礙於百里彥在場,皇后並沒有直說,只是憑着女人的直覺,夏侯夫人的反常,絕不僅僅是在擔憂百里彥與長樂公主亂倫。
這顯然,是來自於更深層的恐懼。
百里候曄子息稀少,在西蜀國不是什麼秘密的事,也有人說過,百里彥長得雖然神似百里候曄的傲骨,都是帶着幾分邪魅的硬氣,可那一雙天生上挑的眉眼卻是誰都不像,也不似百里候曄,也不似夏侯夫人,這一種天生自然而然流露出來的邪氣,渾然天成,倒像是從孃胎裡帶出來的。
後天的華貴環境,則養出了這狂肆不羈的邪魅,魄力懾人。
其中的貓膩,再加上夏侯夫人不自然憂心過度而流露出來的恐懼,其中的緣由,只要有心之人,稍加揣測,都應當能猜到幾分。
百里康也頓時冷了下來,沉眸看向了百里彥,又再落到了綰綰身上。
這一刻的綰綰哭的厲害,因爲擔心百里彥出事,也害怕他真的會被百里康責罰。
無論如何,百里康都是一國之主,再給國師面子,也絕不包括“亂倫”這件事。
百里康稍稍尋回了理智,到底是多年的帝王,一下子就聽進了皇后的話。
這一刻沉沉看着皇后,只見皇后季氏仍是笑着:“這件事情,就先這樣放着吧。”
百里康龍怒稍減。
他知道,皇后和國師的關係一直不錯,尤其是那一次百里彥救了皇后之後……皇后一直苦於沒有機會還清百里彥人情。
此刻這般略帶暗示的話語,像是在說一件事不關己的事情,不過是藉機還清了人情,倒讓百里彥欠他一個人情罷了。
話兒說得在理,裡頭還包含着什麼樣的驚天秘事。
“荒唐!”最後怒吼了一聲,終究是沒有處罰百里彥。
百里彥此刻沉着邪眸,就這般停在這裡。
連同綰綰都驚呆了,就這樣擡眸,看着皇后……
她說,她和彥……難道還可以在一起麼?
綰綰先是被這一刻的事情嚇得滿是驚怕,而後是死一般的眸子終於又有了光亮,欣喜的擡眸看着百里彥,卻是看到他這一刻噙着嘴角,有些冷。
皇后也感覺到了百里彥氣勢的變化,這一瞬話題只止於這裡。
而後下一瞬:“來人,依我看,今日的宮宴到此爲止吧!”
“送長樂公主回去!”
“咿呀……”綰綰驚恐。
百里彥無動於衷。
皇帝就這般沉沉的站着,什麼都不說,似是默許了皇后的安排。
百里彥的手已經緊緊的握了起來。
綰綰不知道,爲什麼事情會變成這個樣子,也不知道這些事兒,到底是發展到了什麼樣的地步,她只知道她與彥的事情……被百里康知道了,她只知道,皇后說了那些話之後,百里康沉沉的不再計較彥做的這些事,也不再追究爲什麼彥會出現在這裡,只是……
她看着百里彥,這一刻他的臉色那麼陰沉。
綰綰忽然有種感覺,剛剛皇后說的,你又可知國師與長樂註定不能在一起,不似那麼簡單……
大家都知道其中是什麼含義,唯獨她笨,聽不出來。
“還不送長樂回去?”百里康此時一聲喝。
綰綰原本還停在原地,這一瞬只忽地有人從一旁衝了過來,趕緊將綰綰請走,“公主,請。”
遠方的宴席聲未散,還如此熱鬧。
綰綰只僵了僵身子,最後看了百里彥一眼。
他動了動脣,終究什麼都沒說……
或許這*,也不過是最後*了吧,今後,再無相見的可能。
綰綰眼睛一下子就溼了,知道百里康動了大怒,抿了抿脣,這般轉身就走。
她知道,她只能乖乖聽話,不能停留。
走出了一段路,只聽到了身後傳出的聲音:“國師也回吧!”
看得出來,今夜的事情,不會就這麼算了。
綰綰回到靜荷別院,前腳剛入殿閣,後腳百里康的聖旨就過來了,冊封大典稍延,從今日起,不許她再踏出靜荷別院一步。
綰綰看着來宣旨的人,木訥的點了點頭。
宣旨的太監看綰綰可憐,不知是發生了什麼事,只是覺得長樂公主的認祖歸宗過程着實曲折,先是流落民間十八年,好不容易回到了父皇身邊,一場宮宴,又不知犯了什麼事,逐漸失*了,就連定好的冊封大典也推遲了,甚至連個具體時間也沒有。
綰綰一直低着身子接旨,也不說話。
不哭,不鬧,不抱怨。
待到回過神來,聖旨已經在手中了,送旨意過來的公公也早就走了。
身後宮婢出聲:“公主?”
