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蔚王和蔚王妃來了,那羽陽就先告辭了。”只聽得羽陽郡主語氣生硬地道。
說完也不待段映湛和溫悅汐他們應聲,便是徑直快步走了出去,倒是叫溫悅汐一臉莫名。
“她怎麼了?你們兩個說了些什麼?”溫悅汐看着羽陽郡主快步離開的背影,有些納悶地看着段映湛。
段映湛只是搖了搖頭,什麼都沒說。
但是片刻之間,溫悅汐卻已經猜到了,這羽陽郡主如此冷傲,她能主動來找段映湛,就證明在她的心裡,段映湛已經佔據了一些位置。今日她來找段映湛,只怕並不僅僅是爲了說服他離開道觀回慶王府去。
這是他們兩個的事情,溫悅汐自然不好多問,便是轉而道:“怎麼樣,這做道士的滋味兒如何?”溫悅汐一邊說着,一邊上下打量了一下段映湛,他的身上倒是規規矩矩地穿着道袍,但是一舉一動,絲毫沒有一點道士的樣子。
聽到溫悅汐這樣問,段映湛立刻叫苦不迭,“別提了,我之所以來道觀修行,就是因爲知道他們並不戒酒肉,誰知道我來了這將近半個月了,卻一點肉沫都沒見到,更別說是酒了。”
溫悅汐橫他一眼,“你以爲道士都能隨意地喝酒吃肉呢?他們講究素食,肉是濁物,雖然不禁,但是平日裡也是少吃的。”
“別提了,你看我這臉色,光吃素食,吃得臉色都變青了。”
段蔚予看着他,道:“那正好,你父王和母妃正託我來勸你回去呢,不想吃素,那就趕緊回去吧。”
段映湛卻是徑直盤腿在牀上坐下,“旁人不知道也就罷了,難道你們兩個還不知道嗎?我哪裡是真的要做道士,不過是嚇唬一下我父王和母妃罷了,這樣他們就更容易答應我跟宓兒的婚事。顯而易見,他們並不想要一個做道士的兒子。”
溫悅汐兀自在房間裡的那張木椅上坐下,看着段映湛道:“那這半個月也過去了,你這決心表的也差不多了,可是,你還沒有跟你父王和母妃說你的訴求啊?你不說,他們怎麼能答應你呢?”
“這你就不懂了吧?這是先給他們一個下馬威,讓他們心裡有個譜,等之後我提出要求的時候,他們才更容易答應。”
“行啊你,段映湛,憋得夠嚴實的,我們這一路上從飛雲山莊回來,你竟一個字都沒有透露。”
聽到溫悅汐這樣說,段映湛嘿嘿一笑,“怎麼樣?聽到我要出家做道士的事情,是不是很震驚?”
“並沒有,你這舉動背後的深意很顯而易見好嗎?你以爲你父王和母妃看不出來呢?他們爲什麼一直晾着你,你不知道啊?”若慶王和慶王妃不知道段映湛這是什麼意思,他們早就來找段映湛了,很顯然慶王和慶王妃現在正跟段映湛比誰能坐得住。
“我知道,他們認爲我這是在威脅他們,我還真就是在威脅他們了,只要他們不介意我一直在這道觀裡住下去,那就隨他們意了。”
溫悅汐聞言,含笑擡眸看向站在一旁的段蔚予,“我看這慶王和慶王妃交給我們的事情,我們是辦不到了,我們也別在這裡浪費脣舌了,走吧,回去了。”
說着,溫悅汐站起身來就要走,卻聽得段映湛道:“哎哎,先別走啊,好不容易來一趟,坐會兒再走。”段映湛在這道觀之中住了將近半個月了,日子算是一天天地熬過來的,日子實在是無聊透頂,如今段蔚予和溫悅汐好不容易過來,能有人陪他說說話,哪那麼容易就放他們走。
見到段映湛這樣,溫悅汐用不信任的眼神打量了一下他,這才道:“就你這樣沉不住氣,我真是擔憂你還能堅持多久。”
“小看我了不是,我告訴你,只要我下定決心做這件事,那就不會做不成。”
段蔚予和溫悅汐到底也沒有陪段映湛聊多久,便是起身要走了,段映湛依依不捨地把他們二人送出房門口,“別忘了,時常過來看看我。”一個人在這裡真的是太無聊了。
溫悅汐只覺得他這一臉的可憐相很像是某種汪汪叫的動物,於是不禁笑着道:“那要不要我下次來的時候給你帶跟骨頭啊?”
“溫悅汐!”段映湛咬牙切齒道。
段蔚予和溫悅汐回去之後,自然是告訴慶王和慶王妃,他們勸不動段映湛,如果想要段映湛回來的話,他們最好親自過去看看。
但是慶王和慶王妃知道段映湛究竟要做什麼,所以他們也不肯輕易妥協,兩邊就這樣僵持着,眼看着一個月過去了,慶王和慶王妃也沒有去青元觀裡見段映湛。
而爲了避嫌,段蔚予和溫悅汐也很少去道觀裡見段映湛,只是從許宓寫來的信裡,知道了這件事已經傳到許宓的耳中了,字裡行間多少透露出了些擔心。
溫悅汐卻覺得這次段映湛的勝算很大,他並不是那中半途而廢的人,既然已經開始做了,就肯定要達到目的爲止,所以溫悅汐已經預料到,這次對峙,最後勝利的一定會是段映湛,畢竟哪對父母能夠贏過自己的孩子呢?
