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話當真?”段懷瑾聞言瞬間目光灼灼地盯着趙太醫。
“當真,慶王世子親口所言,他現下去了太后那裡請安,說是過會兒就來探望太子妃。”這種謊話自己這麼敢說?
皇后聽了之後,也是詫異了一下,方纔聽了那太醫的話,還想着溫悅汐估計是不能活着回來了,這剛一會兒的功夫,卻又是聽到了有關於溫悅汐的消息。
段懷瑾悄悄掐了一下自己的掌心,感覺到了些痛意,這纔看向那趙太醫,開口的聲音聽起來平穩如常,並沒有什麼特別,“這麼說來,蔚王妃的病該是好了吧?”
“這個下官就不知道了,方纔也沒有來記得詢問世子。”
皇后這時候不由看了一眼段懷瑾,然後才道:“不管怎麼說,蔚王妃回來也是一件好事,只是不知道她什麼時候才能回來,趕不趕得及……”照太子妃這個樣子,還不知道能挺到什麼時候呢,這啓辰的二皇子也着實可恨,竟是下這種沒有解藥的毒。
等了有一盞茶的功夫,牀上的太子妃有了動靜,趙太醫趕緊上前去給她診脈,而這個時候皇后也是在一旁輕喚着她的名字,慢慢地,太子妃言詩云睜開了眼睛,剛剛醒過來的她還有些迷糊,聽到皇后的問話,這纔想起來自己之前是暈倒了。
“勞母后操心了,兒臣沒事。”太子妃在宮女的攙扶下,緩緩坐起身來,而趙太醫此時亦是起身對皇后道:“啓稟皇后娘娘,太子妃體內的毒現下已經暫時控制住了。”
“我是因爲體內的毒發作才暈倒的嗎?”言詩云看着趙太醫問道。
趙太醫點頭,“是的。”
“那我……”
言詩云的一句話沒說完,就見得外面候着的一個宮女走了進來,屈身通報道:“啓稟皇后娘娘、太子殿下,慶王世子求見。”
“讓他直接進來吧。”皇后沉聲道。
“是。”
侍女應聲而退,片刻之後,又是引着段映湛走了進來。
“見過皇后娘娘。”
“無須多禮,起身吧。”
“謝皇后娘娘。”段映湛直起身來,徑直看向半靠在牀榻上的太子妃,“方纔聽聞太子妃暈過去了,現下還好吧?”
“多謝世子關心,我已經沒事了。”
皇后示意一旁的宮女給段映湛端上錦凳,道:“別站着,坐吧。”
“聽聞方纔趙太醫說,你有了蔚王和蔚王妃的消息?”皇后看着段映湛開口問道。
“是,我也是不久之前收到蔚皇叔寄回來的信,雖說還沒有出西域,但是也已經在回來的路上了。”
“是嗎?這就好,蔚王妃對太子妃中的毒到底是比旁人更瞭解,如今太子妃毒發,她若是能早日回來,也好想出對策來。”只是,他們此時若還在西域的話,這要到什麼時候才能回到昊黎來啊?一兩個月怕也是回不來的吧?太子妃能撐到溫悅汐回來嗎?就算能撐到她回來,溫悅汐也不可能一回來就有法子啊,看來還是先找到妙毒夫人比較要緊。
言詩云聞言心中驀地一驚,蔚王妃要回來了是嗎?她的目光不由看向段懷瑾,只是此時的段懷瑾神色如常,並無絲毫的異樣,叫人看不出他此時到底是什麼心情。
就在言詩云暗中揣測着段懷瑾心情的時候,一直都沒有開口的段懷瑾此時亦是開口問段映湛道:“既然他們回來了,那蔚王妃的病肯定是已經好了吧?”
語氣那麼漫不經心,好像是閒聊之間的隨口一問罷了。
提起這個,段映湛面上不由露出笑容來,“是啊,蔚王妃的病已經好了,不過皇叔卻受了重傷。”
“皇叔受了重傷?怎麼回事兒?”以蔚皇叔的武功,這世上能傷他的人應該不多吧?
“這個我也不是很清楚,就是信上那麼寫了,說是蔚皇叔受了傷,所以回來的時候會有些慢,先寫封信回來,說是讓我……”讓我們安心。
話沒說完便是被段映湛自己給憋了回去,這樣的話實在是不適合在皇后他們的面前說,尤其是……太子殿下。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我們就不能等着蔚王妃回來了。”皇后看向段映湛道:“映湛,你跟蔚王妃關係一向不錯,你知道如何找到妙毒夫人嗎?太子妃如今毒發,只怕等不了那麼久了。”
段映湛聞言頓時爲難道:“當初妙毒夫人離開的時候,說的是要帶她女兒去各地遊歷一番,具體落腳的地方只怕連蔚王妃都不知道,我就更加不曉得了。”
聽聞這話,皇后的臉上不由露出失望的神色。而一旁靠在牀上的言詩云則是暗暗憂心,聽母后這麼說來,自己的情況應該已經非常嚴重了,既然等不及蔚王妃回來,那又來得及找到妙毒夫人嗎?
