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這古往今來,就從來沒有和親公主帶着自己的母妃去嫁人的。
“母妃說,待我一出嫁,她就向父皇自請去寺裡靜修,希望到時候她們真的會放過母妃,給母妃一個安靜吧。”只是,這世事都是瞬息萬變的,前幾日要跟那位七皇子定親的還是綺珍公主呢,現下卻換成了自己,誰又知道以後會發生什麼呢?
她想綺珍公主一定惱透了自己,可那綺珍公主又哪裡知道自己也跟她一樣不願事情變成這樣。
藺玉公主話音一轉,“算了,不說這個了。我可聽說了,那小侯爺大張旗鼓地給你送東西的事情,你們倆這是怎麼回事兒啊?”
溫悅汐正在出神地想另外一件事呢,突然聽到藺玉公主這樣說,不由稍稍怔了一下,這纔開口應道:“我也沒搞清楚是怎麼回事兒呢。”
“他真的對你……有那心思啊?可是看着又不像啊,之前我聽他提起溫沐的時候簡直是咬牙切齒,可是傳言又說你們在啓辰國……”藺玉公主認真措辭了一下,這才道:“有過一段糾葛。”
“你信那些傳言呢,你還不知道我喜歡誰嗎?哪裡會跟他有什麼感情的糾葛,惡緣還差不多。”
是啊,悅汐那麼喜歡蔚皇叔,怎麼可能跟那個啓辰國的小侯爺有什麼。
“那這算是他對你單相思嗎?”
溫悅汐搖頭,“我哪裡知道他,他就不具備一個正常人該有的思維。”對於司空禹是否真的喜歡自己這件事,溫悅汐現在還是有些存疑的,如果是真的,那他喜歡一個人的方式也太奇葩了吧?無論是在啓辰還是在昊黎,自己從來就沒感受他對自己友好過!
“不管怎麼說,今天你就注意一點吧,這件事在宮裡都已經傳開了,你、蔚皇叔還有啓辰國的小侯爺,再加上太子殿下,那些人巴不得看你們之間發生點什麼呢。”私下裡,她們傳的也是有些難聽,其實說到底,也不過是嫉妒罷了。
溫悅汐仔細瞧了藺玉公主一眼,爲她理了理頭髮,含笑道:“今天可是你的大日子,其他的事情你也別操心了。”
藺玉公主聞言移開目光,微微低下頭去,聲音比方纔輕了好多,“七皇子的傷可好些了?”
自從那日之後,藺玉公主的心裡總有些不安,雖說那一刀並非是自己有意傷他,可是到底也跟自己有關,當時他看着自己時的眼神,她到現在也還忘不了,讓她覺得自己好像真的傷了他,真正的傷口並不在他身上。
溫悅汐聽到藺玉公主這樣問,不由淡淡笑了,“擔心他啊?”
藺玉公主聽到溫悅汐的聲音裡帶着笑意,一張臉驀地就紅了,“我只是覺得他的傷跟我也有關係,我心裡有些過意不去。”
“正好,我之前每日去給溥承蘊換藥的時候,他也總向我打聽你的事情,今日他進宮,你們兩個正可以好好聊聊,我就不必做這個中間傳話的人了。”
藺玉公主的臉更紅了些,他向悅汐打聽自己的事情嗎?
兩人在這寢宮裡又閒逛了一會兒,就見着一個宮女過來稟報說,皇后娘娘讓萱妃和藺玉公主一起過去呢。
“想來是宮宴要開始了,你快去吧。”
藺玉公主卻是拉住溫悅汐的手,道:“你不跟我一起去嗎?”
“我本來就流言纏身,若是再跟你一起出現,豈不是更惹人注目了,我自己一個人去就是了。”
溫悅汐出了這寢宮,便是往御花園的方向去,心中暗道:上次的宮宴就安排在御花園裡,結果出了那樣的事情,這皇上也不怕觸黴頭,這次又是安排在御花園裡。
眼看着前面就是御花園了,溫悅汐想着估計段蔚予已經過去了,正要加快腳步,卻聽到身後有人喚住了她,“昇平郡主。”
溫悅汐轉頭一看,卻原是司空禹和溥承蘊。
只見那溥承蘊滿臉的喜氣,跟上次在皇宮裡見到的他完全不同,可見這樁婚事他是很滿意的。
而他身旁站着的司空禹則是舉起自己包得厚厚的雙手,衝着溫悅汐指控道:“我說,你也不必這麼狠吧,你看我的手都成什麼樣子了。”
看到他那被包得像是糉子一樣的雙手,溫悅汐忍不住笑了,真是解氣啊,也不想想當初在啓辰國的時候,他是怎麼欺壓自己的。
“挺好看的,它們比原來可愛多了。”
溫悅汐笑得歡暢,眼角眉梢都帶着明朗的笑意,一雙眼睛湛湛明亮,似碎星璀璨,司空禹看得不由有些愣住了,自己還從來沒有見她如此笑過,之前在啓辰國的時候,她就算是笑也只是淺淺淡淡的,總好像隔着一些什麼。
見司空禹這麼愣愣地盯着自己看,溫悅汐的心裡不由咯噔一聲,連忙斂去了笑容,輕咳了一聲之後沉聲道:“這只是給你一個教訓而已,你若是再生事,就不止是這樣而已了。”
言盡於此,溫悅汐轉身要走,卻聽得身後的司空禹開口道:“承蘊,你先過去,讓我單獨跟昇平郡主聊兩句。”
溥承蘊看了看司空禹,又看了看溫悅汐,這才輕聲道:“你們兩個的確該好好聊聊。”
溥承蘊向前幾步走到溫悅汐的身邊,“最起碼你也知道一下他心裡是怎麼想的,不是嗎?”
