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擡起她的臉頰，親了親她的眼睛，笑道：“傻丫頭！都要做孃的人了，還老是哭鼻子，要是生下來個醜八怪，那纔有得你哭呢！”
孟青青被我幾句話說得繃不住笑了，偎在我懷裡，不依地哼哼：“夫君好壞！淨取笑人家！不理你了！”
“真不理了？”我好笑地颳了刮她的鼻子。
孟青青臉一扭：“真不理了！”
我煞有介事地點頭，憋着笑道：“那一定是小狗在跟我說話！”
“你！哼！”孟青青惱羞成怒，狠狠一撇臉，咬着嘴脣倒回牀頭，不理我了。
我側身坐在牀沿上，想了想，問道：“青青，你爲什麼不讓黎冰凰跟我和離？”
孟青青悽然一笑，哀聲道：“哪個女人不希望能夠獨得夫君恩寵？可是我知道，你心裡已經放不下姐姐了。不論是自責也好，愧疚也罷，亦或是遺憾，放不下，就是放不下。與其讓你心心念念，倒不如我爲你留下她，縱然日後你當真愛上她，至少我也算是成全了你。爲着這一份成全之情，你也會善待我，不是嗎？最不濟，至少你是快樂的。”
我一直以爲孟青青真的是單純無知，心無城府的，可我沒想到，在黎冰凰一事上，她居然能看得那麼透徹。
很多愛情，一開始並不是愛，而是各種各樣複雜的東西，至少在某一個特定的時間，突然觸動了某根弦，於是，一發而不可收拾。
就如皇上，他對心肝的愛，源於兒時的胡鬧，兩個人玩着鬧着，突然就興起了一輩子玩鬧下去的念頭，最終，不可自拔。
又如白朮，他對心肝的愛，源於兒時的一句話，心肝已經完全不記得了，他卻念念不忘，以此爲精神支柱，走過漫長的殘酷歲月，幾度生死關頭，全靠着那一個信念支撐。
再比如阮郎歸，他與心肝一開始劍拔弩張，鬥得死去活來，可是心肝惡作劇一般誤導了一下，突然就將他帶上了彎路，從此一條道走到黑，撞得頭破血流也
不肯回頭。
我不敢往我身上聯想，我怕自己再一次陷進去。
我對心肝的第一印象並不如何好，只不過是她爲了幫助六十六郎追求蓉兒，瞎掰了一個因爲愛慕我而接近付府的理由，以此來打動蓉兒去她家做客。而我就因爲這麼一句玩笑話，動了好奇，動了真情，動了我所能動的一切。
我嘆口氣，可悲又可笑。
感情的事，如此簡單，卻又如此複雜，每一個人都被困在死局中，竭盡全力，卻不得解脫。
“夫君，你是不是認爲我很有心計，是很壞很壞的壞女人？”孟青青突然拉了拉我的衣袖，眨巴着大眼睛，可憐巴巴地看着我。
我嘆口氣，摟過她，以下巴蹭了蹭她的額頭，柔聲道：“沒有，你很誠實。”
敢這麼大喇喇說出自己真實意圖，孟青青還真是單純得夠可以了！
“其實我很怕心肝說的話會成真，你會愛上姐姐。可是後來我一想，如果你誰也不愛，豈不是太可憐了？與其讓你念着一個不可能的人，我寧願你能跟心愛的人相守。你對我已經很好了，縱然沒有愛，我也心滿意足了。”孟青青撥弄着我下巴上的胡茬，笑得有些勉強，“如今有了孩子，我這一生也就有了保障，夫君，我沒有什麼可以奢求的了！”
傻丫頭！謊話說得那麼溜，眼神卻根本蓋不住！
真正愛一個人，怎麼可能心甘情願把他往外推？孟青青只是不願我心裡有任何疙瘩罷了！
我突然覺得自己真的是祖墳上冒青煙了，怎麼會遇見這樣好的女人？
我下意識抱緊了孟青青，溫聲道：“傻瓜，不論我愛上任何人，都絕不會虧待你一星半點。”我轉過她的臉，看着她的眼睛，鄭重地說，“青青，你值得我真心以待。”
孟青青眼裡噙滿了淚，笑靨如花，回抱着我，突然仰起頭，將雙脣湊了上來。
深長一吻。
我氣息紊亂，連忙推開她，板着臉道：
“臭丫頭！胡鬧！”
孟青青惡作劇得逞般地捂着嘴直樂，我一瞪她，她就跟我挺肚子，弄得我無可奈何。
“姐姐的臉……那樣嚴重，真的能治好嗎？”孟青青愁眉不展，不勝擔憂。
這丫頭！變臉還真是比翻書快！
“不知道，但我會竭盡全力。”我嘆了口氣，“回頭我給阮郎歸和白朮去一封信，他們遠在邊疆，據說邊疆多山，奇花異草，靈藥遍佈，興許能找到良藥。”
孟青青點了點頭，垮着臉說：“真希望能夠儘快治好姐姐的臉！這樣……”她說着，大眼睛骨碌碌一轉，不懷好意地往我身下某處瞟。
我頓時一口氣憋在嗓子眼，悶悶地瞪她一眼，惡狠狠地說：“臭丫頭！等你生下孩子，看我不好好收拾你！”
孟青青月份大了，身子越發沉重，體力不支，很容易就睏倦了，我看她上下眼皮子直打架，就扶着她側躺着，等她睡着了，我去書房寫了信，讓人遞出去，便在榻上眯了一會兒。
晚間雪停了，六十六郎帶着蓉兒，抱着兩個孩子過來了，兩個孩子已經一歲多了，蹣跚地走幾步了，咿咿呀呀地說話，特別惹人憐愛。
孟青青還睡着，蓉兒便沒去見她，扯着兩個孩子，說要去探望黎冰凰。
我猶豫了一下，生怕黎冰凰的臉會嚇着孩子，到時候孩子哇哇大哭，她心裡也難受。
六十六郎勸道：“讓她們去吧，嫂子心裡不舒坦，看見天真可愛的娃娃興許能好些。”
我想起先前黎冰凰送小嬰兒的衣物鋪蓋給孟青青，料來她是喜歡小娃娃的，於是便讓蓉兒去了，我則與六十六郎簡單說了一下黎冰凰的傷情，託他留意一下，看有沒有什麼祛疤的良藥。
過了很久，蓉兒才牽着兩個孩子回來，兩個小傢伙穿得很厚實，圓滾滾的像兩隻球，見到我就咧着嘴大聲喊“舅舅”。
“大嫂很喜歡孩子呢！”蓉兒笑靨如花，滿臉慈母光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