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本也是隨口這麼一說,她哪裡來的多餘的精力去理會溫悅汐的身體,不過是湊巧,溫悅汐此時恰在這裡罷了。
待那太醫退下之後,皇后先是看了太子妃一眼,繼而卻是對溫悅汐道:“蔚王妃與蔚王成親的時日也不短了,這事還是多放在心上些,畢竟蔚王的年歲也不小了。”
而溫悅汐聞言卻只是微微低着頭,沒有言語。而在皇后看來,她這不過害羞罷了,所以也就揭過不提。
不過溫悅汐心裡卻很明白,皇后娘娘這番話明面上是對自己說的,但實際上,卻是說給坐在旁邊的太子妃聽的,皇后娘娘纔沒有心思去管自己和段蔚予有沒有子嗣呢。
所以說,後宮裡的女子真是太無聊了,每天除了勾心鬥角,就剩下生孩子了。
太子妃坐在一旁亦是微微低着頭,臉上神色恭謹中帶着些許的畏懼,眸底卻是藏着深深的失落和擔憂。
溫悅汐起身告辭的時候,太子妃亦是跟了她一起。
二人一起走出皇后的寢宮,卻見太子妃屏退了自己身後的宮女,低聲對溫悅汐道:“蔚王妃,能否借一步說話?”
看她這神色,好似要說的並非是一般的事情,連自己的貼身宮女都支走……溫悅汐倒是很好奇她要跟自己說什麼了。於是,溫悅汐點了點頭道:“當然可以。”
二人走到無人之處,太子妃警惕地看了一下四周,確定旁邊沒有人,這纔看向溫悅汐,面上神色似乎有些難爲情,終於還是吞吞吐吐地開了口,“我知曉蔚王妃你醫術高明,不知可有……可有……”
見太子妃猶豫了半晌都說不出來,溫悅汐聲音柔和地道:“太子妃但說無妨。”
太子妃終於捏着帕子下定了決心,道:“可有讓女子能懷上身孕的方子?”
溫悅汐知道既然太子妃能下定決心跟自己開口,就表明她這個期望已經很迫切了,不然的話,以自己這樣尷尬的身份,她問自己這樣的事情,只能更尷尬。
“能讓我先給太子妃把一下脈嗎?”
“當然。”太子妃趕忙伸出手來,遞到溫悅汐的面前。
“太子妃的脈象沒什麼異常,身體也不錯,不難懷上孩子的,太子妃不必太過擔心。”
“不是,我的意思是,有沒有那種能讓女子……一下就能懷上身孕的方子?我聽說這種方子以前是有的。”太子妃期盼地看着溫悅汐,溫悅汐看得出她眼中的迫切,雖然有些不忍心,但是溫悅汐還是不得不開口對她道:“我不知道這世上究竟有沒有太子妃說的那種方子,至少我是沒有聽說過的。”
“果真沒有嗎?”太子妃仍舊不死心地問道。
溫悅汐搖了搖頭。
太子妃臉上失落、擔憂的神色便越發深刻了幾分,溫悅汐開口安慰她道:“其實太子妃真的不必太過憂心,你與太子殿下都是身強體健,孩子遲早都會有的,不必急在一時,要放寬心纔好。”
“我知道了,多謝蔚王妃。”太子妃擡眸看向溫悅汐,嘴角勉強勾起一抹笑容,看起來十分牽強。
“那……如果,太子妃沒有別的事情,我就先告辭了。”
溫悅汐這就要轉身離去,太子妃卻又是開了口,“蔚王妃,也許是我多嘴了,但是,蔚王殿下的年歲畢竟也不小了,蔚王妃也是該時候想想這件事了,女人終究還是得有個孩子傍身才能安心。”
溫悅汐聞言只是淡淡地道:“多謝太子妃關心,那我就先告辭了。”
太子妃看着溫悅汐離開的背影,心中一陣酸澀,的確,讓她在溫悅汐的面前問出那樣的話的確很難堪,但是她也是沒有其他辦法了,皇后娘娘一直在催着自己,時常找太醫給自己診脈,湯藥也是喝了不少,只一心期盼着自己的肚子能儘快傳來好消息。其實她自己心裡何嘗不急呢?尤其皇后娘娘又這樣在後面整日催着。
可是,縱然喝再多的藥有什麼用?太子殿下並不喜歡親近自己。以前是用自己大病初癒,身子虛做藉口,可是自己的身子早就好起來了,他還是不肯親近自己。所以,她纔會向蔚王妃開口問那種一次就能懷孕的方子,因爲她真的沒有太多的機會。
不過想來也是自己愚蠢了,如果真的有這種方子,爲什麼蔚王妃嫁給蔚王這麼久了,她的肚子也沒有一點動靜呢?如果她有了孩子,太子殿下是不是就能徹底放下她了?