目送溥承蘊走遠,溫悅汐這才轉身看向司空禹,“有什麼話你就說吧。”
而此時御花園裡,大多數人都已經落了座,段蔚予看了看身旁仍舊空着的位置不由暗自道:難道悅汐還在陪着藺玉公主?
正在這時候,他擡眸看到溥承蘊走了進來,眉頭不由微微皺起,按理說,司空禹應該跟溥承蘊在一起的,怎麼現下卻只見溥承蘊,不見司空禹?
不僅是段蔚予起疑,就連其他人都覺得奇怪,以往昇平郡主總是跟蔚王殿下在一處的,怎麼如今只見蔚王殿下,昇平郡主去哪兒了?還有那啓辰的小侯爺也不見了,該不會這個時候他們兩個在一處吧?
正在衆人暗自疑惑的時候,卻見段蔚予起身走了出去,衆人只恨不得一起跟出去看看。
卻說這廂,溥承蘊離開之後,溫悅汐跟司空禹面對面站着,可是司空禹也不開口說話,就這麼看着溫悅汐,溫悅汐皺眉,就要轉身走開,司空禹這纔開了口,“是你讓你府裡的下人都下注賭蔚王殿下贏的吧?”
“自然是我,他們畢竟是我府裡的下人,有了這樣可以輕巧賺銀子的機會,自然要讓他們去賺的。”
司空禹卻是笑着道:“可在我看來,他們卻是賠定了。”
“呵,好笑,這場賭局的決定者難道不是我嗎?”
“你應該聽說了吧,有人下了一千兩賭我贏。”
溫悅汐瞪他,“那還不是你自己。”
“的確是我。”司空禹瀟灑撫了撫自己的衣服,撣了撣自己身上並不存在的灰,“如果不是這趟來得匆忙,身上並沒有帶多少銀子,我鐵定多下一點了。”
“我說司空禹,你不裝能死嗎?撣什麼撣啊,身上有灰嗎?得,知道你銀子多,你想賠多少那是你的事,跟我說得着嗎?”
司空禹嘿嘿一笑,“當然跟你說得着,溫悅汐,我司空禹從來不做賠本的事情,我既然已經下了注,就會全力以赴地去贏。”
“你儘可以在這裡說大話,端看我會不會叫你贏。”難道自己嫁誰不嫁誰,還能由得他說了算?
司空禹的表情突然變得認真起來,“溫沐,其實知道你是女子之後,我心裡是很高興的……”說到這裡,不知怎麼地,他的臉上竟是有些羞澀的表情,“但是因爲我們父親的事情,我心裡有過糾結,但是我現在都想清楚了,你說得對,那些都是戰場上的事情,是不得已而爲之,而一個人一生能遇到自己想相守一生的人並不容易,我不想放棄你,所以,溫悅汐,你等着吧,我一定會讓你心甘情願地嫁給我的。”
面對司空禹這般突然而認真的表白,溫悅汐可是被嚇得不輕,面前的這個人可不是她原來認識的司空禹,他是中邪了嗎?
“司空禹,你沒毛病吧?”
“我很清醒,這是我想了很久之後才下的決定,絕對不是一時衝動。我司空禹不使計、不耍卑鄙的手段,單靠這一顆真心對你,我就不信,感動不了你,你等着吧,遲早,你會成爲我的妻子。”
溫悅汐此時只能站在那裡訝然地看着司空禹,一時不知該作何反應,司空禹卻是笑着道:“怎麼樣?被我感動了吧?”
感動個鬼,我是被你嚇到了好嗎?
而她不知道,此時就在不遠處站着一個人,正看向她跟司空禹兩人。
此人正是從御花園走來的段蔚予,見此情形,段蔚予邁步正欲上前,卻是被人喚住,“蔚王殿下何必緊張,不過是一個表白罷了。”
段蔚予轉身看向來人,眼神有幾分沉冷,“這就是你想看到的局面?”
