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悅汐乾脆放下手中拿着的書,坐起身來看着段蔚予道:“你說任何人坐到皇位上之後,都會改變嗎?”
段蔚予聞言想了一下,“不能說絕對,但也是大部分吧,不是說他們想要改變,而是那個位置會讓他們不由自主地改變。”
“藺玉在知道溥承蘊是啓辰皇帝屬意的儲君之後,本來就萌生了退卻之心,前一陣子不是又出了琴美人的事情,她就更加抗拒皇宮了。你也知道,她本來就不喜歡呆在皇宮,如果當初不是沒有辦法,她們母女兩個也不會回到皇宮裡去。”
“所以……”
以段蔚予對溫悅汐的瞭解,知道她肯定還有後話。
“所以,不如讓藺玉公主和萱妃一起假死,消失在這世上算了,離宮之後,天高海闊,過她們母女兩個想過的日子去。雖然我也是有些可惜她很溥承蘊的緣分斷了,但是溥承蘊將來是要做皇帝的人,將來他會跟許多女人有緣分,差藺玉一個也沒什麼,好在藺玉對他也沒有多深的感情,現在早脫身的話,以後也省得傷心了。”
段蔚予點頭,“如果你決定好了的話,就這樣做吧。”
在面對溫悅汐的時候,段蔚予從來爽快,所以外面人說蔚王殿下對昇平郡主言聽計從倒也不算是誇大。這麼一想,溫悅汐的眉眼之間,染上了淺淺笑意,只見她從軟榻上起身,徑直走到段蔚予的身旁,靈活地鑽進他的懷裡,“你從來都這樣好說話,就不怕我哪一天提出什麼過分的要求啊?”
“過分的要求?比如……?”
比如?溫悅汐凝神想了想,“比如和離。若有一天我說想跟你和離,你也說‘好’嗎?”
段蔚予眸中一沉,在溫悅汐的耳朵上重重咬了一下,這一次跟之前那些玩笑的親暱不一樣,段蔚予顯然是爲了懲罰溫悅汐而故意加重了力道,溫悅汐不由痛呼一聲,趕緊捂住的耳朵。接着一雙眼睛水汪汪地看向段蔚予,段蔚予則是沉聲道:“這樣的玩笑話也能隨便說的嗎?悅汐,在我們成親之前,我就跟你說過了,我給你三年的時間讓你來猶豫,一旦決定了,就不能更改,所以,以後不要再說和離這樣的話。”
溫悅汐見得段蔚予這樣嚴肅,也知道自己是觸到了他的逆鱗,不過看他因爲這種事情生氣,心裡還是不由涌出些甜意來。趕緊低着頭像個做錯的孩子一般,低聲道:“我知道了,以後不會再說了。”說罷,還喃喃道:“我就是打個比方而已,也不是說真的。”
“不管出於什麼理由都不行。”
“知道了。”溫悅汐伸手捏上段蔚予的耳朵,“咬都被你咬過了,你還想怎麼樣?”
夏天穿的衣裳本就單薄,溫悅汐這樣蹭在段蔚予的身上,彼此幾乎能感受到對方的溫度,而溫悅汐又是擡手去捏段蔚予的耳朵,廣口的衣襟經過這一番拉扯,頓時露出大片玉白的肌膚,以及那隱隱可見的弧度,段蔚予稍一低頭就能盡數攬進眼底。
溫悅汐原本是想報復地去擰一下段蔚予的耳朵的,可是卻陡然感覺到一道炙熱的目光,順着那道炙熱的目光,溫悅汐亦是低頭看向自己的胸前,不由來了一句,“好像比以前大了一些。”
說完之後才意識到,嗯?似乎有哪裡不對啊。這種情況下,自己不該說這樣的話吧?
就算是這樣情況下,聽到溫悅汐這樣說,段蔚予也不由勾起了嘴角,傻丫頭。
溫悅汐也覺得自己說這句話似乎傻了點,趕緊亡羊補牢道:“我是說衣服大了點,不合身。”
段蔚予配合着溫悅汐,含笑道:“所以爲什麼要強調是衣服,我有說別的什麼了嗎?”
明知故問,溫悅汐覺得自己真是太丟臉了,一邊從段蔚予懷中鑽出,一邊道:“我困了,回去睡覺了。”
段蔚予卻是徑直把她抱起,道:“你這衣服是不太合身,回房去脫了吧。”
眼看着段蔚予抱着溫悅汐出了書房,一路朝着臥室去了。
之前幾個月,溫悅汐的身體一直都很虛弱,段蔚予也沒有怎麼折騰過她,如今她恢復如常,又是她主動撩起,段蔚予這麼可能會放過?
