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懷瑾立於書架前,目光從那些書冊之上一一掃過,聽到段映湛這樣說,淡淡接口道:“雖說他是從我們刑部逃走的,但是啓辰的皇帝肯定要比我們更想早點抓住他。”那位二皇子只怕早就會啓辰去了,只是這麼久了,還沒有聽到任何消息,他倒是躲得挺好的,也或許……他已經被啓辰的皇帝給秘密殺了也說不準。
段映湛執筆蘸墨的動作頓了一下,啓辰二皇子肯定是憋着勁兒要報復啓辰的皇帝,自然也不會放過那七皇子,如今藺玉公主就快要去啓辰和親了,嫁的人又恰好是那位七皇子,這還真是……
“怎麼了?”見段映湛蘸了墨之後,卻也不動,段懷瑾不由疑惑地問道。
“沒什麼,只是突然想到藺玉公主和啓辰七皇子的婚事。”
言罷,段映湛便是低頭認真寫起信來,不多時的功夫,段映湛便是收了筆,“先把這封信寄去吧,我已經在上面寫下了太子妃的情況,讓她在啓辰等着你派人過去接她。”
“多謝你了,映湛。”雖然自己是昊黎的太子,可畢竟跟妙毒夫人沒有什麼交情,而以妙毒夫人的性情,就算自己親自去昊黎請她,她也未必肯過來給詩云治病。
“小事,只是皇叔和悅汐回來之後,若是知道了這件事怪我,你可得幫我多擔待着點兒。”
這封信先於段懷瑾派去的人離開了昊黎,往啓辰而去,段映湛始終沒有收到妙毒夫人寫來的回信,也不知道這封信究竟有沒有被送到妙毒夫人的手中。
一直到半個月後,妙毒夫人攜莫挽禎來到昊黎,段映湛才鬆了一口氣,“我還以爲你們已經不在那裡了。”
“收到你的信之後,我們立即就趕過來了,悅汐給你寫的那封信能讓我看看嗎?”雖然一路風塵僕僕地趕來,但妙毒夫人的臉上卻不見絲毫疲憊的樣子,眼睛裡難掩激動之色。
“在這裡。”段映湛把信遞給妙毒夫人。
這信是他從慶王府一路帶過來的,那個前去慶王府請他過來的人特意轉述了妙毒夫人的話,說想要親眼看看悅汐寫的那封信。
而一旁的莫挽禎也是湊上前跟妙毒夫人一起看了那封信。
看完之後,母女兩個不由對視一眼,心中都是暗暗鬆了一口氣,溫悅汐音訊全無了這麼久,妙毒夫人甚至都想過她有可能已經離開了人世的事實,畢竟她四處遊歷這麼多年,從來沒有見過有人是她那樣的病症,儘管這些日子以來,她翻遍了所有醫藥典籍,可還是一點頭緒都沒有。
沒有想到會突然收到段映湛寄來的那樣一封信,如今看了溫悅汐親手寫下的這封信,她們母女兩個這些日子以來,一直提着的一顆心也是放鬆了下來。
“也不知道他們現在走到哪裡了,若是知道的話,我們倒是可以去迎一迎他們。”妙毒夫人亦是很好奇,溫悅汐的這病究竟是怎麼治好的。
段映湛一聽她這話,連忙道:“這可不知道,不過皇叔受了重傷,他們總不會太快回來的。其實,這次請夫人您過來,還有另外一件事……”
“太子妃中的‘夢殤’之毒?”這個他已經在信上說過了,只是當時自己只顧着高興,沒有太在意這件事。
“是。其實太子之前已經派人去了啓辰接您,但是他們人到的時候,你們已經離開了,所以……”
妙毒夫人把信遞還給段映湛,然後道:“因爲不知道悅汐什麼時候會回來這裡,所以我跟挽禎都覺得還是早點過來比較好,信上的內容我都看了,既然是悅汐接下的病人,由我這個做師父的來接手也是理所應當的,如果世子你方便的話,可以跟太子殿下說一聲,我可以隨他進宮去給太子妃瞧一瞧。只不過,我並沒有把握能徹底解了太子妃的毒,只能姑且一試。”
“好,我會跟太子殿下說的。”
……
午後蟬鳴聲聲,頭頂的太陽如此炙熱,這個時候,人們大都躺在牀上午休,可是蔚王府門前的侍衛還是盡忠職守地站在這蔚王府的大門前,不多時之後,從門內走出一個侍女,託在兩碗綠豆湯走到這兩個守門的侍衛面前,道:“喏,廚房裡留的。”
兩個侍衛看了一眼,左右也都是沒人,這才伸手接過。
“喝完了就把碗放在這裡就行了,等會兒我過來收。”
兩個侍衛應了一聲,那侍女正要轉身進府去,卻聽到似乎有馬蹄生傳來,心中暗道:“這大中午的,這麼熱,誰還會到這個地方來?”便是朝着聲音傳來的方向看過去。
而那兩個侍衛亦是順着她眼睛看的方向望過去,只見一輛馬車緩緩而來,而馬車旁邊跟着的不就是王爺身邊的谷侍衛嗎?!