段映湛稍坐了一會兒之後,也便是起身告辭了,他這一趟來本來主要也是爲了把溫悅汐的消息告訴藺玉公主,事情辦完了也該回去了。
段懷瑾把段映湛送出東宮,外面烈日炎炎,段映湛停下腳步對段懷瑾道:“行了,不用送我了,你趕緊回去吧。”
“信是什麼時候收到的?”段懷瑾突然問道。
“今天,”段映湛抿了一下嘴角,“我看完信之後就立刻進宮來了。”
“來告訴藺玉公主這個消息?”他從來都知道的,每次段映湛進宮來的時候,藺玉公主都會想辦法跟他見面,問的無非就是溫悅汐的消息。
段映湛點頭,“是的。”
段懷瑾嘴角似乎浮起一抹苦笑,轉瞬即逝,段映湛還以爲是自己看花了眼,接着就聽到段懷瑾道:“我從來都不知道她們兩個的關係什麼時候這樣好了,無論是離開還是回來,她都只告訴了你跟藺玉公主兩個人。”
段映湛此時真的不知道該說些什麼纔好了,但是這樣站着也終究是尷尬,“不說了,天好熱,我要走了,你也趕緊回去吧。”說完之後,也不去看段懷瑾,自己就徑直快步離開了。
段映湛離開不久之後,皇后也是回了自己的寢殿,離開之前囑咐段懷瑾道:“如果人手不夠的話,跟你父皇說一聲,怎麼快找到妙毒夫人就怎麼做。”
“是,兒臣知道了。”
送了皇后離開之後,段懷瑾回到言詩云的牀前站定,吃了藥之後的她臉色已經比方纔好很多了,只是那眼底的擔憂之色卻是難以掩飾的。
“太子妃如今已無大礙,下官就先告退了。”說着,趙太醫把手中的小瓷瓶遞到段懷瑾的面前,道:“這是蔚王妃留下來的藥丸,還是隨時備在太子妃的身邊比較好,以防萬一。”
之前沒有想到太子妃體內的毒會這麼快發作,本還以爲能挺到蔚王妃回來之前,沒有想到還是……
段懷瑾接過那玉白的小瓷瓶,暗暗在掌心握緊了幾分,這纔對那趙太醫道:“今天也辛苦趙太醫你了,你先回去歇息吧。”
“是,下官告退。”
眼看着趙太醫已經離開了,言詩云不由擡起身來,伸出手去握住段懷瑾的手,聲音裡帶着幾分惶恐,“殿下,我還不想死……”
段懷瑾見狀暗暗在心中嘆息一聲,“放心,你不會死的,我這就讓人去查探妙毒夫人的行蹤。”
言詩云擡頭看着段懷瑾,可是能找得到嗎?當初溫悅汐中毒,奄奄一息,好在蔚王殿下即使找到妙毒夫人救回溫悅汐一命,可是太子殿下會爲了自己的性命像蔚王殿下一樣傾盡全力去找妙毒夫人嗎?自己在他心裡的位置有那麼重要嗎?言詩云自己都沒有信心。
好在自從這次發作之後,太子妃也再沒有出現什麼異樣,只是溫悅汐留下的那瓶藥是一直都放在太子妃的梳妝檯上的,以防什麼時候突然發作,也可以應急。
然而與此同時,段懷瑾派出去的人也沒有查探到妙毒夫人的行蹤。
看着躺在牀上喝藥的言詩云,段懷瑾開口道:“蔚王妃離開了這麼久都沒有消息,身爲她師父的妙毒夫人必定也是心急如焚,其間一定寫了信寄到蔚王府或者平晏侯府,明天我便出宮一趟,看看有沒有什麼消息。”
“其實找到了妙毒夫人又能怎麼樣呢?我中的毒是無解之毒,當初妙毒夫人在京城的時候也是沒辦法,如今再找她過來只怕也是沒用,白費功夫罷了。”
“不必如此悲觀,當初溫悅……蔚王妃亦是中了劇毒奄奄一息,妙毒夫人不也治好了她嗎?如果實在不行的話,當初蔚王妃說的那個法子……也便是用了吧。”
言詩云苦笑,早知如此,自己當初還不如就用了那個法子,說不定自己現在都已經好了,只是現在再想用那個法子,也沒有辦法了,蔚王妃不在,太醫們也沒那個本事,又找不到妙毒夫人的蹤跡,只能依靠着蔚王妃留下的這幾粒藥丸了。
次日,段懷瑾果然是去了蔚王府和平晏侯府,在段蔚予和溫悅汐離開京城的這期間,妙毒夫人的確是寄過來了幾封信,只是段蔚予和溫悅汐都不在,自然是沒有人敢拆。
可對方是太子的話……他們還真有些不好拒絕,而且還說是爲了救太子妃的性命,這個責任他們也是擔當不起。