坐上回宮的馬車,溫悅汐比平日沉默了些,似乎有心事的模樣,段蔚予心中暗想,難道是因爲方纔在皇后那裡遇到什麼事兒了嗎?
“怎麼心不在焉的?在想什麼?”
溫悅汐這纔回過神來,衝着段蔚予搖了搖頭,“沒什麼,只是方纔皇后問起了段映湛的事情,我就想着,這段映湛進了青元觀也有十來日了,慶王府那裡卻好像一點兒動靜都沒有,只怕段映湛這法子不管用啊。我覺得慶王和慶王妃大概是已經猜到,這是段映湛在逼迫他們答應他跟宓兒婚事的法子了。”
“所以,現在就看他們誰能堅持得更久了。”
溫悅汐聞言笑道,“段映湛這傢伙,最是靜不下來,讓他在道觀裡修身養性,對他來說也算是一種折磨了。”心靜不下來,何談修道呢?
馬車在蔚王府門前停下,段蔚予和溫悅汐剛下了馬車,就見得門口的侍衛上前稟報道:“慶王和慶王妃在府裡等候多時了。”
段蔚予和溫悅汐心裡都很清楚,這慶王和慶王妃來這裡找他們,無非是爲了段映湛的事情。
溫悅汐跟段蔚予一起走進王府,一邊轉頭看向段蔚予,“我要不要回避一下?宓兒是我的朋友,這慶王和慶王妃看到我,心裡只怕會氣不順吧?”
段蔚予含笑道:“他們今日是來求你的,斷不敢給你眼色看。”
溫悅汐也是笑了笑,便是跟着段蔚予一起走入了前廳之中。
慶王和慶王妃的確是等候多時了,府裡的侍女已經給他們二人續了好幾次茶了,如今終於看到段蔚予和溫悅汐一起進來,二人這纔好整以暇地站起身來。
段蔚予連忙請二位坐下,這纔開口道:“我和悅汐進宮去了,竟不知王兄和王嫂在府裡等着,失禮了。”
慶王擡手道,“是我們沒有提前知會你們一聲就來了,怨不得你們。其實,我們這一趟過來……是爲了映湛的事情。”慶王也沒有跟他們二人兜圈子,徑直開門見山都道。
段蔚予微微點了點頭,臉上是平日裡千年不變的表情,“是,映湛的事情,我已經聽說了。當初在從飛雲山莊回來的路上,我就聽映湛含含糊糊地提起要做道士的事情,我當時只以爲他那是隨口說說的玩笑話,沒有想到他竟真的這樣去做了,我當時聽了也是很震驚。”
這話自然是假的,段映湛一路上壓根兒沒有提過這件事,就連段蔚予和溫悅汐都不知道他打算用這一招來逼自己的父母答應他跟許宓的婚事,所以一開始他們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也的確是有些驚訝。
段蔚予這話的真真假假卻是叫慶王和慶王妃吃不準,不過不管是真是假,他們也沒有別的辦法了,“我們此來,其實是想讓你幫着勸一勸映湛,映湛想來跟你這個皇叔親厚,我想着,若是你的話,他肯定是願意聽的。我倒是不介意他胡鬧,只是這未免丟了皇家的臉面,前幾日皇上把我叫去宮裡,特意提到了這件事,若是映湛再怎麼鬧下去,我只怕……”
慶王和慶王妃也是真的沒有其他辦法了,他們之前也找太子殿下去那青元觀勸過映湛,可是太子也沒能勸說動映湛,看起來,能說動映湛的,也只有蔚王和蔚王妃了。只是這蔚王妃卻是那許宓的好友,在這件事上,她難免會向着許宓,這是慶王和慶王妃擔憂的地方。
不過,現在也顧慮不了那麼多了,先把映湛給弄回來再說,再怎麼鬧下去,這消息只怕就要傳遍整個昊黎了。
“既然王兄都開口了,那我自然會經歷去勸的,只是結果如何我卻是沒把握。”
“你告訴他,有什麼事我們可以回來好好商量,沒有必要搞得這樣滿城風雨的。”
段蔚予很想說,如果是這樣的話,還是王兄你自己去跟他說比較好,但是段蔚予終究什麼也沒說,只答應了慶王和慶王妃會盡力一試。
送走慶王和慶王妃之後,溫悅汐輕嘆了一口氣道:“這慶王和慶王妃都一起親自上門了,也是夠有誠意的。得了,我們就去那青元觀看看段映湛去吧,自打從飛雲山莊回來之後,我們也再沒有見過他了,聽聽看他究竟是如何打算的。”
而且她也非常想看看這段映湛做道士究竟會是個什麼樣子。
……
目光所及之處,已經隱隱約約可以看到‘青元觀’三個字,只是面前依舊是人頭攢動。
段蔚予小心地把溫悅汐護在身側,免得被旁邊的人給擠到。溫悅汐不由好笑道:“你說這京城附近的其他幾間道觀該有多懊惱啊,想着,怎麼這慶王世子偏偏就選中了這青元觀呢?要是選中了自家該多好。”
一個段映湛,便是讓這青元觀的香火鼎盛成這般,這都已經十幾日過去了,人們的熱情竟還是絲毫不減,若是照這樣下去,這青元觀只怕很快就要翻修擴建了。
段蔚予和溫悅汐走向觀中的一個道士,正待開口問段映湛在哪裡,卻被一個女子搶了先,“請問在哪裡能見到慶王世子?”