綰綰這纔回過神來,怔忪的一直望着前方,目光呆滯。
“嗯。”她不傷心,不難過,就是沉溺在其中,出不來而已。
這一瞬風這般涼,靜荷別院裡的荷花也一直在月光下輕輕搖曳,綰綰就這樣站直了身子,不知道過了多久,才輕輕的出了聲:“放水,讓我沐浴吧。”
綰綰像個沒事的人一樣,但是臉一直微微仰着,像是倚在窗口看着星辰……
但其實,她只是不想讓眼淚落下來,她不想哭,一點兒……也不想。
水來了以後,綰綰只脫了衣裳,整個人都泡了進去,靜荷別院裡的宮婢都已經開始紛紛議論了,這深宮之中永遠是這樣,見高踩低,哪怕是一眨眼的事情,在她們的眼中都見怪不怪了。
對待綰綰的態度也稍有變化,綰綰就像個沒事人一樣。
綰綰就這樣在水中泡着,讓熱滾滾的熱水淹沒了自己的身子,朦朧的燭光下一看,只看到胸前通紅一片,她的背後也烙出了點點紅痕,仔細看,是雕花門格的紋絡。
他太用力,將她都傷成了這般。
與自己的堂兄如此……
綰綰不知道爲什麼,忽然眼睛一痛,哭了出來。
她擦掉了臉上的淚,執意認爲是水漬。
“咿呀……”輕輕的,說不出話,也發不出聲音。
綰綰就像是傻掉了一般,就這樣一直坐着。
在水中坐久了,心也涼了,待到水涼了,一直都沒有人過來問候她。
綰綰就像是執意不肯出來一樣,繼續在水中坐着,待到皮膚都泡得發白了,身上的紅痕都有些消退了,才緩緩從水裡起身。
這一起身,殿內的頂檐像是花了一樣,雕樑畫棟天旋地轉,綰綰急忙的扶住桶沿,這纔將癱軟的身子扶直起來,站着,覺得整個身子都在發燙,滾燙滾燙……燒得厲害。
綰綰擡手一扶額,感覺整個人口乾舌燥,眼中的焦距也看不清晰了。
“咿呀……”好疼。
回過頭去看那一桶涼了的水,綰綰不知爲什麼,突然笑了一下。
這會兒徹底站不住了,順着桶沿就坐了下去!
“公主!”
外頭的宮婢聽到了綰綰弄出來的聲音,這一刻急忙跑了進來,終於看到了綰綰……
綰綰倒在地上……
“公主!公主,你怎麼了,別嚇奴婢們啊!”
綰綰身子發燙,累得連嘴脣都動不了了,平日裡的笑容也不見了。
面色蒼白……懨懨躺在地上。
“公主!”宮婢最後喊了一聲,意識到出事了。
立即大聲喊着:“來人啊!”
好不容易將外頭的人喚進來,衆人一看就嚇了一跳,急急忙忙把綰綰往*上抱,又急忙跑去請太醫。
另一撥人則急忙去稟報皇上。
百里康來到靜荷別院的時候,綰綰已經睡着了,太醫站在一旁,面色有些不好。
“朕的綰綰怎麼了!”百里康滿是怒火。
今夜宮宴上的怒氣還沒有平息,就看到綰綰這個樣子。
“你們是如何照顧綰綰的!”生氣雖生氣,但綰綰到底都是他的女兒,全西蜀國也就這一位公主,他遺落在外的掌上明珠,怎麼忍心綰綰受苦?
一殿的人都跪了下來,這一瞬只低頭不語。
百里康歷眸一掃,看到一側的太醫身上:“你說!”
“皇、皇上……長樂公主她……她感染了風寒,高燒不退……”
“再……再這樣下去,臣說不好。”
百里康面色一沉,就這樣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終究是喚了太醫院所有的太醫來給綰綰退燒。
百里康連續兩天不上朝,就這樣在綰綰身旁衣不解帶的照顧着,一直到了第三天,這高燒纔有了消退的跡象,綰綰也徹底緩緩轉醒。
綰綰一睜眼,眼前模糊,看到了百里康憔悴的臉龐,她一下子急了起來。
百里康出聲:“綰綰……”
她在生死邊緣,一直咿咿呀呀叫着他聽不懂的東西,綰綰有心結。
綰綰把臉轉到了一邊去。
百里康再出聲:“醒了就好,病好了,父皇就召開冊封大典,正式封你爲長樂公主,你不開心,父皇就不禁你足了,你別嚇父皇,別不把自己身子當回事,別再把自己弄出病來了。”
綰綰眼淚就這樣怔怔流了下來,還是一動不動。
彷彿死了一般看着面前的*幔。
百里康一看,就這樣生氣的甩下了手,大喝了一聲:“擺駕鳳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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