在猶豫了良久之後,那蔚王府的下人還是道:“實在是抱歉,太子殿下,這是主子的信件,我們做下人的沒有辦法做這個決定,如果太子殿下要因此而處罰在下,那在下也沒什麼好說的,甘願受罰。”
段懷瑾看着面前這不卑不亢的蔚王府的下人,不由在心中暗道:卻不知蔚皇叔是如何做到的,能讓他的屬下對他這般忠心,寧願冒着被殺頭的危險都不肯把信給自己看一眼。
“這樣,信我不看,你來看,你只要告訴我信上妙毒夫人有沒有寫下自己的落腳之處就行了。”若是爲了這樣的理由,自己就去處罰這蔚王妃的下人,不僅不公,而且自己也丟人。
“這可不行,在下是這蔚王府的下人,如何能查看自己主子的信件?這實屬大逆不道的行爲。”
段懷瑾深深皺眉,“如今太子妃狀況危急,我必須儘快找到妙毒夫人,如果你再這般阻攔的話,那我就真不客氣了。這樣,我最後給你一條路,這信,我們兩個都不看,慶王世子你該是信得過的吧?你們王爺和王妃跟他的關係一直很好,而且他跟妙毒夫人也是熟人,如果由他來看這些信的話,應該不過分吧?”
那人又是猶豫了良久,終於點頭道:“好,就按太子殿下說的辦吧。”
這廂也便是遣了人去慶王府找了段映湛過來,段映湛一出現,就是嚷嚷着道:“什麼事兒啊?這麼着急把我給叫過來?我還以爲是蔚皇叔和悅汐回來了呢?結果一打聽並不是啊。”
段懷瑾上前跟段映湛解釋了一下這其中的緣由,段映湛這才點頭道:“原來是這麼回事兒。行吧,信拿來給我吧,這個責任我擔着了,若是皇叔和悅汐回來知道了,要怪就怪我吧。”
在段蔚予和溫悅汐離開的這期間,妙毒夫人寄來的信共有三封,前兩封的內容都是詢問段蔚予和溫悅汐究竟要去什麼地方的,很顯然他們也並沒有把他們的目的地告訴妙毒夫人。只是這兩封信寄來的時候,段蔚予和溫悅汐已經離開了,所以並沒有回信。
第三封信的內容是寫給回來之後的段蔚予和溫悅汐的,讓他們兩個再回來的時候,給她寄一封信,“有了有了,這封信裡的確寫了一個她們可以收到信的地方,啓辰賓陽莫家,這是什麼地方?莫家?莫挽禎?這是莫挽禎的家啊?”
段映湛從書信上擡起頭來,“看樣子,莫挽禎是回她的本家了。”
“賓陽莫家?難道是那個莫家?”段懷瑾喃喃道。
“你知道?!”段映湛詫異地看向段懷瑾。
“啓辰有一個有名的世家大族,就在賓陽,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信上說的那個莫家,應該就是我猜出來的那個莫家。”
段映湛點頭,“這樣一來,也算是知道了些有用的線索,既然妙毒夫人讓悅汐把信寄到那個地方去的話,那她們肯定是確保能收到信的。”
段懷瑾立即就道:“我明天就派人去啓辰賓陽請妙毒夫人回來。”
段映湛一邊把信裝回信封裡,一邊道:“這樣也好,反正她知道了悅汐要回來的消息,肯定會過來一趟的。”
把手中的三封信全都還給蔚王府的下人,段映湛仍是不由喃喃道:“我看還是先寫封信給妙毒夫人寄去比較好,從信上看得出來,她也挺心焦的。而悅汐離開的時候尚且不知道她在啓辰落了腳,就算想給她寄信也沒處寄去,這個時候她肯定還不知道悅汐已經好了,在回來的路上了。”
他方纔已經看過信上的內容了,前兩封信是蔚皇叔和悅汐剛離開的時候寄過來的,第三封隔得時間長了一些,因爲前兩封沒有得到回信,她知道皇叔和悅汐已經離開了,不會再回信了,所以第三封就只是爲了告訴他們可以找到她們母女的地方,讓他們回來之後,能儘快把消息告訴她。
“借你們王爺的書房用一下,我先給妙毒夫人寫封信。”段映湛對那蔚王府的下人道。
對於段蔚予的書房,段映湛還是很熟悉的,之前悅汐離開的那三年,他常常來這裡找段蔚予。
段映湛一邊鋪開信紙,一邊道:“說起啓辰,我倒是想起之前從我們刑部逃走的啓辰二公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