只見那道士瞥了一眼女子,不耐煩地道:“不知道,沒見過。”
溫悅汐四面看了一下,除了這位道士外,這裡的其他幾位道士也都是被人圍着追問慶王世子的下落,看來這道士的確是被問煩了。
溫悅汐拉了拉段蔚予的衣袖道:“這裡人多,我們還是不要問了,徑直去後面找找看吧。”
段蔚予點了點頭,便是帶着溫悅汐去了這道觀的後院。
只是越往後面走,人越多,看來這些人也都是衝着段映湛來的,知道他肯定是住在後院裡的。
正因爲如此,這青元觀才安排了這麼多把守在後院的入口,不許外人進入。
“跟我來。”段蔚予見狀帶着溫悅汐繞開人羣,抱着溫悅汐徑直使了輕功落入後院之中。
看到這憑空出現在後院裡的兩人,原本正在灑掃的一個道人被嚇得不輕,半晌都說不出話來。
“慶王世子在哪裡?”段蔚予開口問道。
那道人此時才稍稍回過神來,看段蔚予和溫悅汐二人不像是普通人,心中暗自想着這二人是不是跟那慶王世子有什麼關係,但是道長說了,現下這慶王世子對他們青元觀來說太重要了,不能出一絲一毫的差錯,也不能讓他有任何的不滿。那慶王世子是不願意見外人的,但面前的這二人看起來又似乎不能得罪,他在心中暗自思量了一番,然後纔開口小心翼翼地問道:“你們來找慶王世子做什麼?”
段蔚予微微皺了皺眉頭,之後才應道:“他父母請我們來勸他。”
慶王世子的父母?那不就是慶王和慶王妃嗎?這兩個人?等一下……他好像猜到了他們的身份了,那道人臉上的表情比方纔看到他們二人憑空出現在院中還要驚訝。
“段映湛在哪裡?”段蔚予實在沒有閒心陪着這個道士在這裡浪費時間。
“在……那兒,從這裡往後走,左拐,最後一間房就是慶王世子的住處,他此時應該就在那裡。”
溫悅汐聞言不由含笑道:“真是稀奇,段映湛竟然還能在房間裡呆得住,難不成這十幾日他一直都在房間裡呆着?”
“不是,今日是因爲有客人來訪,所以世子此時纔會呆在房裡。”這十幾日,雖然慶王世子給他們這青元觀帶來了鼎盛的香火,但是也給他們找了不少的麻煩,整日都閒不住,現在是因爲有客人來了纔會少有的安靜。
這下倒輪到溫悅汐驚訝了,“有客人?什麼人?”
“是一個女子,具體是誰,那就不清楚了。”
溫悅汐和段蔚予一起朝着那道士指的方向走去,左拐走到最後一間房的門口,剛停住正要敲門,裡面就傳來了段映湛的聲音,“誰?”
“是我。”
話音落下,就聽到房間裡傳來了腳步聲,片刻之後,段映湛打開了房門,不過神情似乎有些……糾結,溫悅汐正是奇怪,目光不由朝着房間裡看了一眼,正是跟一雙眼睛對上,這這雙眼睛的主人就是羽陽郡主。
羽陽郡主來這裡找段映湛,這實在是出乎溫悅汐的預料,因爲在溫悅汐的印象中,這位羽陽郡主不是那種……會主動去找別人的人,尤其是在這種情況下,難道她一點兒都不知道段映湛爲什麼會住到道觀裡嗎?
“見過蔚王、蔚王妃。”那羽陽郡主上前跟溫悅汐和段蔚予見了禮,而溫悅汐也是回了一禮,再擡眸時見這羽陽郡主的眉心也是有着摺痕,心中不由暗暗猜測着,也不知這二人方纔究竟在說些什麼。
段映湛並沒有開口跟溫悅汐和段蔚予說這羽陽郡主是來做什麼的,只是看着他們二人道:“你們這個時候過來,讓我猜猜看,也是被我父王和母妃拉來做說客的吧?”
也?這麼說來,這羽陽郡主也是?不過慶王和慶王妃找她來勸說段映湛,豈不是火上澆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