只是現在,還需要段映湛繼續堅持。
在這樣的日子裡,天氣越發冷了起來,而段映湛在那青元觀裡也呆了一個多月了,被召進京城的羽陽郡主也至今沒有離開京城,大家似乎都在等待着最終誰會讓步。
溫悅汐站在窗前,看着外面冷風呼嘯,那乾枯的樹枝被狂風吹得在空中亂顫,好似隨時都會折斷一般,天空陰沉着,分明是上午,卻好似傍晚一般。
昨晚問起段映湛,有關於啓辰國那邊的事情,據他所說,溥承蘊自從回去啓辰之後,並沒有什麼特別的舉動,一切都跟以前一樣,依舊做他的閒散七皇子,彷彿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半年之約,說短不短,可也實在算不上是長,溫悅汐不知道溥承蘊究竟是已經有了計劃,還是毫無頭緒。半年的事情,他真的能做到承諾的事情嗎?要知道,擺在他眼前的困難可不止是一兩個那麼簡單。
溫悅汐不得不替自己的朋友擔心,如果溥承蘊無法完成半年之約,或者他根本就中途放棄了,那對藺玉來說實在是一個不小的打擊。
所以對比段映湛和許宓來說,溫悅汐更擔心的自然是溥承蘊和藺玉。
正如溫悅汐預料的那般,在段映湛和他的父王母妃之間,先退讓的果真是慶王和慶王妃。
就在這個冷風呼嘯的陰沉天氣裡,慶王和慶王妃終於來到了青元觀,他們算是看明白了,這一次映湛是鐵了心的,再這樣耗下去,毫無意義,映湛絕不會主動回去慶王府,那便只有他們來找他了。
而段映湛早就等着這一天了,甚至都已經想好了,等見到自己的父王和母妃之後,他要怎麼開口說話,該以什麼語氣、什麼樣的神情……
“外面如此狂風呼嘯,二位施主一路辛苦了,快請坐。”段映湛也果真像模像樣地做出一個道士的派頭來。雖然他並不真的道士,但是這些日子在這道觀裡見得多了,也自然學會了一些,如此假模假式地做起樣子,倒也是十分相像。
聽到自己的兒子稱呼自己爲‘施主’,慶王真是氣不打一處來,怒聲道:“行了,別在這裡裝樣子了,說吧,你究竟想要怎麼樣?”
段映湛原本是想要了一套說辭的,但此時,他卻突然間改了主意,突然跪在了自己父王和母妃的面前,誠懇地道:“兒臣沒有別的所求,只想娶宓兒爲妻,還請父王和母妃准許。”
這個是慶王和慶王妃在來見他之前就已經料到的了,所以此時聽到他這樣說,並不很意外。
“你這樣想,可是許宓呢?她同意嗎?當初解除婚約,她是點頭同意了的,這難道不正是說明她並不像嫁給你嗎?”
“宓兒那裡,自有我去想辦法,只希望父王和母妃能夠先答應我,讓我沒有後顧之憂。”
“可是,兒子,你心裡也很清楚的啊,許宓她並不適合我們慶王府,她根本就不適合嫁入皇室,這並不是身份的問題,而是……格格不入,你懂嗎?”
段映湛心想說,那個羽陽郡主跟京城裡的這些人也都是格格不入了,您倒是不說,但是今日這個機會,他也不願意說這樣的話來惹怒自己的父王和母妃,於是只按下不提。
“所以,我已經想了一個法子,我跟宓兒成親之後,會搬出慶王府。不過請父王和母妃放心,我們並不搬到遠處去,只在京城郊外尋一處宅子住下,並不耽擱什麼。”
“映湛,你!你怎麼能這樣想?”搬出慶王府?他可是慶王府唯一的世子,將來是要繼承王位了,而他卻要搬出慶王府,到別處去住,這豈不是叫旁人看笑話。
“我這也是無奈之舉,父王和母妃不喜歡宓兒,而我又放不下宓兒,那將來就只能分開住了,這樣無論是對父王還是母妃,抑或是宓兒都只有好處。”
慶王和慶王妃料想到段映湛肯定會跟他們提起跟那許宓的婚事,可是卻怎麼都沒有料到,他竟然有了要搬出慶王府去住的主意,這讓他們大爲意外,根本不能接受。
“古往今來就沒有這樣的道理。你身爲慶王府的世子,成親了,卻要搬出王府去住,你讓旁人看了怎麼想?還以爲我跟你父王故意欺負你媳婦呢。”
段映湛卻是道:“說不上欺負,但你們也的確不喜歡她。將來我娶了宓兒之後,你們肯定也不會給她好臉色的,既然住在一起,大家都不開心,那索性分開住好了,我並不覺得這有什麼不妥。”
慶王暗暗壓下心中的怒氣,沉聲道:“如果我不答應呢?”
“那就沒有辦法了,你們不同意我娶宓兒,但我又只想娶宓兒,肯定是看不上其他女子了,那我一輩子註定是孤苦無依,還不如提前修行,我就只要在這道觀裡一直住下去了。”
慶王聞言一下子站起身來,指着段映湛道:“臭小子,你以爲我拿你沒辦法了是吧?竟然說出這樣的混賬話來。”
段映湛卻是擡起頭來直視着自己父親的眼睛,“父王和母妃定然以爲我是在胡鬧,是在威脅你們,不過,我說的都是真話,任你們信也好,不信也罷,如果娶不到宓兒的話,我寧願在這道觀裡一輩子修行,真的。”
慶王妃心中一寒,自己的兒子,她怎麼會不瞭解,映湛這般神情,並不是在說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