司空禹現在這個樣子,他就不信沒有懷螢公主的挑唆。
懷螢公主倒也不否認,“是,這的確是我想看到的局面,在我看來,你跟昇平郡主兩個……很不相配,她是真心喜歡你嗎?未必見得,她之前不也那樣真心地喜歡過太子殿下嗎?如果蔚王殿下你真的爲她好,應該讓她有選擇的餘地,不該滅去她身邊其他的可能性,不是嗎?”
“這話說得卻是大義凜然。”段蔚予的語氣裡帶着淡淡的諷刺。
懷螢公主面色如常,“我承認我出於私心,的確對司空禹說了一些話,但是我覺得我說的都是對的,愛一個人,難道不就應該去努力爭取嗎?給他一個機會,也給昇平郡主多一個選擇的機會。”
段蔚予的目光重新放在不遠處溫悅汐的身上,神色瞬間溫柔了許多,“我從來不會束縛她,你以爲你想到的事情我難道沒想到嗎?我給了她三年,讓她去選擇她想要的,最後她還是選擇了我,我相信就算再給她另一個三年,或者是六年,她的選擇依舊會是我。”
“你的意思是說……?!”懷螢公主面色頓時慘白。
“是的,三年前,她離開的時候,身體裡的毒已經沒有大礙,是我讓她離開,讓她去經歷更多,如果她對司空禹有心,就不會選擇回來我身邊了。”
“難道你三年前就已經對昇平郡主……?”懷螢公主驚訝地捂住自己的嘴巴,如果不是對她有心,怎麼會做到如此地步,他也是怕昇平郡主對他只是依賴而不是真的喜歡吧?
段蔚予笑了笑,“三年前,有人跟我說,我把她當做我的私有,不能容忍別人碰她一下,我當時很生氣,自己怎麼會這樣想呢?一定不是。但是我冷靜下來之後,仔細想了想,當時的確是……不能容忍別的男人碰她一下,那個時候我就明白了。但又怕自己會禁錮了她,毀了她,所以放她走,讓她看看更廣闊的天地,幸運的是,她最終還是回到了我的身邊。”
段蔚予斂了笑容,轉身看向懷螢公主,“你知道這意味着什麼嗎?”
懷螢公主沒有說話,她還沒有從剛剛的打擊中回過神來。
段蔚予不再說話,徑直朝着溫悅汐走了過去。
“還愣在這裡做什麼?宮宴快要開始了。”
段蔚予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溫悅汐這纔回過神來,下意識移步至段蔚予的身邊,伸手牽住他的胳膊。
段蔚予順勢輕輕拍了拍她的手,“我們進去吧。”
溫悅汐點了點頭,“好。”
二人相攜走遠,留下司空禹一人皺眉盯着他們的背影,而不遠處還有一個身影站在那裡失了魂一般,久久不動,她竟是低估了段蔚予對溫悅汐的感情。
御花園裡衆人正在小聲議論着昇平郡主和那小侯爺的事情,卻見蔚王殿下攜着昇平郡主一起走了進來,接近着,那啓辰的小侯爺也是含笑出現在衆人的面前。
在場的人就有些不解了,這是什麼情形啊?蔚王殿下和昇平郡主看起來依舊很親密,可那小侯爺怎麼也一副很高興的樣子啊?
只是衆人也不敢明目張膽地議論,只能暗地裡猜測罷了。
這個時候,皇上他們都還沒來,司空禹這廂剛坐下,就又是端了酒杯起身,一旁坐着的溥承蘊連忙伸手去拉他,“你幹什麼去?”
“別那麼緊張,我就是過去敬一杯酒而已。”
“禹,你別胡鬧。”
司空禹卻是衝着他笑了笑,端着酒杯就朝着溫悅汐和段蔚予走了過去,衆人一瞧這情形便是來了興致,這是有好戲要看了。
“來,溫悅汐,我敬你一杯。”
溫悅汐卻也不舉杯,只是擡眸沉靜地看着他,“小侯爺還是喚我一聲昇平郡主比較好。”
“我說,你這就太見外了吧?想當初在啓辰的時候,我們可沒少一起喝酒啊,那個時候我不也直呼你的名字嗎?”
哇,果真吧,傳言是真的,昇平郡主跟這個啓辰國的小侯爺果然以前就認識,而且聽起來關係還是相當不錯的,不然怎麼可能經常一起喝酒?還直呼名字?
溫悅汐狠狠瞪着司空禹,他們在啓辰的時候是一起喝過酒,可是被他這麼一說,怎麼這麼奇怪啊?
溫悅汐正要開口,卻聽得一旁的段蔚予輕然出聲道:“悅汐這幾日身子不太好,酒本王就替她喝了,之前在啓辰的時候,悅汐跟小侯爺是有些不愉快,她小孩子心性,被本王慣得有些任性了,小侯爺莫要見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