所以第二日一早,溫悅汐起牀起得晚也是在情理之中了。
溫悅汐起牀之後,段蔚予已經不在府裡了,溫悅汐悠悠閒閒吃了早飯,便是讓人去慶王府請了段映湛過來。
“找我來什麼事兒啊?這大熱天的。”
“行了,別得了便宜還賣乖,真以爲我不知道啊,最近這些日子,你父母給你相親的事情又捲土重來了吧?我找你過來,還能讓你有藉口出來,你就偷着樂吧。”
被溫悅汐這一戳破,段映湛倒是沒什麼不好意思,只是苦惱地道:“你就別在我傷口上撒鹽了。”
“好,不說你這些破事兒了,我找你來是要跟你商量萱妃假死出宮的事情……”
“哎,等一下,你跟皇叔現在不是都已經回來了嗎?我可不管這些事情了。”
溫悅汐微微眯起眼睛來看着段映湛,“段映湛啊,你說你會怎麼對待知道你致命秘密的人呢?我覺得還是殺人滅口比較好吧?”
段映湛頓時朝着溫悅汐擺了擺手,“行了,我知道了,既然我已經上了你們這艘賊船,就不能下去了是吧?好,可以,要死一起死好吧?”
“想得美,誰要跟你一起死?談正事兒,現在情況有了些變化,我們可能得多找一具屍體了……”
等到溫悅汐把話說完,段映湛滿臉驚訝地看着溫悅汐,“你沒事兒吧?這可不是多找一具屍體這麼簡單的事兒。讓一個宮中嬪妃消失和讓一個和親公主消失,這事兒能一樣嗎?”
“只要我們計劃安排得周密一點,不會有事的,就算有事,也不用你來扛。”
“可是藺玉公主爲什麼會突然這樣啊?之前那啓辰七皇子來我們這裡的時候,他們兩個不是好好的嗎?那啓辰七皇子還跑到皇上的面前請求賜婚,一定要娶藺玉公主不可,又是天天讓人往宮裡給藺玉公主送東西的,而且那啓辰的七皇子挺好的啊,要相貌有相貌,要人品有人品,以後還會是啓辰的皇帝。”
“關鍵就是這最後一句。”
“什麼意思?藺玉公主介意的是那七皇子以後會是啓辰的皇帝?”段映湛不解地道:“爲什麼啊?將來她就是啓辰的皇后了,這樣不好嗎?”
溫悅汐不由白了段映湛一眼,“你覺得好嗎?一輩子被困在皇宮之中?”
段映湛愣了一下之後,才點頭道:“一輩子呆在皇宮裡,的確是太悶了些。”
“還不不止是悶,宮妃們的勾心鬥角這些都是藺玉看慣了的,她非常討厭這些,當初之所以不願意和親也是因爲不想再跟皇室糾纏太深,她原本只是想要平平淡淡地嫁人,可是那啓辰的七皇子卻跑到皇上的面前請求賜婚,她是不得不答應。”而這其中自然也有一些她對溥承蘊的好感,只是在被困皇宮一輩子這件事面前,那一點點的好感也是消失殆盡了。
“這個我是很同意的,一堆女人鬥來鬥去,看得實在是厭煩。這麼一說,我倒也支持藺玉公主詐死逃婚的。”
“所以,在啓辰的使臣到來之前,我們還要找到一具跟藺玉公主身形差不多的屍體,而之前的計劃也要做一些調整了。”在之前的計劃中,萱妃的‘死’,藺玉公主是目擊者,所以她可以作證,而藺玉公主是萱妃的親生女兒,沒有人會懷疑她的話,但是藺玉公主現在也要炸死的話,就不能作爲證人了。
溫悅汐和段映湛正在商量着如何改動原本的計劃,一個侍女卻是出現在了門口,溫悅汐擡眼看到她,開口道:“什麼事?進來說。”
“啓稟王妃,呂家少爺求見。”
溫悅汐一時沒有想起來,“呂家少爺?哪個呂家?”
還沒等那侍女開口,一旁的段映湛已經出了聲,“是顧清雨嫁的那個呂公子吧,叫呂……呂棋睿?”
侍女應聲道:“是的,就是這位呂公子。”
“奇怪了,這呂公子來蔚王府做什麼?”說話間,段映湛不由看向坐在那裡的溫悅汐。
而溫悅汐則是攤手道:“你別看我,我也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兒。”
不過人家既然上門來了,自然沒有不見的道理。
段映湛也是隨着溫悅汐一起去前廳見了那呂公子,只是這進到前廳之中,溫悅汐就感受到來者不善,他那一臉的怒氣雖然不知從何而來,但是溫悅汐想着,估計等會兒別想跟他好好說話了。
而那呂棋睿見他們二人走來,卻是先看向了段映湛,目光中露出疑惑的神色,之後就換成了鄙夷,如果自己沒看錯的話,他這目光的確是鄙夷吧?溫悅汐不爽地想。
可是還沒等溫悅汐開口,那呂棋睿就口氣不善地道:“蔚王殿下呢?他不在嗎?”
段映湛也不是一個好脾氣的人,這個呂棋睿一臉怒容地站在這裡,開口語氣就是這樣衝,段映湛自然也不會對他好言好語,“怎麼着?看你這樣子,聽你這語氣,是來這裡找茬兒的啊?你也不看看這是什麼地方,這裡是你能隨便撒野的嗎?”
