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走來一個穿着海天青色紋九蟒袍子,大腹便便,肥胖型的男子,模樣看着很精神。只見那胖子拾起箱子一本書看了一眼,發現上面大段大段都是央國的文字,看的就叫人頭疼的那種。
男子似乎對書中的內容很感興趣,旁若無人的就閱讀起來,凝神的樣子,的確是沒有方纔和相國大人談事的慫樣兒。
見到秦王的賀蘭依暗自腹誹了一下,皇室的皇子也未必個個都是玉樹臨風,風流倜儻,就像眼前這位,稱是稱爲京城第一才子。可撐死了是個胖子,眉眼間雖然有些俊美之相,卻難敵這一身肥肉給人的挫敗感。
“賀蘭府的四小姐很有學識嘛,各方面學識都有涉獵,早前本王也學了些央國文字,也看了不少。只不過這一本央國樂譜,對樂理的素養可是要求很高的,就算是央國之人,也未必能看懂。”秦王一開口,聲音溫若和絃,手中的灑金川扇兒瀟灑的一搖一搖,英武的眉一舒,有幾分大將之風。
賀蘭俏也用目光看了一本秦王手裡的書,那都什麼跟什麼啊,全是一堆看不懂的字。可是她看不懂的東西,從小和她一起長大的賀蘭依能看懂?
賀蘭依有幾斤幾兩她會不知道,當下“哼”了一聲:“王爺可有所不知,有些人啊,胸無半點墨,可就是喜歡人前人後的顯擺。”
“難道二小姐知道上面寫着什麼?”秦王不過順嘴問了一句,賀蘭俏的嘴就被堵的死死的,書上面的文字認得她,她可不認的這些字。可是要是承認了自己看不懂,那不就是承認了自己不如賀蘭依了?
就算賀蘭依在御前被封爲了依雲郡主,賀蘭俏還是心有不甘,憑什麼一個破病秧子,就因爲嫁給王爺,白白的就當上依雲郡主了?
楚歌方纔在給凌帝把脈,發現凌帝的脈象時強時弱,就像中毒了一樣,可是探入一絲內息,發現他內息穩健,內力深厚,一點事情都沒有。這會子看到秦王有意刁難試探賀蘭依,立時就警覺的擋在賀蘭依身前。
稍微瞄了一眼秦王手中的樂譜,楚歌就拉住賀蘭依的柔荑,熱切道:“這一本天芒琴的琴譜,商會剛好有一把,如果依兒不嫌棄,我就讓手下人取來送給你。”
秦王眼中光芒一閃,想不到商會會長這麼在意賀蘭依,之前賀蘭依查案几乎把吉祥商會的商船連鍋端了。難道這個會長真的像表面上看上去的一樣,是個豁達不記仇的人嗎?
吉祥商會的案子雖然查清了,但是對外還是保密的,所以秦王根本就不知道,楚歌對於那批貨根本就是不在乎,他真正在乎的是運到央國的那匹硫磺。這纔是吉祥商會一直以來,真正的生意,其他的違法走私,都是爲了掩蓋這一個最大的陰謀。
賀蘭俏早就見識過楚歌撒嬌,可是這可是當着府裡婆姨的面兒啊,而且賀蘭依還是剛剛被王爺拋棄的女人!
心雖然有些佩服,卻忍不住鄙夷、唾棄起來。
當衆和男子拉拉扯扯,真是羞死人了!難怪齊王要和她和離,也不知道肚子的孩子到底是誰的。賀蘭俏用鼻子哼了一聲:“芒琴的琴譜何其難解,我們自小長大,二姐姐會不知道你的斤兩。不要臉蕩婦,就知道不懂裝懂,有真本事就告訴大家其中的道理啊。”
在場的都是自命有節操和素質的貴族,一聽賀蘭俏口裡的市井俚語、糙話,權當靡靡之音過濾掉。
敷衍的看了一眼賀蘭俏,賀蘭依無所謂道:“這其中樂理很深,我的確是不懂裝懂的看着,可二姐姐似乎管的也太寬了,我自己個的書,我愛看自己看不懂的,也礙着二姐姐了。”
“就是,依兒喜歡看什麼書關你什麼事。你看的懂裡面的內容嗎?你若看的懂,不妨解釋一下其中的內容啊!”楚歌很狗腿的幫賀蘭依幫腔,弄得一幫婆子姨娘的紛紛側目,楚會長一個外人,怎麼幫着賀蘭依欺負賀蘭俏了?