三個人站在王府的門口皆是愣了片刻,等到那一行人走近了,這才反應過來。
“恭迎王爺、王妃回府。”待那馬車停了下來,三人趕緊上前行禮。
先從馬車上下來的段蔚予,溫悅汐則是被段蔚予給抱下來的。
溫悅汐站在段蔚予的身邊,仰頭看着這久違了的蔚王府,不由含笑道:“終於回家了。”
蔚王府的下人們早就知道段蔚予和溫悅汐已經在回程的事情,只是今日見着段蔚予和溫悅汐回來,到底也是突然,都是不由驚了一下,算一算王爺和王妃離開京城也有幾個月的時間了。
只是,跟在王妃身邊的這個女孩兒是誰啊?就算是王爺和王妃在外面偷偷生了個孩子,也不至於會長這麼快吧?看這孩子的臉倒是有些像是西域人的模樣,而且那眼神……看起來挺沉冷的,倒不像是一個孩子應該有的眼神。
溫悅汐剛一進到前廳就道:“快去整點吃的來,走了這幾個月,真是想念我們王府裡的廚子做的飯菜啊。”
方纔還不覺得餓,這廂剛坐下,嘴就饞了。
一聽王妃說餓了,侍女們趕緊去通知廚房準備,一旁的段蔚予含笑看着她,“不知道的,還以爲你離開京城的這幾個月都沒吃過飯呢。”
“王妃,現下您的師父正在平晏侯府裡住着,要不要派人去告訴她一聲,您已經回來了?”
“我師父現下在京城?!”溫悅汐詫異道。
“是,已經來了有一個月了。”
“怎麼回事兒?”
“之前是世子給您的師父寫了信。”
溫悅汐聽了之後,也沒有詳細多問,便是立刻道:“飯還是先不吃了,我們先去平晏侯府一趟吧。”
溫悅汐站起身來就要走,段蔚予不由拉住她的手,“你這一身風塵僕僕的,最起碼洗把臉吧?”
溫悅汐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確是有些狼狽,這纔回房去洗了洗臉,重新梳了頭,換了一身衣服。
“果兒,我們要去見我師父,你跟我們一起去嗎?那裡還有一個女孩子,或許你願意跟她認識一下?”
慕果自從被段蔚予救下之後,一路跟着他們來到了這昊黎,這些日子下來,她跟溫悅汐和段蔚予他們已經很熟悉了,完全放下了戒備心,只是這個地方對於她來說,還是太過陌生,她難免有些緊張。
所以下意識地想要跟進溫悅汐,此時聽到溫悅汐這樣問,也便是輕輕點了點頭。
溫悅汐和段蔚予也就帶着慕果一起朝着平晏侯府去了。
如今的平晏侯府裡已經沒有剩下多少下人,這樣熱的天氣裡,門口的侍衛也乾脆是撤了。
所以溫悅汐和段蔚予是自己推門進去的,進去之後,他們一直往裡走,快要走進後院裡,這才碰見一個路過的侍女,那侍女在看到溫悅汐和段蔚予的瞬間還愣了一下,然後才趕緊上前給他們二人見禮,“見過王爺、郡主。”因爲這裡是平晏侯府,所以這裡的下人還是稱呼溫悅汐爲‘郡主’的。
“不必多禮了。我師父呢?還有,翟叔叔他們都在嗎?”
“回郡主的話,都在的,這個時候他們應該都是在午睡,奴婢這就去喚他們。”
“嗯,去吧。”
眼看着那侍女就要轉身而去,溫悅汐連忙道:“順便叫人去吩咐廚房準備些吃的過來。”
那侍女離開之後,溫悅汐就帶着慕果去了花廳裡等着,慕果仔細打量了一下這裡,不由喃喃問道:“這裡是什麼地方?”
溫悅汐頓了一下,然後才道:“這裡是我從小長大的地方。”
慕果聞言輕輕點頭,只安靜地吃着侍女端上來的點心,沒有再開口說什麼了。
溫悅汐看着低着頭吃東西的慕果,心中暗暗嘆息一聲,這孩子年紀小小就經歷了這麼多,是不可能再跟其他的孩子一樣了。
“悅汐……”
未見其人,先聞其聲,這是莫挽禎的聲音,溫悅汐自然聽得出來,莫挽禎一向沉穩,此時聲音裡卻帶着不可抑制地激動和興奮。
溫悅汐亦是站起身來朝外面走,而莫挽禎則是快步走了進來,兩個人迎面碰上,都是不由握住對方的手,“你可回來了,真是嚇死人了。”
說話間,妙毒夫人也從門外走了進來,“悅汐。”
“師父。”
溫悅汐正要拉着妙毒夫人和莫挽禎坐下來,一個身影就朝着她撲了過來,“姐姐!”
溫悅汐笑着接住這裡朝自己撲過來的身影,玩笑地道:“幾個月不見,香兒你可重了不少。”說着她退開一些距離打量了一下面前的女孩子,然後揉了揉她的頭道:“也長高了一些,不錯。”
接近着,翟正裕也是走了進來,幾個人坐下之後,莫挽禎纔看着溫悅汐問道:“什麼時候回來的?”
“就在剛剛,我們纔剛進了蔚王府,就聽說你跟師父你們一個月前就來了京城,現在正住在平晏侯府裡,我就着急趕過來了。”
妙毒夫人一邊給溫悅汐把脈,一邊道:“其實你不用這麼着急的,找個人來說一聲,我們去蔚王府看你也就是了,你這千里迢迢地回來,還不在王府裡好好歇一歇?”
給溫悅汐診過脈之後,妙毒夫人卻還是不放心地看着溫悅汐道:“確定是沒事了吧?”診脈是診不出什麼來的,之前悅汐的身子虛弱成那個樣子,診脈的結果也是一切正常,所以這脈象也是做不得數的。
不過從悅汐的臉色來看,比之前的時候的確是好太多了,像是一個正常人的樣子了。
“的確是沒事了。”
“到底是怎麼治好的?誰給治的啊?”莫挽禎好奇地道:“之前母親還說呢,她一定要見見那個治好了你的人,看看到底是何方神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