“我是來見蔚王殿下的,他在哪裡?”呂棋睿的語氣稍稍緩和了一下,可是他們都聽得出來,這是呂棋睿刻意壓制的結果,是強忍着怒氣而已。
“蔚王殿下現在不在府裡,有什麼話你可以跟我說,等他回來之後,我會代爲轉達的。”溫悅汐語氣平平淡淡,似乎沒有注意到面前這男子的怒氣一般。
“可以代爲轉達是不是?那好,你幫我問問他,把我妻子藏哪兒去了。”
ωωω .тt kān .¢○
溫悅汐聽到這話的第一反應是以爲他在跟自己開玩笑,“等一下,我沒聽錯吧?你懷疑我的夫君把你妻子藏起來了?”
那呂棋睿先是看了段映湛一眼,然後才道:“我不知道你是真的不知道,還是故意裝作不知道。事實就是你方纔聽到的那樣,蔚王殿下把我妻子給藏起來,如果你還在乎你的夫君蔚王殿下,請你也好好注意一下這件事。”
段映湛整個聽懵了,這是怎麼回事兒?皇叔把顧清雨給藏起來了?這不就是暗示他們之間有私情嗎?可是之前顧清雨喜歡了皇叔那麼多年,皇叔都沒有動心,如今皇叔跟悅汐感情正是濃厚,怎麼可能再回過頭去對顧清雨怎麼樣呢?
溫悅汐則是直接被呂棋睿的話給逗笑了,“我說,你確定你不是在夢遊嗎?你知道你自己在說什麼嗎?”
“蔚王妃,有的時候自欺欺人並不是一個好的辦法。”呂棋睿依舊是一臉的怒氣,而那雙眼睛的深處卻是藏着失落和哀傷。
溫悅汐緩緩斂去了笑意,然後才平心靜氣地道:“好,所以你的意思是,這個時候顧小姐不在呂府是嗎?”既然他指控說段蔚予把顧清雨給藏起來,那就說明他是找不到顧清雨了。
“不然呢?”呂棋睿反問道。
“顧家呢?你也去看了嗎?”
“當然。”
所以顧清雨既不在婆家也不在孃家,溫悅汐陡然皺起眉頭來,當時自己跟段蔚予成親的時候,顧清雨就已經懷孕了,現在她挺着個大肚子不知道在哪裡,情況的確有些不太妙。
“她什麼時候不見的,你爲什麼會說是蔚王殿下把她給藏起來了?”
“昨天上午不見的,有人說看到她跟蔚王殿下一起走了。”
昨天上午?段蔚予的確不在府中,他是中午回來跟自己一起吃的午飯,然後自己就跟師父一起進宮去了……
雖然時間上是能對得上,可是溫悅汐也萬萬不會相信,段蔚予跟顧清雨會有什麼,她對段蔚予還是十分信任的。
“現在重要的不是誰把顧小姐給藏起來了,重要的是,顧小姐現在懷着身孕,下落不明,情況很危險,你知道嗎?”
“我當然知道她情況危險,可我剛也跟你說了,有人親眼看到她跟蔚王殿下一起走了,想要找到她就必須先找到蔚王殿下。”
此刻的呂棋睿比方纔還有急躁,一旁的段映湛擔心他會做出什麼暴力的舉動來,始終都是緊緊盯着他。
溫悅汐卻是不管她,徑直對身旁的綠弗小聲道:“你找個人去醉音樓走一趟,讓他們幫忙找找顧小姐的下落。”
“是。”
綠弗方是走開了。
溫悅汐這纔看着那呂棋睿道:“蔚王殿下不知道什麼時候會回來,你若是想等的話,就在這裡等着吧。”
呂棋睿衡量了片刻,終究還是決定先去找人,“若是蔚王殿下回來了,還請蔚王妃告知,在下會在正午時分再過來一趟,希望蔚王殿下那個時候能在府中。”
“好,我會替你轉告的。”
那呂棋睿正要轉身而去,溫悅汐卻是喚住了他,“恕我冒昧,請問在顧小姐失蹤之前,你們兩個有沒有發生什麼不愉快的事情?比如產生口角之類的?”顧清雨應該不會無緣無故就消失。
“當然沒有,我怎麼會跟清雨發生口角,我哄着她還來不及……”
呂棋睿離開之後,段映湛還有些回不過神來,“這算是怎麼回事兒啊?”轉頭看向溫悅汐,卻見她微微皺着眉頭,不由出聲安慰道:“你放心,皇叔不是那種人,他之前就不喜歡顧清雨,現在怎麼可能會突然改變心意?”
“我知道,他不是那種見異思遷的人。”
“那你怎麼一臉擔憂的樣子?”
“顧清雨好歹也教過我一段時間,有師徒的情分在,如今她大着肚子,還不知道在哪裡,我怎麼可能不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