賀蘭俏就算不懂裝懂,也沒辦法當衆說出看不懂的文字說的意思啊,可是一想賀蘭依也不懂,便叉着腰不甘道:“本姑娘雖然看不懂,但是別忘了賀蘭依也看不懂。”
秦王真是大搖其頭,爲人仗義求財,談生意十分豪爽,算賬也是出奇快的商會會長竟然有這樣情緒化的一面。在琴譜上看了幾眼,說道:“天芒琴譜講究韻律和格調,這書中有人用筆將要點全都劃了出來,賀蘭四小姐有時候是不是把自己藏的太深了。”
“我說我懂,你們就說我打腫臉充胖子。我說我不懂,你們就說我藏太深。如此算來,賀蘭依怎麼答都會被你們抓住話柄。”賀蘭依抽走秦王手中的樂譜丟進箱子裡,提腳一踢就將箱子的蓋子合上,繼續吩咐道,“來啊,把這些東西都搬進去。”
“錯錯錯,說四小姐不行的可是府裡的二小姐。本王倒是覺得依雲郡主是個真材實料的才女,只可惜本王的八哥沒機會一直擁有你。”秦王有意調侃賀蘭依,精明的小眼睛眨了幾下。一時間,身上那股子冥冥之中夾帶着的傲冷之氣,就喪失殆盡。
賀蘭依覺得自己眼瞎了,纔會覺得這個秦王氣質特殊,一定是有了身孕以後,身體感官有所遲鈍,所以纔會覺得這個不要臉的賤胖子特殊。
這時候沒人去理秦王的調侃,因爲賀蘭貴寅來了。
賀蘭貴寅從府裡出來的時候,滿臉的皺紋都展開了:“楚歌會長……什麼風把你給吹來了?聽說會長最近可是大忙人,商會之內又納了不少商行。”
“相國大人金安,在下在忙,也忙不過相國大人您。四小姐回府,楚歌也是有幸才充當護花使者,送她一程。”楚歌對賀蘭貴寅,拱拳一笑,若清風明月般的瀟灑,讓府裡的女眷眼前都是一亮啊。
這哪還有方纔幫賀蘭依說話的狗腿樣兒,大夥兒心裡都覺得這個楚歌會長更像皇子一些,而那個胖胖的秦王倒是可以有資格做老奸巨猾的奸商。
賀蘭貴寅出現,府裡的女眷這時候多多少少都會福身行個禮,喚一聲爹爹或者老爺。
賀蘭依早就奉老狐狸之命去找齊王的“罪證”,不僅沒弄到,還落了一個和離的下場。她是隔了良久,才欠了欠身:“拜見父親,女兒讓父親失望了,沒有成爲一個好妻子,一個好王妃。”
誰知道老狐狸熱淚盈眶的來了這麼一句:“四姑娘,你瘦了,王府那些事你就不要提了。是齊王對你不起,爲父怎麼會怪你呢。”
“爹爹,她可是被齊王丟出家門的棄妃,爹爹你怎麼反而把責任推到齊王頭上。而且四妹妹一進府,就裝着很有學識,一看就是想在爹爹面前擺譜兒。”賀蘭俏剛知道賀蘭依被王爺休了,心裡還高興的半天。
以爲賀蘭依終於和自己被丟到同一水平線上,沒想到爹爹竟然還護着賀蘭依。
“二姐姐說的沒錯,賀蘭依是棄妃,爹爹不該對女兒這麼好……”賀蘭依慚愧的低頭低頭,心頭卻洞若觀火一般,相府之中紛爭不斷,將來她可是打算在相府久住。所以開始還不要那麼囂張的好。
“二姑娘,你怎麼當姐姐的,四姑娘受了委屈回來,你居然當衆說出這種話。”五房那是逮着機會就找二房的人麻煩,以報二房在老爺面前將自己的事情都抖出來的仇。
要不是二房把她用青樓歌姬玉清接近傣哥兒的事情抖出來,玉清那個丫頭也不會莫名死在青樓的後院。從前傣哥兒的事情她是瞭若指掌,現在卻是半點都不知道,弄得她整日心急如焚啊。
萬一這有一天傣哥兒當了家,那不就是她的死期了?
想想這件事,五房把二房恨的牙根兒癢癢。
賀蘭俏瞪了一眼五房,覺得五房的身份根本沒資格說自己,剛想開口反駁一下這個不知輕重的五姨娘。賀蘭貴寅咳了一聲,他心頭有些火大了,這楚歌會長和秦王都在呢,這些女眷就當衆鬥氣來給外人笑話看。
楚歌淡笑:“不如在下即刻讓人準備天芒琴,讓依兒進府給大家演奏一曲,這樣就能證明依兒的清白了吧。”