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就被請到了外堂坐下,府裡沒有出來迎接的姨娘、小姐都紛紛趕來外堂湊熱鬧。就連賀蘭依未曾謀面的小妹,賀蘭貴寅的私生女賀蘭茗也出來露了一次臉。
楚歌的手下取來一直形狀詭異的琴,那琴有點像琵琶,弦卻比琵琶多出兩根。而且莫名還多了一把弓,誰也不知道這玩意到底怎麼彈。
賀蘭俏卻是冷笑:“我當什麼樂器呢,原來是琵琶的改良版啊,那本小姐也會彈。”
做了個請的姿勢,賀蘭俏就大大咧咧的上去,端坐在椅子前,用手輕輕的撥動琴絃。撥了一下,發出嘔啞嘲哳的怪聲,兩頰上了紅撲撲的紅暈。垂下頭去,憤怒的看着那張破琴,怎麼彈不好呢?
“二小姐還是不要勉爲其難了……”秦王建議道。
賀蘭俏那丟的起這份人啊,悶不作響的把琴抱進懷裡,輕輕豎起來,撥了幾下。
還真別說,出了幾個調子,就是有些刺耳。
秦王看着那把天芒琴,輕輕嘆氣:“傳說天芒琴的琴音美如天籟,聞者,只覺清音納耳。二小姐雖然彈出了幾許音色,卻離清音納耳相去甚遠。”
冷眼看着堂中發生的一切,賀蘭依知道自己今日這琴是非彈不可了,走到賀蘭俏身邊,伸出手:“把琴給我吧。”
衆人眼睛都是一亮,秦王用扇子拍打了幾下自己的手掌,若有所思道:“這天芒琴在央國可是許多年沒人彈了。”
楚歌故有深意的看了一眼秦王,笑道:“秦王殿下倒是對央國的事務瞭解頗多,不知道的人還以爲是央國的皇子呢。”
“楚歌會長此言差矣,秦王被稱爲京城第一才子不是浪得虛名的……”賀蘭貴寅幫秦王說話只說了一半就停了下來,就見賀蘭依用肩膀墊着琴身,手中的琴弓輕輕的拉動着,一曲悅耳的琴音就流瀉出來。
這是一首笏國的曲子,也就是說沒有任何一本央國天芒琴的曲譜上有這首曲子。那就意味着,賀蘭依要對天芒琴無比熟悉,才能用它脫離曲譜。
《思鄉》一曲,由心靈的寧靜,走向對故土的思念的深情,觸及靈魂的律動之聲貫耳。荒涼、絕望、憂思,化作了一縷縷的琴音在堂中圍繞。所有人都禁不住沉醉在琴音中,賀蘭貴寅通曉樂理,聽得不自覺眼眶溼潤。秦王他睜着大大的眼睛,眼淚就不自覺的掉下來了。
楚歌雖然很感動,卻是一直沉着眸子細細去欣賞。所謂男兒有淚不輕彈,想不到秦王的淚卻是這麼容易就會落下,亦或是他對這首曲子有了共鳴。
一曲奏完,大家聽的是意猶未盡,賀蘭依卻把琴交給了楚歌。
越是難得的東西,就越是珍貴,如果輕易就能聽見就不是好曲子了。
“你怎麼會彈奏的!”秦王似乎很激動。
賀蘭依淡笑:“不過雕蟲小技,書上寫的咯。不是自古有言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自有顏如玉嗎?”
其實,她不過是按小提琴的技法來演奏的,她也是碰巧撞大運,用小提琴的演奏方法,竟然能演奏出天芒琴來。
秦王腦子裡一片混亂,他太瞭解天芒琴了,要是書中有記載演奏方式,就不會那麼多人都不會演奏天芒琴。可是現在,根本就不是問她原因的時候,冷靜了一會兒,淡定的飲了一口茶。
賀蘭貴寅還有幾家商鋪要和楚歌合作呢,現在和楚歌談是個好機會呢。
可多了個胖子,自然不方便,於是開口建議道: “秦王殿下你身子不好,站這麼久怕是不好,不如讓相府的轎子送你回去吧。”
賀蘭依擡頭,發現秦王的臉色的確是異乎常人的蒼白,想不到身子那麼厚實的大胖子身子居然不好,心中忍不住大爲唏噓。
只是準備轎子送這個大胖子回去?那前後四個的壯實轎伕扛完轎子,那不得個個都虛了。
“那本王就不打擾相國大人一家團聚了,相國大人可別忘了咱的生意啊,那本王就先行一步了。”秦王取出一隻玉瓶,吃了裡面一顆丹藥,就笑着出府了。
衆人目送了一眼這個胖墩墩的秦王離開大堂,簇擁着賀蘭依進了膳堂,一頓家宴下來,楚歌時不時給賀蘭依夾菜,十分的熱絡。賀蘭貴寅似乎絲毫不介意楚歌對賀蘭依好,還在席間和楚歌談笑風生。
用完了膳,衆人散了就都散了。楚歌去賀蘭貴寅書房談事,賀蘭依被安排在了以前住的閨房暫住。
如煙負責給賀蘭依斟茶,採月負責給賀蘭依打水洗臉,等一切安排妥當了。賀蘭依才渾身無力的躺在牀上休息,隱隱約約要睡着了,如煙怯生生的問了一聲:“那凌帝怎麼辦?”
