從昨天晚上到現在,段蔚予也一直都守在溫悅汐的身邊並未離開過。
待段蔚予走出去之後,段懷瑾看着牀上的溫悅汐淡淡開口道:“母后的意思是,讓你儘快搬回侯府去住,你在皇叔這裡住着,連個能伺候你的侍女都沒有。尤其你現在這樣,身邊少不了伺候的人,皇叔這裡都是男人,照顧你也不方便。”
溫悅汐還未開口,段映湛連忙道:“搬回侯府去住的事情還是別太着急了吧,她現在身子虛弱,怕是不能折騰,還等身體好一些了再說。”
段映湛知道,溫悅汐是極不願見到侯府的那些人的。
然而他的話音剛落下,就聽到溫悅汐開口道:“我會盡快搬回侯府的。”
聽到這話,不止是段映湛,就連段懷瑾都有些驚訝,剛剛看她那般依賴皇叔的樣子,她竟捨得離開這裡,搬回侯府去住?
而此時,屏風後人影閃過,段蔚予從外間走了進來,溫悅汐擡眸看着他,他應該都聽到了吧?
待所有人都離開之後,段蔚予這纔開口問溫悅汐,“打算什麼時候回去?”
“後天。”
“自己小心一點。”
“我知道了。”
段蔚予伸手拿起溫悅汐放在枕邊的一張紙,上面左右兩邊分別寫着:逐惡、退婚。
她主意已定,自己又何必阻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