“凌帝?!”
想了想還有凌帝這個人,賀蘭依一下一個鯉魚打挺從牀上起身,安排道:“把他放在我的牀上吧,我守着他醒來,省的有什麼三長兩短的,又出亂子。”
坐在圓桌旁,看着凌帝呼吸順暢的酣睡在自己的牀上,賀蘭依一時間竟然看這個美男子看癡了。
步斬在賀蘭依旁邊坐下,給自己倒了杯水,自顧自說道:“該不會又迷上美男子了吧,這樣下去,我會被教主懲罰的。”
賀蘭依真的是拿步斬沒辦法,回過神來,也喝了一口水:“迷上凌帝?!!我要是迷他,那爲什麼不答應和親?這是想事情不用腦子的!還有!你怎麼進來的,採月和如煙不是守在外面?她們沒攔着你嗎?”
“你不喜歡凌帝就好了,可別讓我發現你喜歡凌帝!門外那兩個小丫頭?我就跟她們說我是皇上派來保護你的,她們就讓我進來了。”步斬百無聊賴的說道,精明詭異的目光一直盯着凌帝。
他可是摸過凌帝的脈搏,摸着就像凡夫俗子的脈象,一點都不像一個有武功的人。難道凌帝的武功廢了?
正這般想來,賀蘭依忽然故作唏噓的嘆道:“我以前還以爲只要是皇室的子弟,都是帥哥,今天見到秦王,才大開眼界。”
觀察了秦王很久,賀蘭依一直覺得秦王這個人很矛盾,氣質給人感覺很冷,可是言談舉止之間又有種賤賤的,恨不得見到這種人,就踩兩腳的感覺。
步斬不知道賀蘭依在青樓見過秦王,更沒看出來她故意扯開話題,替秦王解釋道:“這你就不知道了,秦王小時候還沒這麼胖,只是有一年被……宮裡一個妃子下毒,誤服了毒藥,所以一直體弱多病,人也十分冷傲。後來皇室請來柳溯風醫病,病雖然治好了,只是人就忽然變胖了,而且也變得十分多話。”
“你們主子覺得他多話是因爲讓宮裡的人放鬆警惕,還是他真的變了?”賀蘭依用手彈了彈膝蓋骨,開始思考秦王這個人。
“所有皇子中,能被教主放在眼裡的就只有秦王了。”步斬說完,忽然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身子一閃閃到了門後。
“四妹妹,我是賀蘭傣。”門被賀蘭傣輕輕敲響了。
賀蘭依打開門,福了福身,請賀蘭傣進門,步斬趁機就閃身出去,斜靠在門外的柱子上。
賀蘭傣匆匆忙忙喝了一口水,喘了一口氣說道:“這幾日宮裡有些亂,王爺讓我來通知四妹妹你,這一段時間千萬不要進宮面聖,也不要和央國的人有接觸。”
王爺,哪個王爺?難道是和她和離的齊王?
賀蘭依輕輕哼了一聲,齊王管的倒是寬,都已經和離了還管她這麼多。
“那我是不是該感激涕零一番……宮裡亂?”賀蘭依不冷不熱的說了一句。
“聽說是有四皇子奕王的消息了,時隔這麼久,皇上好像原諒他了,奕王一回來,那宮裡的勢力勢必要有一番大的變動。哎。四妹妹,你的脾氣怎麼這麼倔呢?一個是妹妹,一個是髮妻,齊王當然……”
“我知道,女人如衣服,兄妹如手足,衣破尚可補,肢斷怎可續?大哥,妹子有身孕,身子容易乏,你別見怪。採月,送客。”
說完賀蘭依喊了採月送客,採月做了一個請的姿勢,賀蘭傣就只好悻悻的出去,回頭道了一聲:“妹妹保重身體。”
“怎麼,賀蘭傣戳中了你心頭的痛處了?”步斬問道。
賀蘭依忽然一下子渾身無力的趴在桌面上,低低的像小獸一樣低吼了一聲:“我求你,出去可不可以……我累了,我想靜一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